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儀垂下眼簾,許久,才說:“裴禎是凡人,我現在也是凡人,那這個孩子當個凡人比較合適。雖然無數人渴望長生,渴求力量,但你我都知道這條仙路是最難走的,當個普通的凡人反而是最幸福的。”


    鍾靈秀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她如今六千歲,可每次迴憶起過去的那幾千年,都是無盡的黑暗和血腥,壓的她喘不上氣。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她不是仙界之人,隻是普通的凡人,是不是就不用經曆這些。


    對於那時候的她們來說,漫長的生命不是賞賜,而是煎熬。


    “當個凡人,挺好的。”


    鍾靈秀掀開車簾,就見那光風霽月的清貴身影迴來了,步履匆匆,生怕自己晚了些,自家夫人就會遭遇不測。


    她離開了馬車,把位置讓給這人。


    問侍衛要了一壺清酒,鍾靈秀就這麽坐在馬車邊,安靜地喝著。


    腦海裏,想起了某個清風雅月的身影。


    “赫連蔚……”


    貓兒般的杏眸微微眯起,眼裏有幾分茫然。


    想起這個人的時候,心頭有一股莫名的悵然,可她又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小賤人這個情況,裴禎倒是不適合去西域議和。若是遇到什麽意外,孤兒寡母的該怎麽辦?”


    鍾靈秀皺了皺眉心,拎起酒瓶走出了人群。


    清脆的哨聲在深林響起,一隻鷹從昏暗的天際飛來,落在她的肩頭。


    -


    車隊還未抵達邊疆,裴禎就收到西域退兵的消息。但他們來都來了,索性就先去了宣朝將士停駐的軍營。


    還有半日的距離就要抵達軍營,附近卻突然出現大量西域的兵馬,將車隊圍了起來。


    鍾靈秀連忙跳下馬車,趕到了裴禎和謝儀的身邊,急聲說道:“這不是我們西域的人,西域的鐵騎都是特殊培養的戰馬,那些人的馬匹卻都是中原馬匹,我不可能認錯的!”


    “你是西域的公主,自然是幫西域說話!快把她抓起來!”


    旁邊的一名將領憤怒地瞪著鍾靈秀。


    “稍等。”謝儀抬手阻止,“眼下情況緊急,先應對那些人再說。”


    裴禎剛開始也懷疑鍾靈秀暴露他們的行蹤,但他見謝儀這麽說,就吩咐道:“先行應敵。”


    “裴相,我們把這西域公主抓起來,肯定能讓西域鐵騎退兵。”


    裴禎還沒來得及說話,鍾靈秀就冷笑了一聲,“不信我?本公主這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西域鐵騎。”


    小指抵於唇側,一句清脆的哨聲響起。


    一群人麵麵相窺,謝儀對裴禎小聲說:“裴禎,你信不信我?”


    “信,你是我的夫人,我怎麽能不信?”他毫不猶豫地說。


    謝儀點點頭,“那你也要相信鍾靈秀,她絕對不會害我。”


    “好。”


    既然你讓我信,那我就會信。


    那假扮的西域鐵騎人數眾多,是車隊士兵的許多倍,顧湛無法在凡界使用仙力,一時間應對不及,隻能讓裴禎先帶謝儀離開。


    若是尋常,裴禎能和他們一起衝出重圍,但如今謝儀有身孕,他不敢冒險,隻能先帶著謝儀離開,讓顧湛帶人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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