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阿爹阿娘與祖君都已作古羽化,元始天尊又是我幼時就拜的師父,自然就等同於我的親長。而我重生之時一直留在紫竹林,算來陸壓道長也可作我的親長。


    這二位尊長本又待我如親子,因而讓他們作見證最為合適。


    “師父,道長,阿霓親長皆已作古羽化,師父與道長待阿霓可謂盡心盡力,阿霓今日想邀請二位尊長作為見證,以親長的名義祝福阿霓與阿暄,不知師父與道長安否?”


    師父與道長紛紛捋須對望一眼,眼裏閃著慈祥,臉上露著微笑,皆點頭應允。我心中歡喜,看向葉冥暄。


    有親長的祝福,才算得上完美,更算得上名正言順。人界常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在神仙界裏亦如。


    竟然讓幻聆主持我們的親事,那她必然也有多了解的。聽聞祭拜天地大澤的物需皆由她準備,看了周圍擺置,真算的上竭盡所能了。


    幻聆的改變許是連葉冥暄也歎為觀止,分明當他作兄弟的,哪裏成想竟然是異性兄弟。若說阿哥尷尬驚慌,其實葉冥暄也好不得哪裏去。


    幻聆上前將兩盞瓊漿玉液遞給師父和道長,二位尊長手持瓊漿玉液,以拂塵一揮,瓊漿玉液入了天際,瞬間天降甘霖。修為最深,靈力最強,那降下的甘霖越是能治百病,複舒萬物。倘若萬靈歡喜,得了滋潤,他們心生感激之時便會化作對我們的祝福。


    意為受二位尊者認可,也更受天下認可。


    果然,幾絲金光將我與葉冥暄包裹,我們相視而笑,周旁的也都拍手祝賀。我與葉冥暄對著師父和道長行了一禮,作為迴敬。


    等到幻聆端來玉杯,我與葉冥暄各刺破手指,在玉杯中落入一滴血。無名指所出的血,乃是心間流動的血,最為真摯。


    “共拜天地大澤,授予姻緣。”


    神仙的姻緣也好,凡人也罷,也是受天地恩澤而結成,自然最該祭拜的便是天地。這心間血乃是至誠至真的意思,因而得用這心尖血作為迴贈。


    我與葉冥暄手捧玉杯對著前方頗為敬重地行了一禮,再將手中參了心尖血的瓊漿玉液倒在大地上。


    幻聆又遞來裝有瓊漿液有的玉質酒盞,我與葉冥暄紛紛接過,再次滴入心尖血,彼此交換了手中的酒盞。他飲了我的心尖血,我飲了他的心尖血,這便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相融,不分不離。


    他拿著裝有我心尖血的酒盞,我也拿著裝有他心尖血的酒盞,雙手相捧之時,便有一根紅絲將彼此的酒盞連在一起,直至在我們身上纏繞一圈。


    若我們相互對拜之後又飲了這血酒,那我們便是這天地間名正言順的夫妻。而天道的姻緣石上便會刻上我們的名字,彼此的天命也就這樣生成,再無法更改。


    我與葉冥暄望著彼此,我倒是透過珠簾能看清他,也不知他可否能看得清我此刻的表情。周圍紛紛呈現著祝福和向往,這一刻,我心中除了歡喜還有激動。


    看了一圈周圍,都是帶著誠心來見證的。錦翟已經開始抹淚,五師兄抱著她的雙肩也是抿著嘴看我們。師父與道長眼中更是一臉慈祥,那模樣似乎還有些憐憫和可惜。我也不知是否我看錯了,為何他們眼裏會有這樣的神采?


    難道師父和道長還認為,葉冥暄會是我的劫難麽?


    阿哥和阿姐自然更是一臉欣慰,阿姐雙手交握滿臉含笑的連連點頭,阿哥仰頭望著天空,又望著周圍。我知道,阿哥心中定然在告慰族人。重明站在阿姐身邊,伸手護著阿姐。能看得出重明如今心細了許多,至少知道照顧有孕在身的阿姐了。再無往日的浮躁,看來大師兄在教導這方麵是頗有些手法的。


    玉清境的門徒都是你抱著我,我抱著你,也有手拉手的一臉激動。


    三師姐也笑著哭了,我知道,三師姐對大師兄是有情意的,可大師兄偏偏一心向道,潛心修行。因而隻能算作妾有情,郎無意。可三師姐對我卻一直很好,對我更是百般疼愛。而大師兄對我也過於寵溺,或許因為我年紀最小,所以要多費些心力。因而總讓三師姐有些羨慕,以往我看不懂,後來我才明白三師姐對大師兄的情意。


    但三師姐也看的開闊,此次大師兄迴到神界之後,三師姐前去道賀過,二人交談些後彼此竟然再無以往的糾葛。三師姐看大師兄時雖然還有些別樣的神色,但似乎也淡了許多。


    如今他二者當真是最為要好的道友了罷。交談間不是紅塵小道,便是天地間的妙法大道。


    二師兄臉色一貫蒼白,本就身形消瘦,如今更甚。雖是一臉欣慰的祝福著,卻也沒有離開手中的酒壺。曾幾何時,他也戀上了酒的滋味。也不知狄意的元神如今恢複的怎樣,離重生又還有多久,除了孟聆,這便是二師兄心中最大的牽掛。


    掃視間,我竟然看見了不遠處的司命兄妹,或許也感受到我看過去,紛紛對我行了一禮作為祝賀。


    迴眼去看葉冥暄時,竟無意間看到了藏在最遠處的夜隱。隻見他靠著大樹,一臉滄桑,滿眼憔悴,一邊喝著酒一邊拍打著折扇,也不知是歡喜愜意還是心中有何難言之苦。但我知道,他今日來必然是懷著誠心的祝福。


    與葉冥暄也相處了這幾萬年,若非重生一遭,我如何也想不到最終反而是和他成了夫妻。若能早些預知,當初又何必那樣多事要經曆一番痛心,錯過了那麽多的幸福,與葉冥暄白白蹉跎了時光。


    更讓葉冥暄望著我與紫昊情投意合,而心中藏著不說。


    若早些知道今日,我自然不會讓阿爹應允了天帝的婚約,也就不會做出那些愚蠢的行為,更不會讓鳳凰族遭受滅頂之災。那麽我的族人,我的阿爹阿娘,我的祖君仍然還在。今日這樣的大喜之日,他們定然比誰都開心。


    屆時秦奉也還在,勢必會供出酒窖,拉著在場的醉個三五時日。


    最歡喜的莫過於阿爹阿娘,阿爹頗為要顏麵,若見丹穴山新成的姑爺乃是萬靈之祖的葉冥暄,他定然會好好炫耀一番的。何況如今的葉冥暄又有實權在手,阿爹那樣的性子指不定會怎樣傲嬌一場。或許會將這喜宴大擺個七日或是一月之久,更會盛情天地所有的仙族都來參加。


    阿娘自然會在前一夜拉著我的手喋喋不休,就如阿姐一般,各種諄諄教導,各種為妻之道。


    可是,這些都不會有的。


    “阿暄,你此刻在想什麽?”


    葉冥暄笑道,“行交拜,飲血酒,撥開珠簾見我夫人嬌容。”


    我差些笑出聲,輕聲說道,“我在想,早知今日今時,當初何苦白白蹉跎時光?難得在人族時,我那樣厚顏無恥了,你卻優柔寡斷不敢應我。”


    葉冥暄也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即便我與他相視間被一道額前珠簾擋住,他也仍然滿含溫情和寵溺的目光,臉上的梨渦隨著微笑而顯現。


    “正如幻聆所言,我活得太久,甚至已不知年歲。手握萬靈生死,卻怕的隻有你。怕你不悅,怕你傷心,怕你失望,也怕你受屈受累。”


    “哦?”我晃了晃手中的酒盞,“若是再飲了這血酒,可當真不能反悔了喲。”


    葉冥暄無奈的搖頭輕笑,“心之所向,何來反悔?”


    一旁的幻聆不賴煩了,輕咳幾聲道:“大家等的心慌,你們若要說些知心的話,何不等行完交拜,喝了血酒,成了禮?這往後啊,自有你們朝觀暮覽的時候。”


    周圍哄堂大笑,我尷尬不已,心中暗罵幻聆又在趁機調侃我和葉冥暄。


    遠處的夜隱也無可奈何地悶笑著,卻仍然不忘喝著手中的酒。


    我與葉冥暄抱著酒盞,相視而笑,所有的愛慕之意全在這交拜之中。我們正低頭彎腰快交拜之時,卻突然傳來一聲急切而震撼山川的聲音,“不可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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