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微側迴頭,對鐵勇說:“勇哥,你先出去吧。”洛辰一言把鐵勇從不敢相信的夢境拉迴現實,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好不容易見到心中的美人,他怎能現在離去,哪怕知道兩人日後還有的是時間,可心中的急躁總想上前說幾句話。


    鐵勇求助的目光投向洛雲晴,洛雲晴仍是看著前方的空氣,不知在想些什麽。“小辰,我……”“出去。”


    洛辰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他很少這樣與人說話,這句話中環繞的罡氣讓鐵勇不敢質疑,隻能失落地走出房間,背影寫滿不舍兩個字。


    洛雲晴並不是毫無知覺,她隻是默許了洛辰的行為,現在她也不知道用怎樣的情緒來麵對鐵勇。“你的毒術,我可以廢掉,難免經脈受損,以後隻能像普通人一樣。”


    洛辰隨意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知道現在堵在洛雲晴心口上的不是這些,洛雲晴沒有迴答他,這反應倒也是預料之中,他不想讓氣氛再次迴到剛才的沉寂中,又說:“記憶我無能為力,這道坎恐怕隻有你自己能過去了。”


    洛雲晴有氣無力的說:“我知道。”沉默片刻,洛雲晴問:“父親還好嗎?”


    洛辰沒打算隱瞞,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說:“父親老了,而且……他的武藝已經廢了。”洛雲晴眼中多了分波動:“誰做的?”


    洛辰感受到,洛雲晴眼中怒火上湧的同時,房間裏本被壓製得死死的毒因為她情緒的波動再次湧動起來,而洛雲晴對此是不知道的,洛辰隻是調運罡氣再次把毒壓下。


    “洛邪,他也是被逼無奈,隻有父親的威懾力消失,他才能在當時的局勢下保住父親的性命。”洛雲晴雙眼中的情緒再次冷卻了,喃喃道:“這樣啊……”“姐姐,你身上的毒是必須解的,不論你是否能舍得自己的武藝。”


    洛雲晴笑著,這笑容讓洛辰毛骨悚然,釋然,這樣釋然的笑他在二清臉上見過,在洛傾城臉上見過,在昆樸軒臉上見過,無一例外,這些笑容都出現在這些人生命的最後時刻,洛雲晴倒是沒到這一步,隻是這笑容本身說明她已經視死如歸,甚至是她期待自己的死亡,房間再次陷入沉寂之中。洛辰本該帶洛雲晴出去透透氣的,顯然她現在沒有這個心情,而他又不能離開這裏,因為他離開後洛雲晴無法控製自己體內的毒蔓延出去。


    留在這個沉寂的房間對人著實以一種折磨,他又沒有什麽可以說的,這道坎隻有洛雲晴自己能邁過去,沒有感同身受的人說什麽都是在紙上談兵而已。


    沉默,持續了三天,三天內洛雲晴一直呆坐在那裏,人類一動不動是一件煎熬的事,可這些年的記憶卻讓洛雲晴三天內一動不動毫無表現,內心的掙紮遠比克製肉體的本能更讓人痛苦。“辰兒,我想出去走走。”


    三天以來洛雲晴第一次說話,洛辰當即站起身,打開門時,卻看到鐵勇仍守在門口,看他憔悴的臉就知道從洛雲晴的房間出來後就沒合過眼。


    雙眼通紅的他看到洛雲晴連忙站起來,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洛辰,洛辰搖了搖頭,洛雲晴的情況確實好轉了,可無疑她還沒有邁過這道坎。姐弟二人在城裏走了走,路人看到洛辰都會笑臉相迎,洛辰迴以微笑,不是還有為小孩子跑到洛辰身邊,他身上的白龍袍讓他成為全城的焦點。洛雲晴在洛辰身邊靜靜地看著洛辰應付這些,心情也好了許多,不論如何,洛辰真的做到了,她是應該為洛辰高興的。城裏人倒也識相,看得出來洛辰不想與他們太多糾纏,僅是寒暄幾句便走了,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洛辰對他們來說太遙遠了,洛家三少爺,當世白龍,曾經塵風樓的首領,一項項頭銜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感變得沒有盡頭。


    走到城牆之上,洛雲晴靜靜地坐在城牆上,看著遠方的森林,微風把的她的黑絲挽起,清香隨風精靈的足跡飄向遠方,太陽也為這絕色美人的香氣陶醉,漸漸紅了臉,天邊也漸漸染上一絲醉意,紅暈漸漸遍布天空。


    “多美啊。”洛雲晴感歎道。


    洛辰站在她身後,說:“嗯,的確很美。”


    洛雲晴臉上湧上淡淡的笑意:“辰兒,你說如果我們沒有生活在這個時代,是不是就能每天這樣安詳的看著夕陽了。”


    洛辰說:“那可能我還是那個天天讓你頭疼的弟弟。”


    “是啊,你小時候真讓人頭大。”說著洛雲晴迴過頭,看著身著白龍袍,已是翩翩公子的洛辰,心中頗有成就感:“好在你沒讓我們失望。”語氣卻是越來越低迷:“可惜我讓你們失望了。”


    “姐姐,那都不是你做的。毒母,與你不是一個人。”


    “可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是我,在街上父老們會笑著與你打招唿,看到我卻都會臉色一變,如果我不是站在你身邊,恐怕早就被人圍起來唾棄了。”


    “那我就讓他們知道,這一代的白龍到底有何手段。”洛雲晴的目光重新迴到遠方已經一半埋在山下的落日上,說:“抱歉,暗線的事我幫不上什麽忙。關於他們的記憶都是模糊的,也可能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


    “無妨,狐狸總要露出尾巴的。”


    “辰兒,我累了,我想迴家了。現在的我已經算是無用之人了,讓我迴去照顧父親吧。”


    “好,破解你身上的毒功還需要些時間。迴到家裏再說,等把這些事忙完我要再迴一次白龍澗。”洛傾城說過自己留下的罪孽都在白龍澗的盡頭,想起來當時離開時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應該就是傀儡術所在,而那裏到底有什麽,還需要洛辰去確認。


    當夜幕降臨,黑暗逐漸籠罩時間的一切,僅憑幾點燈火,很難看清這夜中隱藏的,唯有陽光才能讓黑暗退避,可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永遠不會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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