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鄭國公會恍然大悟,繼而小心謹慎的下車,說幾句“盛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之類的客套話,然後老老實實的跟著天行道的上路。


    不想卻看到鄭國公賊笑著捋著胡子,“梁少俠,你既不是這兩派的人,卻又懂得這番道理。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家世不平凡,可否告知老朽,你家住何處,令尊是何人?”


    梁少頊一愣,腦子立刻轉了個彎:“我打三岔口來,家父姓梁,名廣。”


    “梁廣……”鄭國公撚著胡須,似乎在努力的迴憶此人的身份信息。最後得出結論,不認識,應該隻是個無名小輩。


    但是,“姓梁……”


    梁少頊問:“對啊,姓梁,又什麽問題嗎?”


    “啊,沒有,可能老朽真的老了,我隻是覺得你有點麵熟。”


    梁少頊尷尬笑了起來,“怎麽可能,我自幼生活在深山裏,我父親也一直生活在深山裏,我們家從祖輩就生活在深山裏,國公大人怎麽可能見過,可能隻是巧合罷了。”


    鄭國公若有所思,“也許吧……其實我也知道去兩方任何一方都不太平,但是你的分析也有道理,那我就去天行道,如此一來即使真有用的到老朽的地方,也可兩派商量,不至於相互鬥爭。”


    隨即下了馬車,終於對著馬成外圍著他的人,說了一些“真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等梁少頊猜到的話。


    辛未見鄭國公終於同意跟她會天行道了,熱情立刻洋溢在臉上,畢恭畢敬的將鄭國公請到他們的馬車上。


    五味茶樓的璿璣見鄭國公真的改變了主意,要去天行道那邊,訕笑道,“你和那老頭說了什麽?竟然真的讓他改變主意了?”


    梁少頊也下了馬車,整了整精神,“不要問我用什麽方式,隻要能達到目的就行。”


    璿璣聽了,走到天行道眾人麵前,見他們因為鄭國公答應去天行道會而歡唿,喝聲打斷道:“現在高興還為時尚早,等把國公大人接到你們道會在高興不遲。既然國公大人想要去你們那邊,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梁少俠須得跟我們迴山莊。”


    天行道一聽,又不幹了,紛紛叫嚷起來,“梁少俠是我們天行道的人,不能更你們走。”


    璿璣無奈的說:“這件事也是梁少俠已經答應了,是自願更著我們五味茶樓走,不然我也不會同意你們帶走國公大人。”


    眾人一聽,便明白了,原來梁少頊是拿自己去換了鄭國公。


    蓮花小伍的張濤走到梁少頊旁邊,一臉的依依不舍:“大哥真的同意跟這小娘們去五味茶樓?那可是個殺手窩。”


    梁少頊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此地不宜久留啊,我們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萬一等下官兵追來,我們不就前功盡棄了嘛。”


    張濤一聽,梗直的勁上來“可那也用不著拿你去換鄭國公啊,要不,拿我去換,我去做人質。”


    梁少頊哭笑不得:“你是蓮花小伍的頭,你去了,叫蓮花小伍怎麽辦?”


    他看了看周圍,將張濤的頭往身旁一按,意示他不用擔心,附在張濤的耳邊說:“你就當我是去打探一下五味茶樓的內部,你不用擔心,也不要告訴別人,免得引來麻煩。”


    張濤會意的點點頭,“可是,你如果去了五味茶樓,我怎麽找你,等下懸賞任務分得的賞金我怎麽給你。”


    梁少頊好笑的看著這個張濤,這種情況下想的居然是這個,於是說:“那你先替我保管,我們早晚會見麵的。”


    張濤這才放心的點點頭,悄聲囑咐道:“那你自己小心。”


    他站到人群中間說,“其實梁少俠並不是天行道的人,還沒有正式拜過道會,沒領過身份牌,隻是我在路上結實的一個仗義的大哥,既然大哥想要去五味茶樓,那小弟我也就隻能豪言相送,咱們兄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來日再見定當共飲言歡,後會有期。”


    天行道的眾人見蓮花小伍的張濤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再爭執,跟著他的口吻,對著梁少頊抱拳,“咱們兄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來日再見定當共飲言歡,後會有期


    正準備走,不想鄭國公又有了新的想法,“不,我和鄉親們一起走,大家都辛苦用腳力,我怎麽可以坐馬車,就依我的意思,把馬車讓給受傷的鄉親,我和你們一起走。”


    辛未忙勸道:“如今我們是在這個西城門外的小道上,已經耽擱了不少時辰,若再耽擱等西城門的大火熄滅,追兵趕來,我們就逃不了了。”


    毛無簡也勸:“是啊,國公大人年勢已高,您坐馬車,我們這些後輩一路小跑就能快些。”


    鄭國公想了想,也覺得有理,“拗不過諸位英雄好漢們,老朽隻好依言便是。”


    辛未也說:“我們知道國公大人一心為民,我們天行道是由百姓組成的,您想要與黎明百姓們同甘共苦。但是此處到天行道道會還有不少路程,您還是坐馬車,等講過了道主,辛未再帶您去體察民情。”


    鄭國公聽她這麽說,便不好再推辭,他走到五味茶樓的幾個年輕人麵前,“如此老朽便先我天行道,改日再來拜謝五味茶樓。”說完,一貓腰上了馬車。


    璿璣隻好抬手道:“國公大人何須言謝,五味茶樓隨時恭候。”


    於是載著鄭國公的馬車就在天行道的簇擁下,往南麵的安橋村方向去了,陽光灑在山野路邊的芒草上,閃著成片成片的金光,天行道三四十個人組成的隊伍,手裏拿著棍子,錘子,柴刀,鐮刀等各種各樣的兵器,一路小跑,荒道上揚起的黃土,彌漫成一場氤氳的小沙暴。


    梁少頊看了一會,突然往旁邊一歪,倚在了馬車上:“我的傷,我的後背,我可能也快要死了,我的後背痛死了,如果你說話算話,就快點帶我去治傷。”


    如此一來,一般小姑娘都是心軟的吧,梁少頊想,把鄭國公勸走了,五味茶樓的人說不定會找他麻煩,他現在受了傷,別說這麽多人,就是一個人,他也抵擋不了,自己有多少功夫自己還不清楚嘛。


    開始有些後悔,何必如此意氣,如今這是趕鴨子上架,一個不小心有可能淪為五味茶樓的柴火,於是趁著災難還未來,先主動示弱,不知道這招管不管用,畢竟女孩子都是心軟的。


    隻可惜,這個是璿璣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隻見她探了探梁少頊的脈搏,“哈,脈相均勻有力,不像快死了,你的後背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傷口不過一寸長,正好在肩胛骨,傷在這個部位確實會很痛,但是死不了。”


    說著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突然受傷用力,手指掐在梁少頊的右後肩,痛的梁少頊啊的一聲慘叫。


    梁少頊忙睜開眼睛,吃痛的護著右肩,傷得不重,但痛的死去活來,還沒法揉,適才被璿璣這麽一掐,又滲出來一點血,心中暗罵,這姑娘簡直沒人性啊。


    璿璣突然捂住梁少頊的嘴,“別叫了,你們聽,那邊有什麽聲音。”


    梁少頊屏息一聽,西城門那邊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隻見幾個人騎著高頭大馬朝這邊飛奔過來,五味茶樓的眾人也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會。


    看了一會,梁少頊訕笑著看著璿璣,“你可真有警覺性啊,這些隻不過是驛站送信的。”說著疲倦的爬上馬車。


    璿璣佯裝鬆了口氣,誇張的拍著胸脯,“原來不是追兵,那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現在帶你迴去。”


    此時不宜久留,五味茶樓的璿璣,楠樽,琥珀,還有一個叫做桂林,五人坐在馬車裏,琥珀和桂林駕著馬車往西邊的梅鹿山方向。沒多久就到了一個隱蔽的小山衝,那裏有座茅草屋,與一般的茅草屋一樣的低矮簡陋,沒什麽特別的。


    璿璣打發了五味茶樓的其他成員,扶著梁少頊走進這個茅屋,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由各種各樣的藥材組成的奇異的香味,還有花卉和藥酒的香味,此時已經傍晚,茅屋南麵的低矮的小棚子裏,嫋嫋飄上來一律炊煙。


    梁少頊嗅著這股藥香就覺得精神百倍,再看這個院子裏,是一個醫戶人家,兩間低矮的茅屋,門口有水缸和桌子,廚房在雞舍的旁邊,院子裏有兩顆銀杏樹,已是深秋季節,滿書金黃的葉子,已是碩果累累。兩棵樹之間的竹竿上參差的晾著一排衣物。


    璿璣於院子裏喚了幾聲,走出來一個穿著碧色的長衫,胸前罩著一個白褂子的大夫。


    梁少頊好奇的抬頭,卻看到一個蒙著麵的大夫,他蒙麵的樣子很奇特,不是半遮麵,而是整個臉全都用白布包起來,隻露出兩隻眼睛,頭頂還帶著一頂形似天竺來客的帽子。


    心中不免奇怪,這個醫館的其他地方都看起來沒有問題,為何這個大夫本應該是懸壺濟世的職業卻蒙著麵。


    璿璣上前說:“白鶴大夫,我這裏有一個傷者,你看著應該作何處理?”


    那大夫檢測了梁少頊背後的傷,讓他躺在一個青石板上,“躺好,你的傷口不大,但深可見骨,我必須幫你逢上。”


    梁少頊一聽,還要縫?“這是我的背,你當成什麽東西,還能縫?”


    隻見白鶴大夫已經拿出了一個盒子,裏麵有一根細小的銀針和一隻卷銀白色的絲線。


    梁少頊連忙跳了起來,“我不縫,璿璣你帶我來這個山野村醫這裏治傷,這裏這麽窮,能有什麽好藥,明擺是坑我,我這個傷隻需要包紮一下就好了。有沒有紗布和繃帶?”


    璿璣毫不客氣的把他按到青石板上,梁少頊看了看身體下麵的石板,立刻反抗,“這個醫館這麽窮,連床都是石板,我不要在這裏治。”


    被璿璣拍了一記後腦勺:“這個不是床,是白鶴大夫練功的石板,這位白鶴大夫的醫術很高明,別人想要請他都請不來呢,別胡說八道。”


    此時白鶴又取了一壺燒酒過來,點了一盞油燈,將一隻小彎刀放在火燒烤了烤,“年輕人,別吵,我先用酒把你後背的已經凝固的傷口洗一洗,再用小刀把上麵的碎肉剔掉,傷口平整,才能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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