幻聆心事重重地喊了我一聲,我以為她要對我說什麽大事,結果她看了一眼阿哥後卻嫣然笑道:想到將來會被你喚聲嫂嫂,心中就不免有些得意。這樣來看不僅占了你的便宜,還占了天帝的便宜。


    我聽罷有些失望,卻又為這話忍不住笑了,仔細想想也的確是事實。


    “阿妹多慮了,若說天帝委屈了你,我即便身在萬裏之外也會趕來為你撐腰。”


    我聽罷大笑,言說阿哥這話會不會太誇張了些。此刻隻聽得紫昊的聲音:不敢不敢,且不說有羽藍上神這句話,即便沒有這話,我也不敢讓阿霓受委屈。


    幻聆沒有行禮,隻是一臉淡然地看著紫昊與我。準確說,她在關心紫昊對我的態度。


    “天帝公務繁忙,卻還抽出閑暇來看望阿妹,不怕惹非議麽?”


    紫昊取出仙丹遞給我,嘴裏卻道,“我要做的,是公私皆不誤。公務雖重,可阿霓更重。”


    吞下仙丹,我笑道,“我如今的確很重。”說罷低頭看著高高隆起的腹部,惹來在場的一片笑聲。


    “近來可還有夢魘的情況?”


    我聽後頷首,皺著眉頭歎了一口氣。說罷紫昊沉默片刻,歎了一口氣後才伸手來放在腹部。扭頭喊來央何。


    “將娘娘的玉露拿來!”


    直到我飲下玉露,阿哥和幻聆都不眨眼地盯著玉碗發呆。紫昊忙說道,“這是太清天尊送來的,阿霓分娩會消耗太多靈力,這些時間又因孕育時常夢魘,太清天尊便練了這仙丹玉露助阿霓蓄生靈力。”


    阿哥似懂非懂的點頭,喝茶時仍然不放心地看著我和紫昊臉上的神情。


    我這次鬥膽問了紫昊有關夋巋的事,紫昊也就一五一十的迴答,隻說我尚未分娩,不敢操勞。畢竟開啟天書神冊需要耗費靈力和修為,我分娩的日子就在這前後,還是等到分娩後再執行。


    我總覺著夜長夢多,倘若夋巋的惡行未能公之於眾,那麽我們鳳凰族的犧牲可就白費了。


    見我意決,紫昊始終因為擔心我而不敢答允,幻聆卻上前說道,“阿霓是個倔性子,她若決定好的事,即便以命相抵也要做。”


    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趁天下生靈都如此在意。然而紫昊卻說:不一定能成功,畢竟修改神策就是篡改天界神史。


    在我看來,記錄夋巋罪行不算是篡改天界神史,這可是天下共認的事實。


    幾番對決,紫昊隻得答允。阿哥一再問我可有把握撐住,我連連點頭。即使沒有把握我也不想放棄,因為我怕失去這次徹底讓夋巋消失的機會。


    他們認為我這樣做是在拿自己與腹中孩兒的性命做賭注,隻是在我看來,紫昊到底怕影響名譽,倘若除去夋巋的神史,就是除去夋巋的神籍。這麽做,有點像夋巋當年對待東帝的做法。


    不承認夋巋的存在,讓他徹底消失。雖說手段有些惡劣,但到底東帝對創世有功,既對萬物有愛,也未做過天怒人怨的惡事。相比之下,夋巋若得此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紫昊有些遲疑,我讓爍煣吩咐鴉族去人族傳話,將天魔戰時紫昊殺夋巋的事作為童謠在人族大肆厥辭。


    此事影響頗大,那日紫昊來時滿身疲倦,將人族童謠之事說與我聽。我心中暗喜,他總算跳進了我親手為他設下的陷阱。


    紫昊道:“當時若非父帝心生怨戾而危害生靈,我也不會犯下殺父之過。如今保全萬眾生靈於危難,非但不得諒解,反而惡言中傷。”


    為他遞上果茶,臉上平和道,“你也曾說,肉眼凡胎,隻能看些表象。你雖大義滅親,可他們未曾親臨,不知事情真相。神史中也不曾記載夋巋罪行,他們自是覺得你一心篡位。”


    紫昊疲憊地斜躺在一旁,他為了讓自己心安,因而不願將夋巋的罪行或是品性公之於眾。以為保全著夋巋的名譽,就能自我安慰當初手刃夋巋之事。


    我慢悠悠的品著果茶,許久之後才說出自己的目的。


    “為今之計,便是將夋巋罪行載入神史,公之於眾。這樣一來,你手刃夋巋之事也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大義滅親。屆時,他們隻會感念你的恩德。”


    紫昊抬眸看著我,我又道,“且看你究竟是想保全誰的名譽了。”


    著不是讓他做抉擇,而是逼他放棄夋巋。紫昊好不容易成為天帝,擁有了自己一直想擁有的一切,已經得到過的如何再能接受失去?


    所以,要想長久的擁有,紫昊隻能放下對夋巋的愧疚。


    開啟天書神策那天,阿哥阿姐,以及爍煣雖有期待,卻又為我擔憂。幾位師兄也來了,但凡天界司職的神仙也都來了。


    一旦夋巋的惡行載入神史,那他便是永遠的惡神,天地間再不會為他供奉香火祭祀。


    “阿霓,你已臨分娩,如若受不住便切莫逞強。我既應允了你,如何也不會食言。”


    我點頭,迴他一個微笑。紫昊見罷牽著我的手,眼神遊移到我腹前。


    此後與他開啟天書神冊,若非太清天尊的仙丹助我蓄生靈力,隻怕如何也撐不到分娩。僅僅開啟神策便已耗費了我七成靈力,又加孕育更需耗費靈力,待到成功開啟神策時我已全身虛汗。


    紫昊趕緊前來將我護在懷裏,一再讓我暫且收手,隻是好不容易成功開啟神策,我絕不能半途而廢,更讓阿姐阿哥失望。


    紫昊趕緊喂我吃下一粒仙丹,又給我渡送了靈力。我稍有好轉時,在他的攙扶下幻出無極天書。


    一道金光閃過,無極天書便在空中打開,惹來在場者的驚歎。


    “無極天書?”我偏頭看去,紫昊神色大變,忙道,“阿霓,無極天書怎會在你手中?”


    我皺了眉頭,有些好奇,他難道不知道無極天書一直都在我的手中麽?我依稀記得那時百家仙族圍攻鳳凰族的目的,便是想要我手裏的無極天書。


    “雖然我記性不好,可我似乎從未將它送過誰。”


    無極天書如何到我手裏的,我也記不清了,好像是誰送的,又好像是它自己選了我做主人,但具體的,我已模模糊糊記不大清了。


    紫昊扭過臉看向周圍,神色凝重,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悶氣,“他來過?”


    他?


    我不知道紫昊說的他到底是誰,隻覺得他此刻確實有些奇怪。他眼裏滿懷慌張和不安,一旁的五師兄或許看出他的怪異,便上前幾步道。


    “她既是記性不好,天帝究竟想要問出什麽滿意答案來?天帝若在意,宆空即便耗盡修為也助你恢複天後的記憶。”


    五師兄的聲音很清,卻足夠我與紫昊聽見,我發現紫昊身體顫抖,抬眸看著五師兄。我雖然覺得紫昊有些異常,卻依舊操控無極天書,找到夋巋的一切所為,然後編製進了天書神冊,等我編寫完後已經全身癱軟。


    紫昊趕緊將我護在懷中,等到天書神冊中的內容徹底形成,也便是神史修改成功,天道也即將開始運轉新的神策內容。


    每次有新的天機下發人界,就需得河圖洛書排出星象天機,以此來通傳。我看著紫昊,紫昊雖有遲疑,仍然打開河圖洛書,將要下發的天機排好之後遞給我。


    我拿出天後印璽與神籍,將夋巋之名徹底移出神籍,蓋上印璽通傳各界。


    屆時星辰彌漫,星宿按照河圖洛書的天機排列,再一揮袖將天機陳列在人族上空。


    夋巋徹底移出神籍,往後他的名字隻會出現過去,或是野史之中。一介罪神,自然也不會有誰去懷念他,他也不會再受天下生靈供奉。


    此番運作使得我靈力近乎耗盡,我吐出兩口血後緩緩倒下,隨即腹部傳來劇痛,惹來在場的一陣驚慌。


    紫昊趕緊將我抱起,路過阿姐阿哥時,我總算能安心的對他們微笑了。


    紫昊用盡畢生的速度將我帶迴殿裏,隨後便是天宮,甚至整個天界但凡醫術好的醫神全數跟來。


    看來,我是要分娩了!


    這個孩兒在我體內足足呆了八十一天之久,這在神仙界來說算是怪胎了。別的神仙隻需十幾二十天,這孩子卻用了人家幾倍。我就當他懶,賴著不願出來,如今出來,許是被我給應逼出來的。


    若非靈力不足,仙體遭了創,隻怕他還不肯出世。我用了三天也沒能成功分娩,後來紫昊力排眾議前來為我渡送靈力。


    隻是受著蝕骨之痛分娩時,我似乎也想起了什麽,慢慢的,那些如同泉水般的記憶直往我腦中灌來。


    身體之痛,再加心上之痛,我此刻甚至遲疑自己要不要剩下這個孩兒。這可是與紫昊的孩兒,是他騙來的孩兒。


    靈媧母神為了她的計劃,竟然不惜給我飲下忘情露,讓我徹底忘了葉冥暄。難怪紫昊那樣擔心我是否會夢魘,因為他怕我記起葉冥暄。我這又想起,每次夢魘後他都會給我飲下玉露,原來那並非是為腹中孩兒輸送靈力的,而是讓我永遠記不得往事的忘情露。


    想起那些時日,我將他當做了模糊記憶中的葉冥暄,甚至與他近乎夜夜纏綿的情形,我便心如刀割,懊悔不已。


    這是何等的恥辱,枉我一心還為了鳳凰族的委屈和仇恨,阿哥阿姐卻將我隱瞞至今不告訴我事情。


    一怒之下,悲痛大喊,殿內殿外的醫神或是仙娥,包括紫昊全被我體內的靈力推倒在地。


    紫昊趕緊起身前來,一麵喊著“阿霓”,我吼道,“不許你靠近我!”


    紫昊止步,我怒目以對,一口血噴出,顫抖著手對他惡狠狠地說道,“紫昊,你騙的我好苦!”


    紫昊這才發覺我已記起了往事,總算落下眼淚沒有再說話。


    “靈媧母神,你竟這樣欺我!”吐出一口血後,無奈苦笑,“這便是你給我的答案麽?”


    我再也沒了力氣,重重躺下,兩行眼淚無助的落下。


    我可以放下葉冥暄,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你們為何都要騙我欺我?


    阿暄,你若知曉了我的事,該是如何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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