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坐在那裏,久久不言,洛乾很便意識到他在江湖上遇到了什麽麻煩,關切道:“辰兒,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嗎?”


    洛辰把目光投向前方,躊躇許久才問:“父親,我們是為了什麽一直保護著那些與我們無關的人。”


    洛乾坐在洛辰身旁,說:“因為這是我們的祖訓,我們也背負了這些人的希望。”


    洛辰急道:“可有些人就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在你麵前對你百般尊敬,當你轉過身去,指不定做出什麽事來。”


    洛乾笑了笑,那是看淡了的笑容,顯然對於江湖上那些對洛家不善的傳言洛乾也是知道的,而且早就知道了,隻是他選擇了包容。


    洛辰不懂,為什麽被人詆毀著還要裝作沒看到,甚至反過來保護這些人,隻是因為祖訓?


    洛乾拍著洛辰的肩膀說:“辰兒,你在江湖上也走了些年頭了,可曾敢斷言自己能看透所有人?”


    洛辰搖了搖頭,不要說他在江湖上這些許日子,就算洛乾說他能看透所有人想的事洛辰也是不信的。


    洛乾說:“正是這個道理,人與人不同,處事不同,性格不同,所以我們無法看透所有人。也無法叫他們所有人都尊敬我們,我們能做的,隻有自己。”


    洛乾繼續說:“當年,洛家就是為了平定亂世而出現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才逐步走到天下第一家族的位置,我們生來什麽都不缺,不是因為我們本該如此,而是我們被大多數人所相信,他們相信每當危難關頭,我們會挺身而出。”


    洛辰微微點頭,他大概聽懂了洛乾的意思,洛家的人享受著常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體驗到榮華富貴,所以他們也要在所有人陷入危難的時候站出來,不論這個人是否能頂得住。這不僅僅是白龍的責任,是天下第一家的責任。


    洛乾說:“辰兒,你的閱曆還淺,很多事想不通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做事三思而後行的,有些事開錯了頭可以改正,可有些事,做錯了就沒有挽迴的餘地了。”


    看著洛辰陷入沉默,洛乾仿佛也在思索著什麽,許久之後他說:“辰兒,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講。”


    “父親您說。”


    洛乾把目光投向遠方:“關於隱村的事,我一直懷疑到底是誰在幕後操控著。”


    洛辰看著洛乾,靜靜等待著下文,“你曾說過白夜湖的老師對你說白龍是一個詛咒之後,我仔細想過這件事,越想越覺得詭異。在你之前的幾任白龍幾乎都是這樣,本來是受到江湖上所有人的憧憬,一夜之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從而導致了他們的結局。”


    洛辰瞳孔一縮,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麽隱情,洛乾接著說:“但我又想了想,憑他們的手段,也不可能被人所害,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一直在忍耐,忍耐某樣東西,最終不堪重負崩潰了。”


    洛辰很快就意識到洛乾要對他說什麽,搶先道:“父親,您是說,他們其實和我麵臨著一樣的困擾。”


    洛乾點了點頭,說:“我也不敢說一定是這樣,但至少從洛傾城前輩向你透露的生平來看,他心魔的出現就是認為自己配不上白龍的稱號。很奇怪不是嗎?成就白龍之後,辰兒你可曾想過自己配不配這個名號。”


    洛辰說:“在那幾天之前,沒有,但是這幾天。”


    洛乾道:“對了,就是江湖上的流言蜚語,我認為洛傾城前輩之所以有這個想法,就是因為他同樣聽到了流言蜚語。”


    洛辰心中盤算著,莫不是這就是白龍的詛咒?肩負著這個名號的人總要麵對那些偽裝的慈眉善目下麵的真實麵孔?


    洛乾說:“辰兒,對於這些事我現在沒什麽能幫你的,不過可以跟你說一說我這麽多年闖蕩下來的經驗。”


    洛辰認真的聽著,洛乾說:“走到你這個境界,注定要與常人不同,我知道你一直想著融入人群之中,想要變得和他們一樣。但我並不推薦你這麽做,要知道江湖上的許多人之所以落魄,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努力過,而你走到今日付出的汗水和努力不是他們能理解的,所以你也無法理解他們的許多作為。我的建議是,你隻需要做好你自己,不要顧及旁人說什麽,如果總被那些人牽扯著,你這條路會走的很累。”


    洛辰若有所思,的確,在江湖上走的越久,見到的人越多就越能感受到人與人之間巨大的差異,不僅是身家這條看似不可逾越的鴻溝,更多的,是想法上的不同。


    底層的人看著眼前的片麵,是不會理解上麵的人為了一件事所做的取舍的。


    如此說來,洛辰反而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那些人之所以詆毀他,隻是因為他們做不到,也不知道如何做到,對於得不到的羨慕,他們隻能通過這樣令人嗤之以鼻的方式彌補心理上的巨大落差。


    追求不同,注定這些人做的不同,想的不同。


    洛辰站起身:“父親,謝謝您,我想我知道我該做什麽了。”


    洛乾滿意的點著頭,卻突然臉色一變:“哎?辰兒,你是這就要走嗎?”


    洛辰說:“嗯,江湖上還有許多事需要去處理,我不能在家裏耽擱太久。”


    洛乾忙站起身:“也不急這一會,在家裏多休息些日子吧,你在外麵奔波也很疲憊。”


    洛辰轉過身看著洛乾,笑著說:“父親,真的不行,皇城那邊孫奕愁虎視眈眈,隱村的事我還沒有一點頭緒,等這些事都告一段落,我就能每天在家裏陪您了。”


    說完,洛辰就走了,洛乾看著洛辰離開的方向,心說:這叫什麽事,這才坐多長時間,下一次迴來得什麽時候。


    唉,早知道剛才說話就應該多繞幾個圈子讓他多待一會。輕笑聲響起,洛乾循聲望去,是洛雲晴。


    “父親,辰兒大了,難免忙碌起來。”


    洛乾有點小憋屈,嘟囔著說:“至少吃了飯再走啊。還有你,你弟弟難得迴來一趟,你也不看看他,就躲在這裏偷聽。”


    洛雲晴說:“我這怎麽能叫偷聽呢,這不是怕露麵讓他牽掛的更多嗎,我也很想他啊,看到他一切都好就知足了。”


    洛乾坐迴金幣上,動作能看出些許疲憊,目光再次投向洛辰離開的方向,感歎道:“唉,我老了,辰兒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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