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昊與我好歹相處了這些年,竟是不如眼前這位僅憑神識相處幾次的人懂我心事。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托著頭一直歎息。隻見他伸手一揮,一朵白色的花落在我的手心。我把玩著這朵花,眉頭緊蹙,我以為我看得開生死,原來也如俗人一般。


    “丫頭,這花無葉依然豔美,若是完好無損卻又平奇,不足反而驚豔。”


    再抬頭看他時,他的手中也正把玩著一朵此花,邊玩邊道:“你不願講,便不講。苦事,若隻得靠自己化解,講與他人又能如何?結果無非是惹來憐憫,或是惹來笑柄。”


    為什麽他能這般懂我心事?


    若紫昊也能如他,我不講,便能懂得,也不會弄得那般尷尬場麵,還是當著我的玩伴。也罷,或許終究是天族之人,又是天族殿下,自來是不將別人悲喜看的重要或通透些。


    我是個不願解釋的人,而且這也沒什麽可解釋的,何況解釋了又能如何?師父他們都不能說出去的,凡事也隻能靠我自己化解的事,講與他聽又能如何?


    我望著他道:“謝謝你,現下我心中敞快多了。”


    他輕笑出聲:“甚好。丫頭,你此番來,可不是向我討解的麽?”


    我蹲坐在地,雙手環膝,眨著眼抬起頭看他,我此次來還真不是為了解惑的,畢竟我自己無法左右神識,又如何能自如來他這裏呢?我便搖搖頭道:我尚不懂左右神識,不說來你這,就算是神識出遊我都不會。


    那人好奇,停下把玩奇花的手望向我:“哦,那你又是如何來的?”


    我搖頭:“我是酒醉的厲害睡著了,醒來便已在此處。”


    他點頭,了然,“丫頭好酒麽?”


    我一聽上了興趣,點點頭望著他道:“在天虞山時托秦奉功勞,便好上了酒醇香氣。隻是玉清境畢竟在天界,自然不可亂了分寸,便被禁了。”


    那人就立在那,靜靜地聽我講述:“原來,你是拜師玉清境。”我點點頭,他再道:“那為何今日卻飲上了?聽你所述你自是酒量不差,為何今日卻酩酊大醉呢?”


    聽他說完我大歎一口氣,然後雙手托臉,眼神晦暗:“師父準我同伴前來玉清境陪我數日,我的俾仆念我好酒便悄悄帶了些來,我一時心喜便貪杯失了分寸。”


    聽罷他哈哈大笑,聲音煞是好聽,“你心喜不假,更者,或為散愁罷。”


    我一下抬頭,心中不免大驚,眨著眼隻盯他看,也不作迴答。他卻輕笑道:“你不語,我便當你是默許了罷。”聽他說罷,我又吐出一口悶氣,單手托著臉,愁眉深鎖。


    “丫頭,竟是何等愁事讓你如此唉聲歎氣?念你這般年紀該是無憂亦無慮的。”


    我心想著,他也是出不去,即使說了也不怕他再講與別的人。本身心中委屈不已,又是不得別人諒解,難得有人懂我心事,真真是不易。


    “我隻怕性命堪危。”


    那人聽罷猛地上前許多,不曾看清麵容,但他身上有著十分清香的味道,讓人聞著心中特別清新舒暢。這樣的清香味道,別的地方是不曾有過的,何況人的身上呢?


    “丫頭,可是出了什麽要緊的大事?”


    我搖搖頭,眉頭緊鎖:“別的我不曉得,隻知我性命堪危,師父命我好生修煉,不許我再學神識。”


    難得見他口吐悶氣,沉默了好一會兒道:“丫頭,若有危難定要告知與我。”我正好奇他話中內容,一來他出不去這神識之境,二來我又無法隨意進出此境,僅此有難又如何相告。正一臉不解時便見他雙手合十念了幾聲咒語,再雙臂分開,便見他額頭處慢慢出現一朵花,那花便是我周遭所見之花,潔白無瑕。那花慢慢地落在胸前,他伸手接住花後便向著我的方向一掌襲來,便覺得額間冰涼。我忙伸手去觸摸,並未感覺有什麽不對,仿佛就是一滴水落在額間。


    我好奇地看著他,不知他何意。此刻便見他手撫胸口,猛咳了兩聲。我見罷擔心,上前了兩步,他伸手止住我後,向我擺擺手以示無礙。


    “即是你師尊不許你再使神識,往後怕你也難得再來。若你有難,便以靈力灌於命宮,默念你所求之事,我必然想方設法前來救助與你。”


    我抬頭看著他,他道:“我已將喚我之物植入你的命宮。”聽罷,我好奇的伸手撫摸額頭,心中不免感動不已,隻是,他無法出去又如何能助我呢?


    他像是明白我心中所想,輕笑一聲:“你師尊阻你修行神識,可我卻能喚你神識來我此處。”


    聽罷心中明了。


    心中開心之餘,卻又忍不住無奈歎口氣,他見此便問何故。我道:四師兄就不如你這般懂我心事,竟是當著同伴訓我有失分寸,絲毫不留情麵。


    那人好奇的“哦”了一聲,道:便是那為救你而自傷元神之人?


    我點點頭。


    他聽罷轉身背對與我,手指一拈,便是幾朵白花落入手中,“人各有誌,不是你所喜的,他人便喜。本就習性相異,又何必強人為此與你惺惺相惜?”


    我心中甚是委屈,“平日對我關愛有加,今日卻因飲酒當眾數落與我,倒不如與你見此幾麵。既連你都知曉我心中有苦,他卻隻認定我好酒成性,有失女子分寸。”


    他低頭輕歎一口氣,不曾迴頭,隻把玩著手中白花:“這便是人各有誌,他重儀態,便也望他人如斯。我一人獨居,無念行色,便眼裏隻觀心事。”


    聽他這樣一說,我如同醍醐灌頂,原來是我太將紫昊的話語當作緊要,也太看重我在他眼中的位置。人各有誌,我何須要為別的人束縛自己的心性?他如何看待又能如何?人便如此,平日裏紫昊對我隻有關心,這少有的一次指責便以為是他過分。或許是我太過依賴於他,原並非他過,而是我自己太看重他對自己的看法罷了。


    “原是如此,此事非他過錯,而是我太過計較。”


    我一下站起身,拍了拍裙擺,心中一片闊然,大吸一口氣,總算不再眉眼緊蹙,心中不快。


    那人輕笑一聲:“和你閑聊幾句,本是要為你解惑,反讓我也跟著唉聲歎氣了。”


    聽他如此說來,我也跟著笑了,可不是?他一向給我的便是瀟灑陽光,剛剛卻也跟著歎了幾次,這倒不像平日所見的他。


    見我笑了,他轉身輕輕一甩袖,四周漂浮著好些白花,甚是好看。一時被這神識之境入了迷,跟著舞了起來,見我玩得盡興,他道:丫頭你瞧,開心時的你才是真正的你,還是笑著好看些。


    知道他是在逗我開心,讓我忘記憂愁。我便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好一會兒他才輕聲對我道:丫頭,你來的有些時候了,該迴了,否則有傷元神。


    說罷不容我多說什麽,便一個甩袖將我揮了開,再睜眼時,已是玉清境我自己的屋裏。


    躺著獨自將方才神識中的話語想了會兒,覺著那人所言不虛,心中有苦,若說出來反而無人能幫,倒不如不說。免得讓人憐憫,或是讓人笑話,我向來孤傲,從不願被人笑話的。


    這才想起那人說,已將喚他之物植入了我的命宮,我便忙起身走到木案旁,伸手一揮,木案上多出一麵玉鏡來,手拿起玉鏡再伸手往鏡麵一撫,玉鏡中露出我的臉來,清晰非常。我看向額間,什麽也不曾有,便想著那人說用靈力便可。我使勁將靈力領入命宮處,好一會兒才發現額間慢慢地出現一朵在神識中見過的白色奇花,就如一朵盛開正茂的真花,就那樣靜靜地露在額間。我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卻什麽也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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