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瓦羅薩首都旺卡達中央聖庭


    傳說很久以前,人類還受著光明神的恩寵,每一個教堂的神像手中都燃燒著不滅的聖火,教堂內的聖花時刻都在燦爛中綻放,綠色的藤蔓優雅的爬上教會的後花園;聖遺物就像是路邊的長椅那樣常見,聖化農場每個月都能收獲滿倉的糧食,魔動鐵軌無論到達任何一個角落都不過隻是數分鍾的事情;戰士們身著聖化鎧甲在戰場上所向披靡,西瓦羅薩中央塔的光輝照耀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光明聖女凱文蒂娜歎息著,輕輕合上了手中遊記。


    這本遊記十分的陳舊,書頁有著不同程度的磨損,墨水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了——這本來就隻是一本隨意抄錄的遊記,記錄了一方的風土人情,本來也就不是什麽要傳承百年的稀罕貨……或者說,當時的人們肯定想不到,這本在當時說不定撕下來打草稿都不心疼的筆記,到了今天,卻陳列在人類最大的帝國西瓦羅薩的首都圖書館中,做為具有“重大價值”的文獻保存著。


    在朝明位麵的今天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有點見識的都知道,其他八個位麵的諸如精靈矮人等異族們擁有著令人類驚懼的實力和富饒,隨便一樣有點貨色的魔法物品都能等同於聖遺物,而人類,似乎在一千年前,也有著與其他八個位麵叫板的實力。


    “蒂娜,怎麽又歎氣了呢?”


    凱文蒂娜迴頭,在這裏能夠如此親切的唿喚她的,隻有一個人而已。


    他穿著紅白相間的主教禮服,年輕而英俊的麵容上不乏堅毅的線條,眼眸和他的哥哥一樣是好看的碧藍色,下巴的邊幅一絲不苟,舉止之間皆為大家之風。


    聖光教會的二主教,第三把交椅,現任皇帝的親弟弟,蘇貝提·西瓦羅薩。


    是的,就是常常被某劍聖損友坑了不少酒錢的那個。


    “我在想,當年到底是怎樣一種盛況呢?為什麽我們會淪落至此呢?我等在上的聖光之神,您為何……”


    “蒂娜,你該去晚禱了。”


    聖女凱文蒂娜自覺失言,她提著裙角起身行了禮淡淡的應著,“我知道了。”


    她是聖女,據說是離光明之神最近的人,負責在聖堂大殿麵對著光明之主的神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聆聽光明之主的神意。


    據說聖女在傳達神諭時,就連教皇都不得有任何的異議,但,這隻是據說,光明教會已經很多年沒有接到過神諭了,聖女也從一個無上的身份變成了一種象征,一個必須樹立教會親民仁慈形象的花瓶。


    而在走過時,她似乎想起了什麽,迴身道,“聽說你又和陛下吵架了?”


    在西瓦羅薩,自然隻有一個殿下,那就是二主教蘇貝提的哥哥,現任西瓦羅薩帝國的年輕皇帝——拉米什·西瓦羅薩。


    “是和大主教帕格尼尼吵了一架,”蘇貝提毫不在意一般聳了聳肩,“科比倫是教會神恩聖騎士之一,他這樣做未免也太過了。”


    這些事情其實是不需要對一名形象大使兼人形花瓶的聖女說的,但是蘇貝提覺得沒什麽不可以說的,而凱文蒂娜也沒覺得兩人的交流有什麽過界的地方,她皺起眉頭想了想,“是為了他的兒子的事情?”


    “是啊,但是確實是過分了,”蘇貝提皺起眉頭,“他希望自己的兒子得到光明六環塔唯一一名九環法師的真傳,居然將科比倫派往「黑霧區」的同時,瞞著科比倫處死了她的妻子不說,就連那個不滿七歲的孩子都不放過,直接印上狩獵印記做為玩物。”


    “但那個孩子被帕格尼尼對外宣稱為女巫之子的轉生……”


    “你信?”


    凱文蒂娜搖搖頭輕笑,“我當然不信,不過,你居然會為一個孩子打抱不平,真是稀罕事。”


    二主教癟癟嘴也不反對,倒是繼續說道,“那個孩子是魔法之子。”


    “數百年難得一見的魔法天才?”這個倒是凱文蒂娜不知道的,她歎息道,“我早該猜到的,帕格尼尼做到如此地步拚個雞飛蛋打甚至不惜得罪皇室,顯然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威廉·帕格尼尼絕對不可能在天賦上勝出……威廉·帕格尼尼的天賦確實恐怖,也隻有傳說中的魔法之子可以超越了吧?”


    蘇貝提覺得有點可惜是因為,他本人也是一名法師,但是與帕格尼尼不同,他認為能夠控製的事情,都應該有規矩,而實際上,西瓦羅薩能強盛到今天,也是因為擅長遵守這樣的遊戲規則。


    雖然彎彎繞繞的規矩有,不能說的事情也有很多,但是凡事都有一個底線,科比倫對於教會忠心不二,功績和業績擺在那,平時也知進退該讓的功勞就讓,不能說的東西就爛在肚子裏,可以說充分的遵守了規矩。


    既然遵守了規矩,那麽他就應該得到他該得的。


    現在他的子嗣被檢測出了驚人的魔法天賦,扼殺一個原本可以友好相處的頂級的魔法天才無疑是十分愚蠢的,為自己謀利益那是常理,但是也得有個度,帕格尼尼的做法無疑是過了。


    蘇貝提在心底裏搖頭,據他所知,凡是想要打破遊戲規則的人,至今都沒什麽好下場,未來的教皇帕格尼尼自然也不會例外。


    那麽皇兄,在這件事情上又會怎麽做呢?


    “是啊,這天賦連我都嫉妒,”他輕笑道,“帕格尼尼為了自己的兒子感情用事破壞遊戲規則,看看皇兄怎麽處理吧。”


    “你倒是事不關己,”凱文蒂娜先是嗆了他一下,不過見後者的臉皮太厚估計也沒啥效果,於是接著道,“你們那套我不喜歡,不過這世間也確實是需要規矩,規矩可以有層次,貴族和平民可以不一樣,或許還不怎麽公平,但它能夠讓人知分寸,知道什麽能做什麽時候該做。”


    蘇貝提掏了掏耳朵,“這話怎麽這麽耳熟呢……”


    “行了,這是你說的,”聖女殿下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小女子無才,讓您見笑了。”


    語畢兩人相看一眼,皆是輕笑起來。


    “這怎敢當,”蘇貝提麵帶笑意,“其實還有一點,好的遊戲規則往往還與國家和自身的利益相關,通過利益的紐帶往往能夠通過規矩來使自身成為有利的一方,這樣的規矩才能傳承千年並樂於為人們所遵守,並決定了一個國家的興衰。”


    凱文蒂娜看了他良久,突然道,“為什麽坐上皇位的人不是你呢?”


    這算是一句若是被旁人聽去隨便做點文章就能給她帶來極**煩的話,然而她忍不住說了出來。


    “哈,皇兄不是你的偶像麽?”


    “這些年我也算是看出來了,”凱文蒂娜輕聲道,“陛下確實是出色,但是他太驕傲了,甚至不屑於手段,這點很容易被利用,若不是有帕格尼尼,陛下有些時候路沒那麽好走吧。”


    “但是你不同,雖然人是無恥了點,心地卻也不壞,”凱文蒂娜說到了這裏,索性放開了說了,“論起謀略和遠見說不定還能壓陛下一頭。”


    蘇貝提倒是對於這個話題似乎沒什麽忌諱,他隨意的道,“別看我這樣,當年我們可是有四個兄弟,現在隻剩下兩個……家醜我就不多說了。”


    “對了,”他話鋒一轉道,“聖女殿下,您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凱文蒂娜聞言一驚,算算看時間確實也是如此,當下便提高了裙角匆匆告辭,畢竟延誤了晚禱,這可是重大的失職。


    而在她走遠後,二皇子兼二主教微微搖頭自語,“蒂娜,這樣的話你也和我說……無話不說也要有個分寸啊,還好我及時揮退了暗衛,不然的話你可就慘了知道麽……好吧,你不知道。”


    說完這話,二主教隨手把她留下的手記撿了起來翻閱。


    “真是的,存在這樣的憧憬真的好麽?多少代聖女都如此渡過了一生,而你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放棄麽?”


    數年前,那個時候的凱文蒂娜還不懂現在這麽多彎彎繞繞,她本是一名貧農的女兒,卻突然被告知自己是聖女,在她任職三個月後,散步的蘇貝提偶然碰見了在外風光無比的聖女殿下一個人偷偷地在牆角哭泣。


    ——你說,真的像你們主教說的那樣,聖火終有一天會燃起麽?


    當時他沒能正麵迴答,隻是道,你才是離神明最近的那個人。


    ——但我有時候真的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聖女,你們說,我應該與神同在,知神喜神哀,但是我什麽感覺都沒有。


    說完之後,當時尚且青澀的聖女用一種從未在旁人麵前展現的倔強說道:


    ——隻是每天對著熄滅的火炬祈禱還沒有一根火柴來得燦爛,我不是為了這種事情才決定成為聖女的。


    那個時候,小聖女的目光灼然,仿佛就如傳說中的聖火那般快要燒起來了那樣。


    原來她並不是因為孤獨和寂寞而哭泣。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蘇貝提倒是有些自嘲,於是稍微來了點興趣,他說出了改變凱文蒂娜這個“花瓶”命運的話。


    要不,我教你點別的?


    後花園綻放的聖花中,命運的齒輪從那一刻開始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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