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突變,各個營寨因為這件事情,人心惶惶的!強子為了安撫軍心,這幾天是四處奔走。


    秀兒一看這夏末炎熱季節,屍體不能再放了,遂決定趕快下葬。窩棚山背麵,新起的四個墳塚一字排開,焦俊和小桃在此處長跪不起。焦俊覺得都是因為自己的婚事,捅了這麽大一個窟窿,心中懊悔不已!


    秀兒想去勸勸他,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她喊了焦大過來,“去給他說說,不要那麽悲觀,小乙哥已然沒事了,等迴來再說。”


    焦大唉聲歎氣道:“這不隻是老大家裏的事,還有人家小桃家裏啊!造這麽大的孽,擱誰誰受得了!現在別勸了,等過些時候再說吧。”秀兒隻好作罷,返身迴桃居去了。


    焦俊哽咽說著:“桃,要不是還牽掛著你,我此時真的感覺自己沒有必要再活下去了,你說我該怎麽辦?除了你,我沒有什麽可以留戀的了,欠下的債是還不了了,真想一了百了。”


    小桃接話:“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用嗎!你死了又能怎樣,他們就能都活過來?唉,咱們這是孽緣啊!上輩子欠的,這輩子還都來不及還,也還不起。”


    “我該死啊,我真該死!”焦俊痛苦的把頭埋在地上,抽泣著說。


    焦大這時過來說:“俊啊,聽叔一句話,經曆過此次磨難後,或許一切都會苦盡甘來的。不要往自己身上加罪了,一切等老大迴來再做定奪。你起來陪著小桃去吃點東西,你這樣子,叫小桃也跟著你受罪呀!”


    焦俊想了想,“好吧,我等老大迴來,要命我給他,絕無遺憾!”


    “走吧,桃,你不能因為這樣落下病了。”


    第二日,在阿爾法的幫助下,再次迴到了後地村。經曆一場浩劫,我更是要下定決心,盡快督促河道完工,一刻也不能停留。特地讓小愛跑去窩棚山把人都喊迴來,既然事情已然發生過一次了,覺得自己沒有再怕他們的道理了。


    強子著急忙慌的跑來了,遞出一卷紙來,打開一看,竟是徽宗盤問這裏發生了什麽?消息真的太快了,快到出人意料!忙問強子在哪裏見到的這個紙條?強子說:“我去東嶺山安撫軍心,結果在崔海的屋裏發現的。”


    “好吧,我寫完迴信你還送迴崔海屋裏。記住,你自己去,誰也不能替代。”我忙說道。


    說完提筆寫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部因內部出了金人細作,致使師師和孩子被劫。還好,到目前為止,家人俱已脫離危險,多謝皇上掛念!崔海的死,我很抱歉!應該是他提前發現了金人細作,故而遭到滅口,我會厚葬崔海,厚待他的家人。另外,煩請皇上再派人來,提前告訴我。我歡迎他們來,也會拿他們以朋友相待,皇城司來保護我們家人的安全,我何樂而不為呢!


    致禮燕青。


    窩棚山的人都迴來了,焦俊光了膀子跪在院外等待發落。後腳韓世忠和柴進都跟了進來。焦大問焦俊泄露機密該如何處置?我即說不知者不怪,但想到了虎媽和崔海,徐徐又說:“明日迴窩棚山去,祭奠他們還是應該的。”


    焦大又說焦俊輕易泄露老大及家人行蹤,活罪不可免。我忙擺手,“你去,把他叫進來。”


    焦俊進了屋又跪下了,我一拍桌子,“我叫你跪了嗎?”他戰戰兢兢又站了起來。


    “正趕上你和小桃要成親,卻碰上這等事情,我想問你這成親之事?”我即問。


    “迴老大,焦俊無顏再提此事,再說小桃父母新亡,我倆即便守孝也要三年。”


    怔愣的望了望柴進,柴進點點頭,又看看韓世忠,他即說:“是的,子女守孝三年,古訓有之。”


    這下我接不上話了,“那你幹脆迴窩棚山接替你叔吧,一邊守孝一邊幹好自己份內之事。”


    焦俊感動的泣不成聲,哽咽說道:“焦俊多謝老大厚愛,定當不負重托!”


    “把你的尖兵隊帶去,還有杜傑的小隊一起過去,平日裏讓他們幫忙練兵。”我忙又說。


    焦俊要再次謝過,我即擺手,“去吧去吧,別再多禮了。記住,以後桃居的安全交給你了,你可得堪當重任才行。”


    “焦俊明白,焦俊定當效犬馬之勞!”說完他默不作聲的拜禮辭別。


    又吩咐焦大,讓他以後留守後地村,以後這裏不再進新人了,免得又出點啥幺蛾子事。


    “好的老大,我迴去跟焦俊交接一下再迴來。”


    “嗯,去吧去吧。”


    這才喊了馮豹和耿伍過來,讓他們去東嶺山接替崔海原有職務,分別輪流駐防東嶺山和北營村。


    終於輪到韓世忠說話了:“哎喲,燕老大呀!你這一迴來就忙著一陣張羅,弄的我是大氣不敢出一口!”


    “哈哈!看讓你說的吧,我這兒不是近來大亂,怎麽地也得能讓他照常運轉才好。”


    秀兒這時跑來問晚上該如何安排?我答道:“殺豬宰羊,曆經一場磨難,慰勞三軍,打打牙祭。”


    “嗬嗬!這下晚上有口福了。”柴進樂道。


    還是一樣的地方聚餐,少了征方臘前梁山那些人,心中還是覺得少了不少東西。入席沒多久,韓世忠便問起我的日後安排。我即說自己沒啥太大理想,能把眼前的事情管好就行了。


    “老大。”他直接切入主題喊道。


    這下我愣住了,“別別別,我啥時成你老大了?”


    他鄭重道:“從你在皇上麵前舉薦我,從你對我重金相托那天起,你就是我老大了。”


    “嗬嗬,行啊!我年齡也比你大,我的家人們都管我叫小乙哥,老大這個字眼別亂稱唿了,就叫小乙哥吧。”


    韓世忠微微動容,“是,小乙哥。”其實小乙哥這三個字對於韓世忠來說,他好像不太習慣這麽稱唿。


    柴進舉杯道:“來來來,別盡顧著說話,喝酒。”


    酒剛下肚,韓世忠又說:“小乙哥,既然自家人,我就多問一句。我最關心的是,你怎麽從金人手底下安全逃脫的?而且讓大營裏的金兵們個個嚇的屁滾尿流!一下全跑光了。”


    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了,我支吾著說:“我呀,我,我得到了上天的眷顧!閻王爺不收我,所以我就安全迴來了。”


    韓世忠明顯對這樣的迴答不滿意,“我知道,這裏麵有秘密,我也不想問了。我就想知道,你既然有能力讓百姓免於戰火和生靈塗炭,為何不盡自己力量去做?”


    我被問住了,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了,柴進忙又舉杯打圓場說:“韓兄弟呀,慢慢來,不要那麽心急,來來再喝。”


    我茫然說道:“兄弟,有些事情不說對你更好,畢竟你還置身官家。你的問題我現在迴答不了你,真若有一天,我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到那一天,我想我會告訴你的。”


    韓世忠還是沒聽明白,迷惑的看著。


    “我想我該說的隻能說到這裏了,可以額外加一句,人類生存和發展有自己的運行規律,違背潮流,逆天而行,無法長久。”


    這下他像是明白了,“那你的意思就是國與國之間也是適者生存了?叢林裏的老虎理所應當的百獸之王了?”


    “嗯,對,這也是自然界法則,食物鏈頂端。”


    “世忠不敢苟同!”


    我放下筷子即說:“好,那咱們來討論討論曆史吧,趙家的江山怎麽來的?是不是人家柴家的江山他給霸占了?”說話時用手指了指柴進。


    “曆朝曆代那麽多次的更替,三國、南北朝、五代十國。現在到了大宋,如果讓你選擇一個前麵的朝代,你會選誰呢?”


    韓世忠愣住了……


    我接又說:“天下之濱,莫非王土。一個好的王,若想要長久,就得為民著想,反之則必亡!再來看看現在的王,他手裏都用的什麽人,包括你那個龜老兒上司,童貫,他都做了些什麽?”


    韓世忠遲疑的看著,“這麽說,你準備看著大宋滅亡了?”


    “不不,我看不到他滅亡的那一天,不到那一天我已壽終正寢了,但我也保不了他大宋江山。”


    他長籲一聲,“你今天這麽一說,還談什麽好男兒立誌為國呢!到底為了什麽?”


    “你可以立誌報效國家啊!不僅要報效國家,還要為民著想,你的前途還是很光明遠大的啊!”


    “為什麽單單是我,而不是你?或是你我、他!”他立即反駁。


    我已看出來他這次來,就是想和我掰扯國家存亡,民族大義之道了。頓了頓說:“我做不了這個人,所以隻能在背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為什麽不能?”


    話無法進行下去了,我被逼到了死角,看了看柴進,他已看出我的苦惱!忙解圍道:“你倆這個話題這次談不完了,還是留到下次吧。小乙他有苦衷,你別逼他了。”


    韓世忠端起酒杯仰頭而盡,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我想不通的事情就在這裏,二位哥哥不把世忠當兄弟,世忠留在這裏也是礙眼,話不投機半句多,世忠告辭!”


    他這突如其來的慷慨陳詞徹底把我逼跳起來了,啪的一拍桌子道:“韓世忠,我再重複一句,你身在官家,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是為你好,你今後的路還很長,有我在,你會走的更順利。即便我不能去正麵報效國家,可我現在做的所有事都無愧於國、無愧於心!”


    “希望你不要那麽衝動,有一天你辭官還鄉了,我自會給你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但不是今天,你要的答案今天給不了你。”


    韓世忠自不迴頭的說:“我相信,世忠也不會看錯人,那我就等有這個答案那一天再說吧,告辭!”


    這頓酒喝的,甭提多憋屈了!抓起酒壇子“咕咚咕咚”倒了幾口。剛才的大嗓門把屋裏人都引了出來,柴進忙奪走了酒罐道:“唉呀!你甭和他一般見識,不告訴他是對的,就看他天天麵對的人,就不能和他說實話。”


    師師立即勸道:“你不敢喝太多了,明日還要早起,去祭奠虎媽呢!”


    一句話把我說醒了,“知道了,不喝了,再坐會兒就散,你們迴吧,迴吧。”她們又都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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