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痕越來越憔悴了,內憂外患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盡管帝師在一旁說了許多安慰的話,許多次告訴玉無痕這就是最後關頭,隻要他挺過去便是一代明君。


    曾經,玉無痕對帝師的話可謂言聽計從,聽著帝師把那些道理說得那般通透,玉無痕似乎真能從中獲得力量一樣,然而現在他突然厭惡了帝師所說的那些大道理。


    真正經曆過自己極限的人會知道,極限真的來臨之時,腦海裏想的無非兩個年頭,再忍一忍以及我快不行了。


    這個人能否越過道坎,其實看得這兩個想法的拉鋸戰,當一方取得勝利時,也代表著結果塵埃落定。


    玉無痕捂著自己的額頭,今天的寢宮在他的吩咐下所有燭火都被熄滅了,他想要一個昏暗的空間,帝師剛進入寢宮時也是為之震驚,玉無痕道狀況竟然到這種地步。


    “老師,朕快撐不住了。”


    帝師坐在玉無痕身邊,他知道這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到底需要支撐多少,或許在外麵的人看來,玉無痕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但在帝師看來,玉無痕已經盡力了,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身穿龍袍,表情莊嚴的帝王,而是那個仍在跟隨自己學習這江湖和朝野上許多東西的孩子,一臉懵懂無知。


    帝師溫柔的說:“皇上放寬心,我相信您。”


    玉無痕說:“老師,這裏沒有別人,您還是叫我小痕吧,以前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小痕……”帝師正欲說些什麽,外麵卻突然傳來守衛的喊聲:“報!不好了!孫奕愁率領毒師來攻城了!”


    “什麽!”師徒二人異口同聲,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彼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愕。


    玉無痕有些驚慌失措:“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他到底要幹什麽。”


    帝師的雙眼快速轉動著,孫奕愁的舉動確實讓人不解,按照眼前的局勢來說,孫奕愁本該繼續囤積力量,而不是現在貿然出手,一定是孫奕愁得到了某些玉無痕他們也不知道的消息才倉促攻城。那麽現在的江湖能讓孫奕愁變得火燒眉毛的人是誰呢,隻有……洛辰。


    帝師臉上湧上一抹喜色,對玉無痕說:“小痕,如果我沒猜錯,洛辰已經在來皇城的路上了。”


    玉無痕忙轉頭看向帝師,大難臨頭,本就支撐不住的他顯然沒有這方麵想,聽到帝師的話這才想到其中原因,長吐一口氣說:“終於來了。”


    帝師說:“當務之急,是撐到洛辰來皇城,這孫奕愁的目標應該也不是真的攻破皇城。”


    玉無痕說:“國庫,這廝賊心不死。”


    說著,玉無痕披上披掛,對他而言,這便是最後一戰了,隻要扛過這一戰,江湖上的許多事物他就不用再操心了。


    尖叫、哀嚎、痛苦,許多聲音在皇城四處響起,這次攻城孫奕愁的首要目標仍然是國庫,可他也知道,經過上次的事國庫難免會有重兵把守,得手的可能性並不大。


    於是,他把目光投放到皇城的百姓身上,不論怎麽說這裏都是最為富饒的城池,想必有重兵把守並且大半金銀已經落入他手的國庫,搶奪這些百姓顯然要省力許多。


    “孫家主還真是閑不住啊。”


    孫奕愁行動間,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目光一沉,轉過身去,正對上吳承雲的目光,不禁咬牙切齒:“你是要跟我不死不休了?”


    吳承雲語氣難得這般冰冷:“我們不是早就到這一步了嗎?”


    吳家近半數的族人死在陰城一戰,這筆賬,吳承雲全部算在了孫奕愁頭上,正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吳承雲不等孫奕愁再開口,許多暗器已經招唿上了。


    孫奕愁沒想到這個時候會遇到吳承雲,身邊沒有幫手,而他在正麵作戰的能力確實要比吳承雲遜色些許,又被吳承雲搶到先機,已是落入劣勢。


    玉無痕站在國庫之前,經過上次的事件,國庫自然換了個地方,但不排除孫奕愁能摸到這裏的可能,而且誰也不知道現在的朝廷之中是否還有孫奕愁的眼線。


    可皇城喧鬧了許久,這裏仍然是一個人影都見不到,玉無痕不禁皺了皺眉,事情有幾分不對勁。


    他沉下心來思索這件事,如果自己站在孫奕愁的位置上,會不會選擇直接進攻國庫,答案是否定的。


    經曆一次洗劫之後的國庫再想得手肯定要費更多力氣,就算要奪,在此之前孫奕愁也會用手段讓玉無痕不得不分兵,想到這裏玉無痕心頭湧上不妙的預感,忙對身後的守衛說:“快去以前國庫的位置,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帝師聞言上前說:“皇上,您是覺得孫奕愁還有別的打算?”


    玉無痕說:“朕不確定,但是他應該不會選擇強攻國庫。總要在城中鬧出些動靜來,百姓本就對朕頗有微詞,不能再讓他們失望了。”


    “可若是調虎離山之計……”


    “那就讓他調,反正國庫的七成已經被他拿去了,剩下的三成比起城中的百姓孰輕孰重,老師應該能衡量明白。”


    帝師沉默不語,他當然能夠衡量明白,就算是僅剩三成的國庫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從政治角度來講,無疑比皇城的百姓要重要一些,而且是現在皇城儲備的最後的力量,重要性更要翻上幾番。


    帝師不相信這個道理玉無痕不會知道,可玉無痕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皇城中的百姓,帝師從不相信他有這麽仁德,唯一的解釋就是玉無痕已經不在乎朝廷日後之事了,看這樣子,玉無痕是真把這一戰當作最後一戰了,今後不論發生什麽都交給洛辰去處理了。


    看來坐上皇位之後玉無痕真的快不堪重負了,竟做出要將天下拱手讓人的舉措,帝師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對玉無痕多了幾分失望,沒錯,皇帝這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不好做,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走下去,玉無痕這般舉動,已經不能稱為一個合格的帝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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