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咱鳳凰坳,便見阿娘已等候在家門口,所幸的是阿哥阿姐沒在。阿娘一看見我就雙手捂著嘴,滿眼的擔憂走到我跟前,拉著我轉了好幾個圈,直到我都有些暈乎。


    阿娘滿是心疼:“這哪裏像是學習,分明是去受苦的,走時明明罐兒樣圓潤的臉,如今卻清瘦了許多,看著都怪心疼的。”


    阿爹看阿娘這般心疼,眼裏有種慈母多敗兒的感覺,也不想多說什麽,隻轉身往堂裏走。


    “再不久阿霓就得拜師學藝,像你這般寵著,隻怕她將來擔不了事,還不如隻野山雞。”


    阿娘聽著我要去拜師學藝,瞬間又是一陣心疼,“這樣的勞苦,倒不如在我們丹穴山做隻山雞。再說,這天地間有什麽重大的事還非得她一個女子去擔著?”


    阿爹迴頭看了一眼阿娘,“天地間的事,又豈是我們能掌控得了的?如今雖是父君擔著事,可父君和我們總有魂歸虛無界之時,總還得她自己成事。”


    阿娘撫著我的臉,滿是不忍,“那也得多少年後的事。。。”


    阿娘還未說完話,父親便轉身瞪著我們:“慈母多敗兒,你總不能一直伴著她吧。再說,她遲早要成年,遲早要出天虞山去外麵闖蕩的。何況父君和天族都極其看好阿霓,我總不能將她的本事就葬在你這慈母的懷裏。”


    許是沒見過父親發脾氣,我和阿娘都愣了,父親則是搖搖頭歎息了聲,徑自向堂裏走去。


    還有幾天我就得浴火曆劫了,曆完劫按照規矩我就要去拜師學藝。神界拜師學藝很是簡單,先是拜啟蒙,教些基礎的法力,主要的還是對理論的學習,無非就是對天地的認知,以及對凡間的各種事情,和做神的最起碼的道德和品智。等到成年後要教的主要就是法術和修仙的本事。所以說,啟蒙主要教理論,而後麵學的主要實際操作。


    隻是我們天虞山的拜師階段要繁複些,我們天虞山在一萬歲之前還得去育遺穀學習一段時間。一萬歲以後才能去找修仙求本事的老師。所以自我感覺,咱天虞山的族人比起天族的神來說,要學識淵博,更有品德操守些。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就是我浴火的時候,說起來又期待又緊張又害怕。成功了我的羽毛就會更好看,自己也終於能跨出大山去拜師了。我也要做一隻走出大山的鳳凰。


    阿爹帶著我走進自家的一處修煉室“炎嵇洞”,這是我們專門閉關修煉的地方。洞裏空氣清新,冬暖夏涼,也特別安靜,山泉小溪,青草百花一應具有,很適合修煉和修複的。


    阿娘對我有些擔心,這點我很看不起她,因為她看不起我的信心,這點很嚴重。我兩手不空,拿著水果左一口右一口,阿爹無奈搖頭,隻是他不知道,我這是養精蓄銳,吃飽了才有力氣浴火不是?肚子裏空空的,幹癟癟的,隻怕火一燒我就成空架子了。


    我走的瀟灑自如,不帶一絲眷戀。


    進入洞穴,父親便封印了結界,然後看著我手中的殘核,“看你這狼吞虎咽的樣,這些年虧你吃了?”我知道父親的意思,他大致說我沒有姑娘家家該有的嬌氣和舉止,另一個意思就是說我可以開始浴火了。


    我知道是這是躲不過的劫,沒事,家常便飯,忍忍就過了。


    然後我隨手將殘核拋出好幾丈,豪情壯誌地大吼一聲:“來吧!盡量地摧殘我吧!”


    還沒說完父親就已經運功了,不知道是我和火太有緣還是什麽的,父親剛運功我全身就發熱了,然後變得通紅。沒多久我就支撐不下去了,硬生生地變迴了原形。那火哪能碰見我的毛,瞬間燒遍全身,我隻聞著燒焦的味,以及牆上那隻全是火焰而已不知名的影子。


    “阿爹,我還是太年輕。”


    說完這句話我就昏了過去,後麵的精彩我也不知道了,甚至此刻我連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等我再次睜開時,我就已經是一隻沒毛的鳥了,全身光禿禿的,好在被裹在一層彩色有些半透明的殼兒裏。這是從母體自帶的一種膜,可以起保護的作用,相當於一個結界。我此刻幾近半死,隻能在殼裏忍著全身的疼痛,努力修行,將浴火後的能量收為己用,這樣才能快速修複皮毛。


    這段時間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攪我的安靜,我也不需要吃喝拉撒,也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更看不見眼前的一切事物,就像是尚在母體中發育般。此刻的我已經忘了疼痛,因為我已經沒了知覺。這種方式一直要等到我長出細軟的乳毛。


    洞中一日,世上一年啊,這段時間可真是難熬,特別是我這種好動的性子。算起來也有些時候了,多多少少一百天也該有吧,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嘛。隻是我的這種修複本事讓父親很是小瞧了我,說我這麽輕的浴火劫也需要這麽長的時間來修複。天啊,這次的修複可全靠的我自己呀,自我感覺已經很良好了啊,萬事開頭難嘛。


    包裹在我周身的結界終於散開了,我現在隻需要繼續修複我的皮毛。隻是偏偏不巧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也是有些沾血緣的表姐前來找我玩耍。這是一隻體形嬌小的翟鳥,和我們有著幾代的表親關係。她名叫錦翟,個性有些活潑卻又有些嬌羞,但卻是個善良可愛的人,她比我早出生三千年,所以我得管她叫姐姐。隻是礙於身份,她也不好得占我便宜,我也是個明事理懂禮貌的人,所以就允她叫我名字,我也索性直接喚她的名字。


    錦翟有些早熟,偏偏好上了玄鳥族的一隻叫青玄的公鳥。玄鳥常年在外麵給我們搜集各種消息,到了寒冷時才會迴到天虞山報告這些年的工作。因為玄鳥身體不耐寒,好在天虞山四季如春,所以每年的冬季前玄鳥就會迴來過冬。錦翟不偏不齊地這時候來找我玩耍,是明眼人也能知道,她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遠遠地就聞到了錦翟的味,我趕緊一個翻身變迴了人形。


    錦翟一進屋子就說:“你不正是修複的時候麽?怎變迴人形幹什麽?”


    我忸怩著迴到:“人形自如些。”


    錦翟倒是有些壞笑,“哎喲,難得看你一次原形,你就變迴吧。”


    我心中已對她千刀萬剮,想看我的笑話,做夢吧。你明知道我此刻全身的毛都在初生,你卻偏要我變迴原形,當我傻嗎?


    錦翟靠近我,有些略帶乞求:“難得能在你麵前自信一次,你就滿足一下我這個願望唄。”


    錦翟很是中意我這一身的毛,五彩繽紛,絢麗無比,不說她,任何一隻鳥都羨慕,這點我是知道的。隻是我向來出了名的好麵子,又豈會給她這次笑話我的機會,我便一副打死也不的表情。錦翟便是各種討好,各種諂媚,唉,可惜我油鹽不進。


    “也罷,隻是在滿足你的願望前,得先滿足一下我的願望。”看著錦翟那一臉充滿好奇的目光,我略帶壞壞表情笑著說道:“這廂浴火成功,我想試試新晉的身手,你來得巧,就幫我做個見證。”


    聽完我的話,錦翟猛地咽了口唾沫,硬生生的擠出一聲幹笑:“看你,好歹還在修複,也不怕壞了身子。我這願望不緊要,不急在這一時。”說完後向著我嗬嗬的討笑著,生怕我稍稍趁她不留意就放出火來。


    我不加理會她,隻是翻身枕著雙臂閉目養神。錦翟閑的無趣,探了探脖子對我說:“可別這麽冷著我,好歹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她不說便好,這下反倒讓我出奇地大笑,別說我沒你早熟,但好歹我也進了秦奉的書窖,看了他不少的書籍。那書中字裏行間的內容,雖是一知半解,但憑借我的聰明才智,自然也能知道你這廂所做也不過是少女懷春罷了。雖然對這少女懷春的詞語沒有大人那般滲透的理解,但我至少大概地知道你這是想嫁人了。嫁人我總該清楚明白了吧?好歹我也活了一萬年,再過一萬年我可就成年了。你錦翟不過長我四千歲就已經自形思春,我不過晚出生四千年,雖還不至於思春,但也總該知道思春的大致意思吧。


    “唉,算算時間,這冬天也快到了,正是有些鳥南遷過冬的時候兒。”


    說完這句話,我眼神還故意望向她,錦翟臉頰一陣緋紅,瞪著嗔道:“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取笑我。”


    我這下更是大笑連連:“我不過說過冬的事,哪裏如你所言不學好?錦翟,你可是曲解了我話裏的意思?”


    錦翟被我取笑的無地自容,捂著臉說不和我玩了,轉身飛出了炎嵇洞,我隨後也不忘再調侃她幾句,仍舊大聲喊道:“錦翟,你不是專程來看我的麽?你這一來一走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明顯是誆我的意思。”見錦翟沒有迴頭,也沒有停住飛奔的腳步,我這才索性大快人心,拍著床榻猛聲大笑,直笑的我全身毛囊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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