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十歲生日的夜晚,白天洛辰帶著洛雲晴在城裏東買西買,狠狠地宰了洛雲晴一筆。


    洛辰獨自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姐姐沒有那麽討厭,他一直以為二姐對他的態度很不友好,然而從今天來看並不是如此,同為家主的孩子,他清楚洛雲晴今天的開銷是她這幾年的積攢,盡管如此,在他揮霍洛雲晴這幾年的積蓄時洛雲晴也沒有一絲怨言,最多是說一句小祖宗你可悠著點,手上掏錢的動作卻從不會拖泥帶水。


    他開始迴想洛雲晴那番話,之前聽上去可笑的話語不知為何在此時變得有說服力了,他第一次對自己跋扈的生活狀態產生了疑惑,他不知道這樣生活下去他需要麵臨的是什麽,也不知道這樣跋扈的姿態還能維持多久,洛辰是聰明人,他知道現階段的自己在未來某一時刻會被迫改變,隻是不想讓這個時刻來得過早而已,他還想沉溺在一個無知少爺的身份中逍遙些日子,但洛雲晴那句希望那個時間不會太晚提醒了他,如果他意識到改變時一切都已經難以挽迴,這份意識反而更讓他痛苦。


    想到這裏,洛辰對中立學校沒有那麽抵觸了,他期待著這個學校能給他一個答案,而不是像現在家族中對他百般縱容,任由他荒廢時間,這一夜,洛辰從未有過的無眠,也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成長。


    翌日,洛辰隨洛雲晴想洛乾道別後上了馬車,洛辰在馬車上透過車窗看向逐漸遠去的洛城,洛城因洛家在此地而得此名,對洛辰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從小他就沒有走出過洛城,洛城城門口的是洛乾,他一直佇立在門口看著遠去的馬車,隨著距離的增加,洛乾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那一刻洛辰忽然感覺這個外人眼中、族人眼中頂天立地的家主是這樣渺小,此時的洛乾就像一個蒼老的老人,而尚在原地的洛乾眼圈也已經紅了,盡管他允許洛雲晴帶他遠去,但是一想到這兩年洛辰不再有他的保護心裏便不是滋味,而洛辰看著洛乾仿佛蒼老十歲的身影,眼淚也不禁流了下來,這種不知名的傷感讓他的淚水說不出來由,這也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父親流淚。


    洛雲晴坐在馬車中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她沒有選擇上前安撫洛辰,看著洛辰的眼淚她心裏還有些寬慰,至少這說明洛辰是留戀家族的,洛雲晴最害怕的他不是性格跋扈,而是冷漠無情。


    對於洛辰現在的年紀,跋扈的問題還有大把時間可以去改變,如果他現在就變得無情,那洛雲晴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洛家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後的好一會,洛辰才強迫自己的目光遠離那個方向,他看向洛雲晴,問:“學校的事,跟我說一些吧。”


    看著洛辰的成長洛雲晴固然高興,但成長過快總讓人適應不來,洛雲晴出言調侃道:“怎麽了,辰兒,這麽快妥協可不像你的性格。”


    “我不想妥協又能如何,現在是叫地地不應,叫天天不靈。”洛雲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放心吧,辰兒,學校沒你想的那麽可怕。裏麵確實有毒師也有藥師,但大多數都是沒有勢力背景的,不會因為身份問題找你麻煩。盡管如此,你是洛家直係血脈的事還是要保密,尤其少爺脾氣一定要收斂起來,學校不是家裏,沒人會寵著你的少爺脾氣的。”


    洛辰問:“那我和別人發生衝突怎麽辦,忍著嗎。”


    “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受欺負的。”洛雲晴想了想又說:“不行,這樣會讓你過分依賴我,和在家裏沒什麽區別了。這樣吧,我感覺你能解決的就不會去管,你解決不了的我才幫忙。”


    洛辰一聽不幹了:“我打不過啊,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我……”說著說著,洛辰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了。洛雲晴說:“你還知道自己這些年沒做正事,現在害怕了,晚了。就讓那些和你同齡的小夥伴好好收拾收拾你,再不給你點動力要什麽時候才能把你之前浪費的時間補迴來。”


    洛辰被說的無言以對,隻能答應下來,心裏開始盤算著怎麽讓那些遠強於自己的陌生人對自己好些。中立學校離洛家所在城池的距離極遠,不論毒師還是藥師,皇室都不想讓他們過分接觸皇室內部的事,在這四方之地,皇室位於正中,洛家位於最東側,因為洛家位置的關係,皇室以東藥師居多,皇室以西毒師滿地,而中立學院則在皇室再向北許多,一路上洛辰看到了許多他不曾看到過的風景,盡管這些風景沒有洛家內那般精致的美感,但自然創造出的雜亂有著它獨特的風光;他也看到了許多城池,比起洛城那裏遍地都是藥師,每人身上都有些草藥味,這些城池的行人身上更多的是汗水味,城池離洛城越遠,身上能散發出草藥味的人越少,更有甚者,除了藥房附近,滿城再也找不到一處有草藥味的地方,就算是藥房,以洛辰這樣不學無術的人都能聞出盡是些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草藥。


    洛雲晴對此給的解釋是:“藥師最密集的地方便是洛城,而且水準最高的藥師也都聚集在洛城。因為洛家的關係,所有對自己藥師之路有所追求的人都會來到洛城求學,盡管學不到洛家不傳的醫術及武藝,當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也能相互幫助著提升自己,久而久之差距就變得異常明顯。”


    當然,此時的洛辰對藥師的興趣還是少得可憐的,他對那些草藥隻有天生的敏感,這種敏感大概是在洛家耳目渲染而得,對武藝更是稀鬆,比起學醫這種費腦力,學武這種費體力的事洛辰更加避而遠之。這段漫長的旅程對於洛辰來說還是很開心的,因為這些經過的城池缺少的隻是那些不被洛辰在意的藥師,山珍海味比起洛城那個偏遠的位置不知多了多少,兩個月的路程把他的小臉吃得圓圓的,要說比較意外的,便是洛雲晴對他這種敞開肚皮的吃法不加一絲阻攔,也沒拉著他習武,每天都陪著他東吃西逛,好不自在。


    洛辰哪裏知道,洛雲晴這些年也鮮得這樣自在的日子,試問誰不想活的逍遙一些,而對於洛辰日益圓潤的體型,洛雲晴也是視若無睹,畢竟洛雲晴知道,這段時間洛辰通過美味佳肴好不容易囤積起來的肉會在學校裏被殘忍的消耗殆盡。


    她要做的隻是享受這段路程,沒錯,是享受,令她心情大好的不僅僅是這段時間自在的生活,還有她明顯感覺到洛辰他們的姐弟關係親近了許多,洛辰不再像以前那樣見著她就拔腿要跑,她自認這段時間對洛辰溫柔體貼,但洛辰對她的稱謂還是“母老虎”,這讓她有些無奈,看來“母老虎”這個頭銜她是摘不掉了,好的是這句“母老虎”中聽不出來敵意了。


    而隨著這段值得享受的路程的飛逝,此行的目的地,中立學校也近在眼前了。


    中立學校的外貌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平淡無奇,若是隻看校門的裝飾,任誰也不會相信這便是目前資源最豐富的學校,大門是用很普通的木頭搭起來的,門頂飽經風霜的牌匾上,中立學校四個字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門柱下雜草叢生也無人清理,一排稀疏的木柵欄後,是一堆破舊的高大草屋,這些草屋毫無章法的堆積在一起,洛辰絲毫不懷疑現在要是給他一把火他能直接把他所看見的這所學校燒得一幹二淨,哪有一點第一學校的做派。


    這一幕也看得洛辰眉頭緊鎖,問:“母老虎,你是不是出來太久迷路了。這就是你說的中立學校?”


    洛雲晴反駁道:“我可不是你這出了洛城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少爺。”


    聽到洛雲晴的確認,洛辰指著那搖搖欲墜的學校牌匾說:“這地方也能叫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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