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山崗上,連一盞路燈都沒有,梁少頊突然想起剛出山的三岔口,那家黑店的路門口,尚且有一盞殘破的路燈,無論寒暑常年點亮,可見京城北郊這個地方,比那三岔口還要荒涼。


    出了北郊驛站沒走多遠,就到了他們要去的目的地,蟲嶺。


    鬱清音打開隨身攜帶的木匣子,從裏麵摸出一隻火折子吹亮,又從木匣子裏找出一張折頁的小冊子,就著微弱的光線摸著看了起來。


    “往西兩裏地,找到一個界碑,山上的路就在界碑後麵,不要走大路,大路不通往白馬寺……”


    鬱清音念了一遍,梁少頊在後麵催促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怎麽走,我們都指著你帶路,可別帶錯了。”


    鬱清音道,“你別吵,我看不見。”


    梁少頊氣頓,“你看不見和我說話有什麽關係,難不成我說話聲還能擋你眼睛。”


    前麵的楠樽不耐煩的調轉馬頭走過來,“把你手上的冊子給我,我來看。”


    鬱清音頭也不抬的說,“不成,這可是我師傅交給我的,他老人家千叮嚀萬囑咐,這本冊子隻能我一個人看,不能給別人看。”


    三人一聽,“切,搞的這麽神秘幹什麽,現在不知道,等下也會知道,不如坦白一點,現在就告訴我們,我們也好幫你分析山上的路。”


    鬱清音唉了一聲,“我師傅千叮嚀萬囑咐,這個冊子絕不能離開我的手,否則就把我掃地出門,不用迴去見他了,我哪裏敢違背。”


    梁少頊說,“那你要看到什麽時候,玉衣公子交代了,這是加急的任務,耽誤不起,多一刻都可能發生什麽變故。”


    鬱清音不為所動,“你要遵從玉衣公子的吩咐,我也必須遵從我師傅的囑咐啊,是不是,我再研究一下……”


    梁少頊無奈,表弟在圍城的時候就是個很乖順的孩子,叫他違背長輩,他還真的需要勇氣,人的性格是難以改變的,其實早就該想到這一點,無奈的說:“那你要看到什麽時候,給我準信。”


    鬱清音說:“別吵了”


    璿璣說,“也不說沒辦法,你拿在手上別離手,我們就著你的手看一眼就行了,絕不碰著本冊子,這樣不就不違背你師傅,我們也好幫你快點研究出來。”


    鬱清音凝滯片刻,突然抬頭,“這個辦法好,果然是五味茶樓最聰明的姑娘,難怪我師傅一定要玉衣公子派你來,說有你才放心。”


    他把小冊子掉了個頭,遞到三人麵前,梁少頊心裏泛起了嘀咕,百曉生既然看得出他喜歡璿璣,肯定也看得出楠樽也喜歡璿璣,這一點玉衣公子肯定也看得出,百曉生來這麽一出,恐怕欣賞璿璣的聰慧是借口,給梁少頊和楠樽製造矛盾才是本意罷。


    梁少頊自詡是個正人君子,雖然璿璣是心頭所愛,畢竟來的晚,和楠樽又是生死哥們,所謂朋友妻不能欺,他是絕對不會做這種,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事。


    所以楠樽就放心罷,百曉生就失望罷,管他打的什麽鬼主意,梁少頊雖然不知道,但看得比什麽都透,不踩坑就行了。


    梁少頊就著鬱清音的手看了一會冊子上記錄的東西,這一頁沒什麽值得隱瞞的,就是畫的一座山,山上有兩條路線,一條是實線,盤旋在山體上,另一條是虛線,筆直的伸向某地地方,地圖沒有標注那個地方。


    “這條線應該是上山的路,這條點點點的線是……”鬱清音嘀咕道。


    梁少頊想笑:“什麽點點點,難道你不知道虛線都是表示隱藏在下麵的暗線,這壓根用不著想嘛,這條實線,表示明的路,虛線肯定是說這座山下麵有底下通道。”


    鬱清音恍然大悟,“懂了,地下通道肯定連接是山下的某個地方,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山上的那座白馬寺,是走地下通道還是走地上明道?”


    梁少頊拍了一記鬱清音的頭,“當然是走明道……什麽明道,走上山的路,這條通道一定不會在附近,如果是上下山用,那就沒有意義了。”


    楠樽和璿璣看完了地圖,翻身上馬說,“走吧,石碑應該就在前麵不遠。”


    梁少頊和鬱清音也翻身上馬,鬱清音奇怪道:“大個子,你來過這裏嗎?你怎麽知道前麵就是石碑?”


    大個子楠樽已經騎出去老遠了,梁少頊替他解釋道:“隻要在京城生活一段時間,就都會知道,北郊有個亂葬崗,他說的石碑,並不是尋常的石碑,而是一個鎮魂碑,據說這一代不太平,經常鬧出些詭異的事,後來一個法師請了個石碑立在這裏,才得以安寧。”


    鬱清音一聽,呲牙裂嘴的打了個冷戰,“嘶,表哥你別說的那麽可怕,樂兒我膽小,最怕這種阿飄阿怪的東西了。”


    梁少頊看著他,表情和說詞並不搭,哪裏有害怕的樣子,這一點還挺得百曉生的真傳,犯傻的給他介紹:“那位大個子叫做楠樽。”


    鬱清音嘿嘿道,“其實我知道,這不是,第一次和武功最高的茶司說話,我不要緊張的麽,對了你經常受他們保護,尤其是那個美女保護你,感覺怎麽樣?”


    梁少頊訕笑道:“什麽保護我,是靠近我監視我,趁機摸我底細還差不多。”


    鬱清音眼睛一瞪,“哎呀,難道你一直以為他們是在摸你底細?”


    他看楠樽和璿璣在老遠的前麵,往梁少頊的身邊湊了,用耳語輕聲說:“真正摸你底細的是狄隱鵬,他早就懷疑你的身份,原本我師傅是想用我把你也引到他那裏去的。沒料到他先遇到你,還先入為主給了你一個玉佩,你本應該來洛陽的,結果又遇到天行道的甲子,結果就去了五味茶樓,這一點我師傅還真沒料到。”


    梁少頊徹底呆住,磨牙道:“人有時候真是奇怪,連我自己也不確定的事,別人卻比我知道的更多。”


    走在前麵的楠樽和璿璣突然調轉馬頭迴來,楠樽對著梁少頊和鬱清音低聲斥道,“你們還在聊什麽?小心點,這條路有人走過,有人比我們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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