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迴雪,紅梅簌簌。


    精致的院落內,錯落著十幾株紅梅,暖玉雕製的桌椅在紅梅樹間若隱若現。


    女子一身赤繡白衣坐於紅梅樹下,纖纖素手撫弄著膝上的玉琴,金絲般的琴弦流淌出陣陣勾魂奪魄的琴聲。


    一曲終了,一道男聲驀地出現。


    “這曲子是你自己寫的?”


    “怎樣?好聽嗎?”


    “好聽。”


    “我厲害嗎?”


    男子似乎是被她逗樂了,連聲音都染上了三分笑意,“厲害,你最厲害了。”


    “承讓承讓。”女子故作謙虛地擺了擺手,這迴那不知身在何處的男子直接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女子被他笑得有些羞惱起來。


    “我笑啊……”


    “主子!主子!”


    “誰這麽不看眼『色』?走走走!別在這兒打擾我!”


    “主子!主子!您該起身了!”


    “起身?起什麽身?難道還不許我坐著,非要我站起來不成?”


    嬋衣無奈地看著麵前床榻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少女。


    睡著覺還能這麽順溜地迴話,她家主子這份神功真是天上地下獨一份了。


    “嬋衣,主子起了沒?”桑白自門外探進半個身子,放低了聲音問道。


    嬋衣無奈地衝她搖了搖頭。


    桑白了然,她也是一向很佩服自家主子那堪比老僧入定的定力的,尤其是當她睡覺時,這種定力簡直就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


    既然叫不醒,那就隻能用老辦法了。


    半個時辰後,躺在馬車內的某人幽幽轉醒,『揉』了『揉』眼,『迷』糊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是……馬車?


    “桑白!嬋衣!”


    “在!”


    “在!”


    脆生生的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坐在馬車外的兩個丫頭對視了一眼,齊齊舒了口氣。終於醒了,也不枉她們專挑坑坑窪窪的路走了。


    某人身邊的人都知道,自家主子超好的睡眠質量有且僅有一個克星,那就是隻要睡得有丁點不舒服她就會立馬醒過來不帶半點猶豫的。所以想要弄醒她,對症下『藥』即可成功。


    在床上做手腳什麽的她們是沒那個膽量,但在其他方麵動動腦子還是可以的。不過都怪這馬車造得太好,她們廢了老大勁兒才讓馬車內有了那麽一點點的顛簸感,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把人給折騰起來。


    “你們倆怎麽又把我直接弄上馬車了!”


    兩個丫頭將馬車偷偷轉到平路上的同時,頗為委屈地迴著她的話:“主子,這也不能怪奴婢啊!青冥傳來消息,影衛又『摸』到了咱們的蹤跡,不走不行啊!可是當時怎麽叫您您都不起,奴婢們隻好出此下策。”


    聞言,少女伸了個懶腰,一邊打哈欠一邊道:“既然如此,這次就暫且放你們一馬。”


    桑白跟嬋衣默契地吐了吐舌頭,每次都這麽說,可下一次還不是一切照舊。


    按了一下馬車側壁上的一個凸起,剛剛才躺過的床榻便驀地沉了下去,一張茶幾頂著一個梳妝匣緩緩升起。少女從梳妝匣裏翻找出木梳,仔細梳理著自己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然後抽出一根長木簪鬆鬆挽了個半髻。


    “對了,咱們現在到哪兒了?”


    嬋衣估『摸』了一下時間,將韁繩盡數遞給桑白,自己轉身進了馬車,跪坐在紫葉小檀茶幾前,先拿鎏金墨玉盞給少女泡過茶,又熟練地焚起了一小爐雪蓮香。


    “已經進了雲鬆嶺南界,再有約『摸』一個時辰就能出山了。”


    “雲鬆嶺?”這名字怎麽聽著有點兒耳熟呢?少女抿了一口香茗,然後猛地將茶盞拍在了桌上,“你們倆是不是皮癢了?跟我說我立刻給你倆鬆鬆皮!”


    怪道聽著耳熟,這不是前些日子傳聞鬧山匪的地方嗎?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照這倆丫頭的脾『性』,不用想也知道是故意選這條道的。


    “不不不,主子您想,官道好走是好走,可就是太明目張膽了些。您為了避開影衛連女裝都換上了,若是因為走官道而暴『露』了行蹤,那多不值啊。”嬋衣一本正經麵不改『色』地開始胡扯,“而且主子,您不覺得有山匪什麽的特好玩兒嗎?長路漫漫,得自尋樂趣,順便還能為民除害。您說對嗎?”


    少女嚴肅地上下打量著她,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太過放縱身邊這幫人了。不過她說的這一大串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好像是,自己以前說過?嗯……其實她覺得吧,嬋衣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那就勉為其難地走這條路好了。


    “什麽?又溜了?”某處隱蔽的山莊內,正立於案前執筆臨摹的男子一聽影衛傳迴來的消息,執筆的手便是一抖,筆尖甩出的墨滴生生毀了一幅即將完成的好字。


    “啪”地一下將暖玉狼毫筆拍在桌案上,男子轉頭怒氣衝衝地看向跪在自己麵前的影衛,『露』出了一張看上去最多不過三十出頭的臉,尚且年輕俊美,而事實上他早已過了不『惑』之年。


    “你們是怎麽做事的!難不成是這幾年日子過得太清閑廢了功夫?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這麽多人竟然連個人影都『摸』不到!”


    影衛相當淡定地跪聽訓示,一言不發,眼皮子都不帶撩一下的。


    一口氣說完想說的話,男子看著跪在那兒安靜做一個美男子的影衛,疑『惑』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有。”


    “你說。”


    “那屬下說了?”


    “說。”


    “真說了?”


    “踹你信不信?”


    影衛往後縮了縮避過男子踢出的腿,麵不改『色』地道:“這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此話怎講?”


    “若不是您以前讓屬下們帶孩子,殿下也不至於將屬下們的功夫學了個十成十,更不至於對屬下們的作風習慣了如指掌。先不說找不找得到人,就算是找到了,殿下想走,也沒人能攔得住她。”說著說著,影衛的語氣竟然委屈起來。


    你能體會到那種跟人鬥智鬥勇勾心鬥角時,對方對你了如指掌連你明天穿什麽顏『色』的褻衣都能猜到的感覺嗎?


    看著影衛那苦巴巴的臉,男子一時無言,尋思半天終是改了口:“把人都召迴來吧,然後給老十三送個信,他應該挺閑的。就說,給他一個月……不,半個月的時間,務必要找到夙兒!”


    “如若不然,提頭來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何處可棲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喻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喻骨並收藏何處可棲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