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殷兄,好巧。”殷賢是另一個私塾的學生,但他功課學得不錯,又會來事,趙家寶對他印象不錯。


    “你來碼頭是?”趙家寶就是隨口一問。


    殷賢溫和地笑道:“來買點吃的,正要迴去,沒想到運氣這麽好在這碰見趙公子。”


    被捧著說好話,趙家寶聽了心裏很舒坦,不過眼下他沒時間和殷賢掰扯,便道:“殷兄有事隻管去忙,我也有事要忙。”


    被下逐客令,殷賢神色一僵,有些不甘心,趙家有錢,趙家寶出手大方,他很想和趙家寶拉近關係,有機會跟在他身邊蹭吃蹭喝。


    不過想到他爹娘在對麵賣包子,覺得丟人,隻好下次再找機會,“那我先告辭,改天請趙公子喝茶。”


    說完殷賢頭也不迴的離開,眼角餘光都沒有施舍給還在撕逼的爹娘,唯恐被趙家寶發現他家境不堪,父母在碼頭拋頭露麵擺攤維生。


    “你朋友?”江一鳴臉色一沉,暗道趙家寶身邊的人沒幾個是好東西。


    “隻是認識,見過幾次罷了,算不上朋友。”趙家寶這人別的優點不提,卻很擅長觀人臉色,察覺江一鳴不喜殷賢,立馬撇清關係。


    江一鳴垂眸思索片刻,勾了勾手指,讓趙家寶跟他到無人的角落說話。


    趙家寶屁顛顛跟過去。


    “上次在村裏你差點被砍死,是我及時趕到救了你才活下來。”江一鳴主動提起救人的事。


    趙家寶鄭重的點頭,“我知道,你要我做什麽,隻管說。”


    “那個殷賢和我有過節,你找人盯著他,不準他去縣城,要悄悄的盯,他若是去縣城,就讓人攔著。”江一鳴低聲道。


    “救命之恩換你幫我盯梢一年不過分吧?”


    “不過分,這點小事不算什麽,你還可以提別的要求。”趙家寶討好道。


    江一鳴深深的看他一眼,“幫我盯好殷賢就行,還有不許和他做朋友。”


    “好,我記住了。”


    “還杵著幹嘛,現在就去盯著殷賢啊。”


    打發走了趙家寶,江一鳴便和三姐四姐推著板車迴出租屋。


    進屋後,發現三姐夫在家,原來他送完貨剛迴來,此時正抱著珍珠逗她玩。


    三姐和三姐夫隻有雙胞胎兒子,沒有閨女,三姐夫很喜歡珍珠,心裏有點饞閨女,但三姐生下雙胞胎後,肚子一直沒動靜,三姐夫倒也沒說過什麽。


    “三姐夫,三姐四姐現在你們手裏攢的銀子不少了吧?”江一鳴道。


    “蓋房子花去三十多兩,手頭還有三百多兩,咋了,鳴哥兒你要用錢呐,我給你拿。”三姐說著就要拿銀子給他。


    四姐也去掏錢袋子。


    江一鳴趕緊讓她們打住,“我現在不缺錢,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在碼頭買個鋪子嗎?有合適的就買下來,別風裏來雨裏去的,比開鋪子辛苦好幾倍,也賺的更少。”


    三姐一臉糾結,“碼頭的鋪子可不便宜,小點的要五六十兩,大點的要一百兩左右,買了鋪子還要置東西,好不容易攢下的錢這麽一花就不剩多少了。”


    四姐也心疼銀子,“是啊,我們這樣擺攤都習慣了,辛苦一點也值得,咱們賺的多,比碼頭扛包的可輕鬆多了。”


    三姐夫也道:“是這個理,你看四妹夫天天早出晚歸做木活,各個村子跑,一個月也才賺一二兩銀子,擺攤挺好的。”


    “買個鋪子更穩妥,人也更輕鬆,要是哪天擺攤擺到一半,突然下大雨刮大風怎麽辦?。”江一鳴苦口婆心的勸。


    “大姐和二姐已經在五方鎮碼頭買了鋪子,都開業好幾天了,生意特別好,你們也買,別擺攤了。”


    因為大家都很忙,大姐二姐鋪子開業那天大家就沒去,這沒什麽,之前八寶齋開業,幾位姐姐也沒去,都各自忙著賺錢呢。


    拗不過弟弟,最後三姐和四姐決定合買鋪子。


    鹵肉生意三姐和四姐是平分股分的,三姐夫他主要負責送貨,每天算工錢。


    送貨是按提成算的,三姐夫每個月的工錢有五兩銀子,算高了,三姐夫的幾個堂弟妹夫啥的,也幫忙送貨,一個月下來頂多三兩銀子。


    一般一個月工錢就是一二兩左右。


    三姐道:“那我們最近打聽一下,有沒有人要賣鋪子的,盡量年底之前買下來。”


    吃了午飯,江一鳴帶著金山和珍珠離開,馬車快出城門時,突然被人攔住。


    看清攔車的人是誰,江一鳴臉色陡然一沉,“李躍你又要搞什麽幺蛾子?”


    李躍是胸口被捅了一刀,傷口還未痊愈,臉色白的像鬼,消瘦了好幾圈,站在那搖搖欲墜,要靠書童扶著才能站穩。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值得他帶傷出來找茬?


    “江一鳴,我有事和你說,我們去那邊談。”李躍捂著心口,唇色泛白,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無人的角落。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江一鳴冷笑。


    “我有正事和你說,你過來。”李躍一副憋屈的模樣。


    “既是正事,就這樣說,幹嘛要躲著人?”江一鳴懷疑他不安好心,不想配合。


    “這裏是出城的街道,馬車擋在中間像什麽樣子,擋著讓後麵的人過不去。”李躍忍耐的解釋。


    這點倒是沒說錯,江一鳴頓了頓,便把馬車趕到旁邊,和車廂裏的兩個小家夥交代了幾句,這才走到李躍麵前。


    “有什麽事趕緊說。”李躍的人品不比白書桓好多少,隻怕也是來恩將仇報的。


    “這是十兩銀子,給你的,拿了錢你救我的事就一筆勾消了。”李躍把一個銀錠子遞過去,臉撇到一邊,鼻孔朝天。


    原來是不想欠他的,想用十兩銀子買斷這個人情。


    當初江一鳴救人,就沒想過讓他們報答,隻是出於人道主義順手搶救一下。


    然現在李躍急於和他撇清關係,忍不住嘲諷道:“你的命隻值十兩銀子?”


    李躍麵無血色的臉愣是憋出一股紅暈,他氣憤難當,把銀子塞進書童手裏,“你把這十兩銀子放他馬車上,銀子我給了,以後我不欠他什麽了。”


    “十兩銀子夠農家人一大家子嚼用兩三年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要懂得知足。”話是對著書童說的,卻是說給江一鳴聽的。


    江一鳴聽的火大,繼續拿話刺他,“李躍別忘了你爹是秀才,還是夫子,你也有童生功名,為了省幾兩銀子,自比泥腿子,自降身份,臉都不要了?”


    李躍惱羞成怒,“你,好好好,為了幾兩銀子,你竟然忘恩負義,別忘了我爹栽培你整整八年,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懂不懂,我就是一文錢不給你,也使得。


    救老師的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是我道德感太重,品行太好,才想著不能當作無事發生,眼巴巴給你送錢來,然而你卻嫌少,你的胃口也太大了。”


    道德綁架啊。


    李秀才一向看不上他,還任由同窗欺壓他,帶壞他,這樣的人不配為師,更不配為父。


    江一鳴麵無表情道:“把小氣摳門說的那麽清新脫俗,不愧是你爹的兒子。”


    “你……給你,都給你行了吧?”李躍一氣之下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扔在地上,“挾恩圖報心胸狹隘的小人,為了錢連老師都侮辱,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這些錢你愛要不要,反正從今日起,我不欠你的了。”李躍又當又立,扔下錢轉身就在書童的攙扶下,快步離開。


    “白眼狼啊,嘖嘖,當初為什麽手賤救他們?”江一鳴好氣又好笑,歎著氣搖頭,彎腰把那碎銀和銅板都撿起來。


    李躍很賤很討人厭,但錢做錯了什麽?


    李躍的錢也一樣花的,這錢又不會因為曾經是李躍的而貶值。


    這錢不要白不要。


    隻是地上的碎銀加銅板攏共才二兩,李躍的一條命就值十二兩唄。


    摳門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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