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昭愣了一下,心頭微微一跳。


    黎霜看著她的目光異常平靜,平靜地像是無比幽深的潭水。


    可那平靜的潭水中,似乎有鋒銳的光芒,正在醞釀。


    葉昭昭不知為何,感覺自己被這光芒刺痛了一下,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她迴過神來,黎霜已經和無情峰幾人一起離開了。


    葉昭昭遽然轉頭,隻來得及看見她一個冷淡的背影。


    “昭昭,別聽她說大話了。”常樂安冷笑了一聲:“她運氣倒是不錯,第一輪的對手雷成空隻是築基前期。但,哪怕是築基前期,和她也隔著一整個大境界呢!等過了午時,篩選賽就要打響,到時候,我和你一起來看她的笑話。”


    葉昭昭輕聲說道:“三師兄,別這麽說。我真是真的盼著黎師姐能贏呢。”


    常樂安頓時又用那種無比憐惜的眼神看著葉昭昭。


    他下定決心,自己一定得好好護著昭昭,否則以昭昭這柔軟的性子,真是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麽樣子了!


    午後。


    演武場。


    第一輪篩選賽準時開始。


    這一輪,無情峰這邊,隻有一個黎霜參戰。駱明月等人都在台下給她加油。


    靈虛峰這邊,隻有常樂安帶著葉昭昭前來。


    葉昭昭特意召喚出了劍靈龍彥。


    她的臉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龍彥,你是她的劍靈,對她的情況再了解不過。你仔細看著她的戰鬥,看看她的劍法和之前相比,有沒有什麽變化。”


    龍彥一口應了下來。


    他定定地看著擂台。


    劍修和寶劍,從來都是相輔相成。沒了黎霜的劍氣蘊養,龍彥最近也沒有那麽好過,但是,隻要能和昭昭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在意。


    黎霜呢?缺少了龍吟劍,她這些日子怕是也日日夜夜活在悔恨之中吧。


    而這連綿不絕的悔恨,就是她當初輕易拋棄自己所應該付出的代價。


    擂台之上。


    雷成空神情輕鬆:“黎師姐,如果你未曾重修,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但現在麽……我隻能說一聲對不起了。”


    雷成空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青色寶劍。


    寶劍上,劍靈虛影一閃而過,寶劍的鋒芒在這一刻,也瞬間綻放了出來。


    在劍宗,劍靈的培育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是劍靈虛體。這個階段的劍靈還沒有實體,隻能提供一點加成。


    第二個層次是化虛為實。這個階段的劍靈已經被蘊養到了一定的層次,甚至擁有了可以觸碰到實體。擁有實體後,劍靈可以離開寶劍空間一段時間,還能駕馭寶劍,也可以和主人一同修煉合擊劍法。有了實體之後的劍靈,對劍修的加成,就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後是第三個層次:人劍合一。


    到了這個階段,劍修和劍靈心靈相通,意動則神動。哪怕隨意的一招,在他們的心靈相通之下,都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當初的黎霜,就是將龍彥培育到了第二個層次:化虛為實。


    而雷成空的劍靈就差得遠了,看起來劍靈還停留在第一個階段的前期,對劍術的加成十分有限!


    但。


    雷成空的優勢在於,他已然鑄就天地之基石,實力遠遠勝過黎霜!


    他也沒有小看黎霜,出手就是全力一擊!


    黎霜的眸光平靜,這無比威猛的攻勢中,她已經找到了最虛弱的一點!


    黑淵出手,黎霜隨意,在空中一點!


    於是!


    原本猛烈的攻勢,在這一刻,突然就消解了許多。


    雷成空完全沒有想到,黎霜竟然擋下了他這一劍,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黎霜步法精妙,已經瞬間到了他的背後。


    黑淵劍出。


    於是。


    雷成空騰空而起,重重落到了擂台之外。


    黎霜收劍拱手,神情平靜:“承讓了。”


    雷成空有些茫然地看著擂台上。


    午後的陽光略帶著一些刺眼。


    而那光中。


    清冷少女平靜而立,恍若神靈。


    練氣期……


    一招擊敗了築基期。


    雷成空的嘴唇顫抖著。


    他想要找些借口,竟然都找不出來。


    他的靈力的確遠遠在黎霜之上,但黎霜卻輕易避開了他攻勢最猛的地方,抓住了他唯一的薄弱之處。


    這種眼色。


    非身經百戰不能有。


    非對劍法的領悟到了一定層次,也不能有。


    “我輸了。”雷成空有些頹然地說道。


    常樂安的臉色變了變,咬著牙說道:“這雷成空竟然無用能成這個樣子!但是沒關係,她不可能一直幸運,下一輪,她一定會輸!”


    葉昭昭看了一眼龍彥。


    龍彥趕忙說道:“昭昭,她輸不輸都沒有關係!她要是能進入第三輪,真的成了你的對手,那才是好事!到時候,我一定會讓她知道,什麽叫做一敗塗地。”


    葉昭昭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有阿彥在,我什麽都不怕。”


    龍彥的眸中不由閃過一絲溫柔。為了昭昭的這個笑容,讓他做什麽,他都心甘情願。他的這個選擇,果真是一點都沒有錯。


    裁判也沉默了一會,才大聲宣布:“勝者:無情峰,黎霜!”


    黎霜點了點頭,正要下台。


    下一刻。


    “小霜最棒,小霜最強,小霜的實力呱呱叫。”駱明月不知何時,拉開一張巨大的橫幅,正在熱烈地大喊著。


    柳君成生無可戀地被塞了一麵小旗幟,正在無助地揮舞著。


    就連薑藝都沒有被放過,她拚命低著頭,手中機械地揮舞著另一麵小旗幟。


    黎霜:“……”


    她突然不是那麽想要下台了。


    駱明月卻已經衝過來,強行將她拉了過去。


    黎霜瞬間被無情峰的人包圍著,一行人熱熱鬧鬧地離開了。


    沈越沒敢出現在擂台下,他躲在遠處關注著,直到看見黎霜被簇擁著離開,他才有些恍神地從角落走了出來。


    大師姐……贏了。


    其實。大師姐以前也從未輸過。


    隻是,她是大師姐啊。


    她贏了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們好像,從未想過要替她慶祝什麽。


    現在。


    大師姐身邊,也有了真正會將她放在心上的同門。


    她當真……


    還會迴來靈虛峰嗎?


    之前。


    哪怕黎霜離開了靈虛峰,沈越也總覺得,她總有一天還是會迴來的。


    可是現在。


    他已經沒有這個自信了。


    那個會冒著風險替他度過心火之劫,會毫無保留傳授他劍道經驗的大師姐,已經是別人的了。


    今日的比試已經結束了。沈越卻在暗影處一直站了很久,一直到夕陽西下,他才踉踉蹌蹌迴了靈虛峰。


    夜。


    黎霜看著已經全亮起來的玉簡,眸底泛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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