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除了身下躺著鐵床便再無其他,身體被粗糙的麻繩和皮筋束住,丁點動彈不得。天空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日複一日的不斷重複著,讓她漸漸遺忘掉自己究竟在這裏呆了幾天,幾個月,又或者,是幾年。


    這時,房門被打開,一個戴著眼鏡,身著醫生大褂的老人朝自己走來。他手中拿著裝滿白色渾濁藥物的針管,臉上明明帶著慈善的笑意,卻隻會讓人覺得觸目驚心。當針刺入手臂,藍汧陌想要唿叫出聲,奈何喉嚨就隻能發出沙啞的哽咽。


    她意識到那些不知名的藥物正漸漸注入自己體內,它們無法治好自己沒有任何病的身體,隻會讓她全身無力到想吐,把她的健康全部掏空偷走,使身體變成一片廢墟。藍汧陌奮力掙紮著想要甩開那個針頭,身體反而越發的不聽使喚,連舉手的力氣都消失不見。


    沒過多久,房間又進來幾個人,他們把什麽東西套在自己頭上,緊接著又在討論要用多大的量。縱然不明白那些專業術語,但藍汧陌能猜到他們要對自己做很可怕的事。她企圖告訴對方自己並不是神經病,然而...


    強烈的刺痛從大腦傳遍全身,好似有人在用錘子敲擊她的頭骨,攪亂她的腦漿,最後將其中的神經全部剪斷。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抽搐起來,就連嘴邊也跟著溢出許多液體。藍汧陌知道那是身體因為受不了刺激而流出的口水,更能想象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多有麽狼狽。


    “再加大力度,她還有意識。”似乎有誰說了什麽,緊接著,更加強烈的疼痛侵襲而來。藍汧陌緊緊攥住身下的床單,企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纖瘦的手腕被麻繩蹭破,流出腥紅的血液,一點點將身下潔白的床單染紅。手背上青灰色的筋脈高高凸起,好比拉滿的弓,隨時都會斷掉。


    模糊不清的畫麵和越來越強的噪音在大腦之中震蕩迴響,它們像是以血肉為生的食人蟲,掙紮著想要啃爛她的腦袋,從裏麵鑽出來。“哈啊...啊!”終是控製不住的尖叫出聲,藍汧陌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在這種地方,被這些人渣用如此可笑的手段折磨致死!


    想及此處,她用顫抖的牙齒咬住下唇,睜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床邊那幾個麵帶微笑的人。他們眼裏的嘲諷是那麽明顯,就好像在欣賞一隻垂死掙紮的畜生。嗬嗬,真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藍汧陌,你不可以,更不能成為這些家夥的笑柄。


    “嗬嗬,很...得意嗎?”聽到藍汧陌略帶顫音的話,那些人均是一臉吃驚的看著她,好像根本沒想到她還可以說出話來。眼見那雙渙散不清的眸子又再凝聚起來,明明已經到達極限,卻生生擴張到極大的程度,不肯閉合。許是痛疼至極,又或者太過勉強。那本來幹淨的眼白布滿錯綜複雜的血絲,它們如枯樹般一條條的縱橫盤踞在上麵,其中夾雜著濃烈的憤恨和不甘。


    這根本不像是一個人的眼神,更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見藍汧陌這樣盯著他們,那些人害怕的朝後退去,有幾個甚至想要轉身離開。“開到最大。”此時,為首的醫生忽然命令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藍汧陌已經再也不記得,她終於因為承受不住這種痛苦而昏厥過去。


    “藍汧陌...醒一醒...藍汧陌...”迷茫中,聽到來自某人熟悉的聲音,藍汧陌睜開眼睛就看到言清菡正趴伏在自己身體上方一臉擔憂的望著她。“清菡...”心裏想著的名字脫口而出,藍汧陌伸出無力的手抱住言清菡,身體顫抖的像是篩子一般。


    “沒事了,隻是噩夢而已,別怕。”見藍汧陌如此無助的模樣,言清菡情不自禁的迴抱住她,溫暖有力的手掌在那片被冷汗浸透的後背上來迴撫摸著,企圖讓懷中人能夠好過一些。兩個人此時的身體幾乎是緊緊貼在一起,言清菡能感覺到藍汧陌極快的心跳。那裏麵,滿滿的都是恐懼。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事會讓這人害怕成這樣。


    熟悉的味道,真實的觸感,細柔的安慰,藍汧陌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夢中,而是在現實裏。她有些慌亂的放開抱住言清菡的手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右手正在輸液,左手上的手套並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還好...她沒發現。


    “我在哪裏?”藍汧陌淡淡的問道,整個人又恢複到平日裏無謂的模樣,好像剛才那個脆弱的人並不是她。


    “你高燒39度,在飯店暈倒,我不知道你家的住址,隻好帶你來我家,方才我找來言家的私人醫生給你看過,也打了針,如果明天還不好,我會送你去醫院。”言清菡並不介意藍汧陌忽冷忽熱的態度,依然很貼心的將她身上的棉被蓋好,又替她把額間的汗水擦幹。


    “你想要吃點東西嗎?”


    “茶,我要喝茶。”


    “呃...好吧,我泡給你。”


    藍汧陌的要求讓言清菡有些困惑,身為言家大小姐的她很少生病,照顧人的經曆更是沒有。隻是沒做過並不代表不懂得怎麽做,她知道病人需要多喝水,多休息,卻第一次碰見發燒時想要喝茶的人。看著藍汧陌眼裏的堅決,她相信如果自己不泡茶給她,恐怕這人寧可渴著也不會喝其他東西。


    因為是在家裏,言清菡早就換下平日外出時比較正式的衣服,而是穿著簡單的家居服。沒有任何裝飾的無花白色t恤,同為白色的寬鬆長褲。明明是極為簡單的搭配,穿在言清菡身上卻變得不再平凡。


    純潔的白,華貴的金,優雅的紫,沉穩的黑,熱情的紅,清新的綠,不管哪種顏色的衣服穿在言清菡身上都是極為好看的。這個女人,無論怎樣打扮都會有一股子雲淡風輕的高貴。這並不是用任何一件衣服去襯托或故意去模仿就有的,而是滲透在骨子裏的氣度。


    見她起身朝房間的另一邊走去,拿來一套茶具後又再走迴來。微微挽起的長發因為這一係列動作而散下幾縷,它們輕盈的蓋在那張較好的容顏之上,不顯丁點淩亂,而是平添了幾分隨意。這時候,藍汧陌注意到,哪怕是做一些極其平常的動作,言清菡也依然把脊背挺得筆直,沒有絲毫懶散的感覺。若不是家教極好,根本無法做到這點。


    就這樣看著她坐在沙發上為自己認真泡茶的模樣,藍汧陌不由勾起一抹淺笑。究竟有多久沒人為她這樣做了?似乎除了淩薇那個不靠譜的老板以外,這五年來就再沒誰能夠對她如此上心。


    從第一次遇見言清菡開始,藍汧陌就知道這個女人的獨特。她的優秀有目共睹,更難能可貴的便是她骨子裏存著的那份貴氣和優雅。縱然麵對未知的前途,她依然處變不驚,保持著那份沉靜與安穩。隻要看著她,藍汧陌就會覺得安心。這是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本身都無法給予的。


    她很想知道這樣一個女人為什麽會來瀟湘閣,又為什麽指名要找淩薇。聯係到她的名字和不久前x市那場聲勢浩大的婚禮,一個無限接近真相卻又荒妙的理由浮現在腦海中。直到現在藍汧陌還記得,當她問言清菡想不想要□的時候,那個女人的表情是多麽有趣。


    那是一種詫異夾雜著困惑,明明有些惱怒卻又極力克製的情愫。當然,其中也不乏微小到可以忽略的期待。隻是藍汧陌選擇將其他無用的感情全部無視,隻著重放大那份期待。於是,她將言清菡帶進自己臨時休息用的房間,而不是平時用來招待其他客人的工作室。


    藍汧陌喜歡女人,她的客人也都是女人。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對女人做那樣的事,卻是第一次這麽卑微的去取悅某個人。在骨子裏,藍汧陌是驕傲的,她有她自己深深刻印在靈魂之上的原則,無論任何人都無法將其打破。她從不用嘴為任何人服務,更不會隨意暴露自己的身體。


    言清菡是一個意外,在出場的瞬間便將她所有的原則徹底顛覆。而對方在歡愛過後給自己反應,卻是在她意料之中。


    再完美的人也會有缺陷,藍汧陌知道言清菡會忙著和自己劃清界限是人之常情。事實上,很多被她照顧過的客人都會急著和自己變成陌路人,哪怕前一秒她還在自己身下綻放。所以,當言清菡說出那番話的時候藍汧陌並沒有任何感覺。如果不算她心裏的那份失落和鈍痛,就真的隻是一次普通的生意。


    然而,聰明如藍汧陌,她能感覺到言清菡對自己的好奇和那麽一丁點的好感。於是,為了將這份不該屬於她們的感情徹底抹殺,她說出違心的話,隻希望自己和言清菡的關係能夠就此斷開,再不會有牽扯。隻是...


    看著把茶遞給自己的女人,因為熱水的熏蒸,她本來白皙的臉上蒙了一層粉紅色的霞雲,黑眸間星光閃耀,就那樣溫暖而輕柔的凝望著自己。這樣美好的言清菡讓藍汧陌舍不得挪開視線,她真的很貪戀這個美好的女人,哪怕隻是和她安靜的呆在一起都好。


    言清函,你為什麽要主動來招惹我?是想要再嚐一嚐那天的滋味?還是,你像我一樣,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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