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江柳說稱為天下樞機的鐵山區域,南麵緊鄰農耕區域,西麵和北麵是草原畜牧區域,東麵山林中有很多人靠打獵為生,這裏河流密布,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也會捕魚。


    可以這樣說,這裏的人們熟悉農耕,畜牧,打魚,狩獵。江柳他們拜訪了很多當地的老百姓,很快就印證了江柳的想法。


    這裏的老百姓眼界非常開闊,雖然不一定是全職的農夫,但是卻熟悉農夫的生活;同樣,他們也理解畜牧的牧民生活,知道山林中獵人的辛苦,以及水上漁夫的不易。


    這種理解是建立在他們對不同的生活有充分了解的基礎之上,這正是江柳希望看到的。


    農耕和畜牧他們已經了解的很多,打獵也不陌生,因為牧民平時會利用空閑的時間打獵,不但獲取肉食,也要消滅周圍動物對草場和畜群的威脅。


    野羊野馬會與牧民的綿羊搶食草場內的青草,狼群狐狸會偷偷捕食牧民的綿羊,所以,北原農牧民天生就是不錯的獵人。


    但是這種獵人是兼職的,與住在山上的專職獵人完全不同。


    江柳眾人進入鐵山之內,加入一戶獵人的捕獵生活,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獵人。


    這戶獵人一家三口,父親和兒子出外捕獵。父親三十多歲,兒子隻有十幾歲。


    江柳又祭出食鹽大法,三十斤鹽讓老獵人眉開眼笑,滿口答應了江柳眾人跟隨打獵的請求。


    其實老獵人這種民間智慧不可小覷,他見到江柳眾人就知道這些人沒什麽惡意,因為以江柳眾人的身家,他們這些窮獵戶根本就沒有什麽值得江柳他們圖謀的。


    跟隨老獵人父子,聽著他們的講解,江柳發現做一個獵人比做牧民所需的知識更加複雜。


    雖然獵人活動的區域相對固定,相比較牧民而言要小得多,可是獵人要對這片活動的區域極其熟悉。


    熟悉到什麽程度呢?江柳發現老獵人的兒子,這個名字叫“榛子”的少年在走路的過程中,經常自言自語。江柳的耳朵極靈,他聽到少年叫的是一個個名字。


    這讓江柳極其詫異,他問少年在說什麽,少年跟他說,他在跟這些樹木和石頭打招唿。


    原來少年給很多樹木和石頭起了名字,也就是說他認識這片區域大部分的樹木和石頭。


    江柳問他這些名字都是你給起的嗎?少年說不是的,絕大部分都是父親告訴他的。


    經常聽人說,熟悉某地的一草一木,江柳現在真正見識到什麽叫做熟悉一草一木。


    作為獵人,還要辨別地上野獸的腳印,聽得懂樹林裏鳥的叫聲,聞得到不同的氣味代表的意思。


    江柳試圖跟隨老獵人的思路,可是他很快就發覺這樣做是徒勞的。老獵人的知識是在十多年的打獵生涯中逐漸積累的,而且很多知識肯定傳承自他的上一輩,不是江柳一時之間就能領會得到的。


    獵戶之間也有地盤的劃分,老獵人狩獵的區域是三座小山的範圍,方圓大約有三十幾裏。


    江柳發現老獵人打獵並不是隨意的,發現哪裏有獵物就過去打獵。他是有非常明確的目的的。經過詢問,他確定了在老獵人眼中,他這片區域有點類似於農夫耕田的田地,這些田地養育的不是莊稼,而是獵物。隻有當某片區的獵物收獲時,他才在這片區域打獵。如果某些區域獵物稀少,他就會放過這片區域,到其他的區域進行狩獵。


    老獵人的這種打獵方式有點像九州農夫的輪耕,也就是有些田地在種植幾年之後要停止種植一年,恢複地力,以便以後有更好的收成。


    江柳詢問了老獵人的家庭情況,得知在這片區域基本沒有什麽朝廷來收稅,所以老獵人一家的生活過得正經不錯。


    老獵人唯一要承擔的就是附近的一個部落打仗之前會大量的收購肉幹,老獵人必須以比較低的價格出售這些肉幹,算是老獵人住在這裏的租賦。


    相對於九州農夫的朝不保夕,或者北原牧民的艱苦生活,老獵人的日子過得算是非常滋潤了。


    雖然以打獵為生,但是老獵人接觸到很多種田的農夫,放牧的牧民,以及專門打漁的漁夫,他們對這些人的生活極其了解。


    江柳問了幾個關於農牧方麵算是很專業的問題,老漁夫都迴答得很清楚,而且老漁夫說了一段話,江柳覺得極其有洞察力,他不禁對老獵人肅然起敬。


    “江公子,我覺得吧,這人呐,各有各的日子。每個人都過不同的日子,實際上大家都不願意打擾對方。”


    “可是呢,大家又互相離不開。我們打獵,不種糧食,想吃糧食,就得拿獵物去換。想做一件新衣服,也得去換。”


    “大家能互相換東西,對大家不是更好嗎?我覺得我們都沒吃虧,都占便宜了。公子,您學問大,您說東西還是那些東西,為什麽我們都占便宜了呢?”老獵人說到最後,問了一個簡單的也是極其難迴答的問題。


    “你們怎麽看?”江柳把老獵人的問題拋給韓耀等人。


    眾人細思,發覺老獵人說得有道理,可是不知道如何解釋。一時間陷入了沉默。老獵人見問題難倒了眾人,有些不好意思。


    江柳見沒人說話,知道自己裝b得時刻又來了,“其實很簡單。”大家聽到江柳說話,都瞪著眼睛看著他,想聽他有什麽高論。


    “我先說一句話,你們看有沒有道理?”因為聽眾裏有老獵人父子、黃楊和許暖這樣知識水平不怎麽高的人,江柳就用盡量通俗的話來解釋。


    “同樣一件東西,對每個人的用處是不一樣的。比如一具精準的弩弓,對於獵人是非常有用的,可是對於每天種田的農夫,如果他不上戰場的話,卻什麽用處也沒有。”包括老獵人,眾人秒懂江柳的意思,紛紛點頭。


    “所以這樣就很簡單了,如果有一具這樣弩弓,在老獵人眼中,我們如果單純用糧食衡量的話,您說值多少錢?”江柳把頭轉向老獵人。


    “我家裏有這樣一具弩,是我父親用三十張狐狸皮換來的,這些狐狸皮跟山下的農夫換麥子,能換三千斤。”老獵人說。


    “可是,這樣的利器對於九州的農夫卻不值一錢。如果農夫手裏有這樣一具弩,對他來說,換一百斤糧食就賺大了。所以,如果您用能換五百斤糧食的獸皮跟這個農夫交換,你們兩個人都會覺得賺了便宜,實際上你們確實也賺到了便宜。”江柳對老獵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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