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比試開始不到一個時辰了,自從參加比試以來,洛辰第一次感覺到緊張,倒不是對結果緊張,他有足夠的信心能夠贏下這場比試,隻是,這是他第一次與毒師對弈。在洛辰的印象中,毒師是稀少且詭異的,戰鬥風格與尋常武師截然不同,事實也的確如此,毒師更適合的是躲在暗處,讓自己的毒發揮最大作用,而這種麵對麵的博弈,對毒師來說本就有些劣勢,他們能做的,隻有尋找光明中的陰影,在這陰影中釋放屬於他們的風采。


    洛辰雖然在學校中已經生活一年多了,但由於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獨自修習,對學校內的氛圍並不是很了解,此番對戰毒師還是要做好萬全之策,畢竟他的姓氏還是很顯眼的。今日的觀眾席沒有以往那樣一邊倒的聲浪,經過上一場洛辰不露山水的拿下比賽,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洛辰有相當的實力了。


    而洛辰的對手,同樣臉色凝重,對他來說,就算躲開了花洺那個小妖怪,眼前這個比花洺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也必然是一個棘手的對手。此時比試尚未開始,那名毒師與洛辰在場地兩邊稍作調整,隻見那毒師向洛辰走了過來。“你好。”毒師主動向洛辰打招唿,並伸出手表示友好,洛辰與其握手迴複道:“你好。”


    同時洛辰在打量著此人,二十左右的年紀,一身灰色的毒師袍,中等長度的頭發毫不打理的披散下來,頭發下隱隱若現的雙眼有些木訥,木訥之餘還透著半分狡黠,膚色枯黃,身形消瘦,要是此時他咳嗽兩下洛辰都會懷疑他能不能撐完這場比試。“我叫黃閔,是一名毒師,當然我想你也看得出來。”黃閔自我介紹道,同時拽了拽自己的毒師袍,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而他投向洛辰的目光中的豔羨幾乎是不加收斂的。


    聽到黃閔告知姓名,洛辰迴複道:“我叫洛辰,是……”不等洛辰說完,黃閔打斷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家族的孩子啊,我還在你這麽大的時候,唉,不提了。”說完伸手摸了摸洛辰身上的藥師袍,目光更是失神了。片刻之後,黃閔反映過來,連忙放開手,說:“抱歉,小友,我失禮了。”可是他雙眼中的神采並沒有全部恢複,似乎是想逃避自己的窘態,轉身快步走迴自己的位置。


    黃閔生在西部的一個貧寒家庭中,由於西部毒師遍地,若是學毒,在西部雖說不上輕而易舉,但也不至於難於登天,可是黃閔希望自己能成為藥師,然而由於他的家境,不論是在西部拿到那些昂貴的藥師資源,又或者是把他送到東部讓他學習都做不到,無奈之下,年紀漸大的黃閔也認了,走上毒師這條路,無數汗水的堆疊下來到了中立學校,並在這裏脫穎而出,可他從沒有忘記自己年少時向往的藥師袍。


    每次在學校中看到藥師那一身潔白的長袍,再對比自己身上這一身壓抑的灰暗,盡管麵上沒有表現,可他心中無比羨慕。而今日看到洛辰,這種羨慕尤為強烈,迴想起自己年少時的求而不得,才有了今天的失態之舉。黃閔有些不情願的走上場地,在此時的他的眼裏,洛辰代表的是他年少時的夢,他不願與自己美好的幻想交手。


    不過,比試就是比試,黃閔很希望能在這場學校的比試中拿到一個好的名次迴去見自己的父母,也好讓他們高興高興,前幾日看花洺的比試,黃閔自知無法取勝,拿不到第一,若是還拿不到第二,他總覺得對二老有愧,想到這裏,他在心底給自己暗暗打氣。洛辰對黃閔的舉動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作為洛辰所遇見的第一個毒師,黃閔給他留下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那些他不能理解的行為,洛辰就當作製毒的副作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轉瞬即逝,終於到了兩人麵對麵的時刻了,黃閔看著身高不到自己胸口的洛辰,身著潔白的藥師袍,眼神不禁又恍惚了些許,隻能強行拉迴散亂的思緒,應對眼前的比試。


    由於洛辰是第一次麵對毒師,態度十分謹慎,看著黃閔沒有動作也不貿然出手,生怕自己落入陷阱之中。黃閔抽出腰間的木刀,學校內的比試規定不允許使用利器,每個人隨身的裝備都被換成了木質的,這樣也能讓他們在比試時束縛少些。而這也是三甲爭奪賽的特權,在之前的比試中是連木質武器都不允許佩戴的。


    洛辰深知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也不怠慢,拿出自己的武器,與黃閔的不同,洛辰所用的是一柄木質的細劍,這也是藥師派最有代表性的武器。藥師在江湖上的形象大多都是翩翩公子一般,一席潔白的藥師袍,一柄秀氣的細劍,一身凜然的俠氣。而毒師派最有代表性的武器並不是現在黃閔所用的長刀,而是針,這也更符合他們的作戰風格。


    黃閔之所以使用長刀,恐怕是還不能放下自己心中的藥師夢。洛辰苦笑著看著自己手中的木質細劍,由於細劍的形狀和作戰方式,就算是木質也會有很大的安全問題,一劍刺下難免見血,校方為了保證安全,把原本鋒利的劍鋒變成圓潤的木頭,而為了保留細劍美觀的外形,後方同樣加粗了,不成想弄巧成拙,現在洛辰手中的細劍完全就是一根木棍,加上洛辰身形尚小,拿起來頗為滑稽。


    看見黃閔一步步走來,洛辰在他身旁仔細觀察著,與毒師對戰,最需要注意的往往不是毒師本身,而是他曾經走過的位置,毒師講究計謀,任何他曾經出現過的地方都有可能留下一些能夠左右戰局的東西,然而洛辰看了又看也沒有發現那裏不對勁。當木刀與木劍碰撞時,洛辰更加確定,這黃閔沒有施展半分毒師的作風,此時身披毒師袍的他更像是一個武師。


    藥師所用的劍法,主要在刺,而非砍,加上真正的細劍要輕薄許多,所以藥師用劍時都會盡量避免劍身碰撞,而洛辰現在還未拿到家族的劍訣,用劍的方式明顯笨拙,全是靠武藝的底子見招拆招罷了。觀眾席上的昆樸軒看見這一幕,麵露思索之色,他在想要不要給洛辰一些劍訣,又覺得此舉沒有必要,畢竟洛家身為藥師第一家,家族傳承的劍訣要比外麵流傳的這些精妙太多了。


    兩人橫批豎砍之間,木頭對碰的聲音不斷響起,很明顯黃閔的刀法雖然比洛辰要好出許多,但是武藝基礎比起洛辰還是略顯遜色的,因此洛辰盡管沒有特意習練過劍法也沒有落入下風。隻是心中納悶,這黃閔明明是毒師,為何空用武藝與他糾纏。尋常藥師與毒師的對戰中,明麵上雖然是武藝的對碰,實則是毒與解毒的博弈。


    這正是黃閔心中的不甘,他在學校裏對戰藥師時多數是以武藝取勝,就素要辛苦許多仍然如此,他始終不願意接受自己是一名毒師的事實。也正因如此,久而久之黃閔的刀法要比學校裏其他人好出一大截,可他今天的對手是洛辰,隻憑武藝落敗隻是時間問題,這一點黃閔自身也意識到了,卻總是繞不過心中的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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