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晴無暇顧及其他,因為從尹情俠口中,她聽到另外一個消息,那就是掌門蘇逸風近日便要到了。這突然出現的消息足以讓她手忙腳亂,不由自主地按著衣袋裏的昭月珠和焚陽珠。早在下山之時,她便答應蘇逸風,要找迴雙珠和焚陽劍,可如今雙珠雖在,焚陽劍卻還不曾歸來,此時唯有企盼葉淩煙能夠馬到成功。


    黃昏,夜幕,葉淩煙已站在離沐天的營帳裏,單槍匹馬神出鬼沒穿越敵營如履平地,這一點,他做得到。


    不過確切的說,這是風陵的營帳,因為床上睡著的人正是風陵,而離沐天,則站在床邊,帶著三分詫異、三分疑惑、三分警覺與一分無奈望著麵前這位不速之客。


    “天哥……我快死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床上的人夢中囈語。


    離沐天走到床邊,俯□,“陵兒,你不會死,我也不會離開。”這一刻,他望著她的臉龐,眼中複雜之極。


    葉淩煙冷冷望著這一切,卻一挑眉,“我能夠出入這天山大營,你也能。”


    他的意思,離沐天自然明白,不過眼下,他卻還不能走,“請葉師伯轉告師傅和門中各位前輩,待她傷好一些,我定攜焚陽而歸。”


    說這句話的時候,隻有他自己知道,留下來並不僅僅為了風陵,更重要的是,玄漠的那一番話。


    他此生必須親手找到昆侖鏡,而他知道,天山派正在全力尋找昆侖鏡,而如今的天池派對昆侖鏡則不再關心。盡管天山派尋找昆侖鏡的目的是據為己有,可不論鏡歸誰手,他必須找到。


    不知為何,他選擇暫且信任玄漠一迴。


    葉淩煙自然不知這其中之意,當下隻是雙眉微蹙,“嗬,就為了這個女子,連你師傅也不要了?”


    離沐天微微蹙眉,卻朗聲反駁,“師傅待我恩重如山,無論何時我都不可能置師傅於不顧,隻是如今我尚有雜事還未處理完畢,此時焚陽亦在風掌門之手,隻需再過些時日,我定攜焚陽重返長白。”


    “嗬……你師傅對於你,隻是恩重如山而已麽?”葉淩煙輕笑,他們師徒之間的情愫,其他人或許看不出,而他卻一眼明了。


    停了片刻,又道:“焚陽既已是你的兵器,縱在風掌門手中又如何?不出三兩日便會迴到你手。而至於你要處理的雜事,隻怕是這個小妞吧?”說著他抬眸看了看床上正昏睡的風陵。


    離沐天蹙眉,沒有反駁,實際是不屑反駁。從前在師門中時,他就很不願意和葉淩煙打交道,這個實際上與自己年紀相仿、名義上卻是自己師伯的人,說起話來太不給人留情麵,有的沒的全能在他口中說出。


    一針見血太過了便會刺骨,可見並不是件好事。


    見他無話,葉淩煙羽扇輕搖,悠然一笑,“倘若是為了這個妞的話……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掌將她打死?”言罷他眼中的笑已變為肅冷的絕殺,話音未落,便是一掌擊向風陵的額頭。


    離沐天大驚,盡管他先前就對葉淩煙有著幾分警惕和防範,卻沒料到他真會說動手就動手,而且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殺招,當下飛身上前,搶到風陵床邊,擋住這一掌。葉淩煙停步迴撤,再行進攻,一時間兩人便在這小小的營帳中動起手來。


    為避免驚動外麵的人,這兩人打鬥也小心翼翼,生怕碰翻了屋子裏的東西弄出聲響。其實也就是自己人過過招而已,不過葉淩煙卻大為詫異,連雲雪晴的功夫都比自己差了不止一籌,可她的弟子離沐天如今竟能與自己拆解十幾招而絲毫不露敗象。看來這兩年,離沐天功力果然突飛猛進,當年蘇掌門沒看錯人。


    突然間,門外一聲故意的幹咳驚得兩人立時一驚,一下子停住了手,隻見門簾掀起出,火雲護法金無邪走進。兩人一時說不出話來,盡管沒有驚動昏睡中的風陵,卻到底還是驚動了金無邪。


    “我當是誰,原來是天池派的葉公子。”金無邪沉聲掃了葉淩煙一眼。


    葉淩煙方才驚得臉色變了變,此時稍稍緩過來一些,當即又恢複了悠然自得的神色,微微一笑,叫了聲金護法,不卑不亢。


    “不知葉公子深夜到此有何貴幹?難道少林寺一戰沒打過癮?”金無邪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是陰沉的,葉淩煙既然能夠單槍匹馬出入己方的營地,顯然己方的防禦還不到位,金無邪就是這般鐵錚錚的漢子,不會拐彎抹角推卸自己的職責,一切都是直來直去。


    葉淩煙朗聲一笑,“想來我這師侄叛出師門已有兩年了,近日來他那師傅可想念得緊,托小弟前來看看他過得可好,順便把一件他當年帶走的東西拿迴去。”他說話時一邊踱著腳步,待此言說完,已踱到大帳門口。


    “你是尹情俠派來偷焚陽劍的吧?”就在葉淩煙看似隨意地輕輕抬手,去掀那帳簾的一刹那,金無邪搶上一步,一把按住他的肩。


    金無邪縱橫江湖多年,經驗老到,自然而然猜測葉淩煙看望離沐天之言是假,盜取焚陽劍是真,此刻又見葉淩煙神不知鬼不覺地踱到門口,抬手掀那帳簾,自然知道他有逃走之意,於是先行一掌按住他肩膀。


    金無邪這一掌,看似輕輕搭上,實則暗中運了內勁,立時葉淩煙半身無力,身子一軟險些靠在他肩上,金無邪比他高了至少十年功力,這一番出手,自然他再無還手之力。


    “葉公子遠來是客,不如與金某一聚如何?”金無邪說著,單手攬上葉淩煙的肩,做出像是哥倆好的樣子,半拖半攜地將人帶往自己的營帳。


    離沐天原地站定,內心卻洶湧澎湃,不得不說,他擔心葉淩煙,盡管他厭惡此人,盡管此人要殺害風陵的舉動更讓他悲憤,然而無論如何,這個人,畢竟是自己人。可他此時卻隻能眼睜睜地望著這一切,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年在長安城頭,握著師傅的手,卻被四麵八方湧上的敵人強行分開,這種感覺,難受極了。


    夜深,少林寺,尹情俠挑了挑窗前的燭火,不時望望天邊的月色,歎了口氣,走出門去,負著雙手,一動不動。身後,是阮羈涯跟出房門的腳步。很多人在心中有事或是等待什麽的時候,都會神情遊移腳步徘徊不定,尹情俠卻不同,即使內心再多的煎熬,他也隻是沉默站定,就如同長白山巔迎雪傲立的青鬆。


    就如同此刻,他就在等待。


    阮羈涯當年在密室中閉關鑄劍多年,早修得一身心思慎密察言觀色的功夫,此時隻是提上了燈,將那門簾一挑,走出房門,“尹師兄,是在擔心葉師弟吧。”


    “我與他約定,子時前歸來。”尹情俠望望早已漆黑的天幕,吐出一句話。


    “夜已深……”阮羈涯抬眼望了望,月上中天,思索片刻,他走上前,“或許葉師弟遇到了麻煩,不如小弟前去接應他一下如何?”


    尹情俠沉默片刻,默默點頭。


    燈昏羅帳,月影彷徨。


    隻不過這燈並不昏,反而明亮,帳亦非羅帳,而是火雲護法金無邪的藍布大帳。帳內,兩人相對而立,金無邪,葉淩煙。


    從金無邪一出現時,葉淩煙便知道,自己已成為俘虜,不過,卻從來沒有他這般盛氣淩人的俘虜,甚至連看金無邪的目光都帶著幾分居高臨下和輕蔑。


    因為隻要他葉淩煙想走,便沒人留得住他。


    隻是此時他的目光卻被牆壁上掛著的一對寶劍吸引,劍身幽紫,散發星寒凜光,便是多年之前天山派攻上天池時,從尹情俠手裏奪來的寒影劍。


    尹情俠生平別無所好,唯獨嗜劍如命,這寒影劍雖不及焚陽月禦出神入化,卻也是百年難遇的絕世神兵,當年蒼鬆長老親手為他所鑄,隻可惜當年天池大戰時,被天山派奪走,尹情俠既痛惜寶劍,亦將此事當做此生奇恥大辱,多年來潛心修煉隻盼有朝一日能夠奪迴神兵,一雪前恥。


    如今,這把神兵出現在金無邪的帳中,葉淩煙不由得一時看得入了神。


    “葉公子好眼力,這把劍本是貴派之物,隻不過後來風掌門賜給了金某。”金無邪說著隨手摘下牆上的寶劍,拿到葉淩煙麵前。


    “風掌門倒會借花獻佛。”葉淩煙微微一笑,眼中含著深意,“不知金護法可否將此劍借在下一觀?”


    “此劍原本就是令師兄尹大俠的隨身兵刃,葉公子既然要看,金某豈敢不從?”說著,金無邪竟然真的將那寒影劍平端到葉淩煙麵前,單手拿著劍鞘的一端。


    葉淩煙輕撫眼前的寶劍,看似不經意,右手卻撫到劍柄之上,暗暗運起內力。


    作者有話要說:雲雪晴:徒兒,這迴徹底完了,這一章為師也被雪藏了。


    離沐天:師傅啊,你這哪是讓葉師伯來看我?這分明是給我找了個大麻煩啊!


    葉淩煙:離師侄,我分明是來幫你解決麻煩,鏟除後顧之憂的。


    風陵:葉淩煙你對一個昏睡不醒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痛下殺手真的好嗎???我終於明白了,這個世上毫不憐香惜玉的男人,一種是太監,一種是gay,葉淩煙你屬於哪種?!


    金無邪:咳咳,我也終於明白了,姓離的姓葉的,敢情你們兩個小子合起夥來耍著我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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