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掌控,命運注定要誰離別。


    這一日,尹情俠、洛曉風、阮羈涯、陸瀟青、雲雪晴、 離沐天、陌言,一行七人來到山腳下。由於是執行秘密任務,行住坐臥都逃不過弟子雙眼的掌門蘇逸風並沒有親自相送,而是由三大長老之首的蒼鬆長老送他們下山。隻是在臨行前,蘇逸風親自交予離沐天兩本鎮派劍法,想必,他也是十分看重這個江湖後起之秀。


    很尋常的告別,心中卻充滿惆悵,每人飲下一大碗酒,數不盡的豪言壯語都盡在不言中了。洛曉風如同男兒一樣將大碗烈酒一幹到底,雲雪晴也不顧被烈酒嗆得咳嗽,同樣喝得一滴不剩,一行人就如同出征前的勇士,沒有迴頭路,隻能勇往直前。


    然而誰都知道,那時候的江湖,每個人都在腥風血雨中掙紮,誰也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在無情的劍雨之下成為永訣。


    在這一行人背井離鄉遠離長白的同時,長白山後山的那間木屋外,蘇逸風從架子上輕輕扯過一件棉袍,披在弟弟身上,輕撫他柔軟的發絲。


    “他們走了,還有我在。”


    簡單而溫暖的一句話,蘇逸清抬頭看看兄長,又望望天邊的落雪,眼中那份明澈與憂傷如同這天池之畔千載不化的冰淩。


    按照事先預定好的路線,這一行人下山後很快便分成兩路而行,尹情俠帶領洛曉風、阮羈涯由東往西而去,陸瀟青則帶領雲雪晴、離沐天、陌言由北向南。兩隊人這一分開又不知能否在長安碰頭,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會。雲雪晴心中舍不得洛曉風,兩人自入師門以來,一直是最要好的姐妹,從來不曾分開過三日以上,這一番離別,心中更是難過。


    臨別之時,洛曉風緊緊擁抱了她,拍著她的肩,“照顧好自己,咱們長安見!”短短幾句話,卻承載了太多的語言。


    直到望著那一行人的身影遠去了,她才默默轉身,和其餘三日一同往南而行。


    隻是越往南走,離沐天的心中卻越不安寧,因為用不了半日的路程,他們就會經過自己先前的村子黑水村,以及安瑤的村子蒼樺村。


    隨著天色漸暗,他知道,按照他們的行程,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到前麵的城鎮,那樣就會錯過這兩個村子,一旦錯過,再來到這裏時又不是多久以後了,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師傅,陸大哥,我想順道去黑水村拜祭義父義母和鄉親們,順便去一趟旁邊的蒼樺村。”


    雲雪晴心中明白,實際上他該當是十分惦記那位叫做安瑤的女子吧,就如同自己惦記著蘇逸風一樣,於是轉頭望了望陸瀟青,便道,“陸大哥,不如我們就在前方的蒼樺村借宿一晚可好?”


    陸瀟青抬頭看了看天色,便道,“也好。”他本就是十分隨性的人,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很樂意接受別人的意見。於是一行人先行來到黑水村拜祭了那些死於狐妖爪下的村民。陸瀟青先前不知此間情形,如今見到荒村孤塚,不由得黯然長歎,一行人感傷了一迴,又轉到前往蒼樺村。


    蒼樺村距離黑水村不遠,幾人腳程又快,大約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趕到,隻是越臨近蒼樺村時,陸瀟青越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具體卻也說不出哪裏不對,不由得停下腳步環視四周。


    “陸大哥,怎麽了?”看著離沐天和陌言走到前麵去了,雲雪晴不由得停步等陸瀟青。


    “......沒什麽。”陸瀟青搖搖頭,他還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什麽,像是來自四麵八方的陰氣,隻是這陰氣虛幻縹緲,以至於雲雪晴等修為略低的人們感覺不到,此時他隻覺得身後背著的月禦劍,雖然纏了幾層厚厚的棉布,卻愈加陰寒了。


    夜幕降臨之前,一行四人也趕到蒼樺村,這裏對於離沐天而言更是輕車熟路,不費半點周折就找到村口的張婆,張婆的夫君過世得早,女兒又遠嫁在外,兒子在附近的城鎮給人當幫工,隔三差五才會迴來,因而許多時候都是張婆獨居在此,幸而蒼樺村民風淳樸,鄰裏間也有照應。


    遠遠地一看見離沐天,正準備關上大門的張婆立刻迎上前來,“喲,這不是小天麽?又過來啦,是來找小瑤嗎?快進來坐。”言罷她立刻又注意到走在後麵的雲雪晴一行人,連連行禮,“看我這老眼昏花,小天啊,這幾位就是那山上的神仙吧,哎呦老婆子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婆婆,我們......”陸瀟青連忙扶起就要拜倒的張婆,想要說我們不是神仙。


    離沐天已搶在前頭道:“張婆,他們都是我的師傅和師伯,我這次不是來找小瑤,我們下山有些事要辦,不知能否在您這借宿一晚?”


    “好說好說,住幾晚都沒問題,我這屋子大。”張婆連連答應著,將一行人迎進屋子。


    離沐天將雙方引薦了,張婆不由得激動地握住雲雪晴的手,連叫仙女:“沒想到這麽年輕漂亮的姑娘就當師傅了,果然是神仙啊神仙。”


    雲雪晴溫文爾雅地笑笑,她也很喜歡這位質樸的老人家。


    一行人安排好住處,張婆將正屋的大炕讓出來,給陸瀟青、離沐天、陌言三人睡,雲雪晴則睡在西側張婆女兒未嫁前居住的雅致小屋中,張婆自己則住了兒子的房間。


    歇下沒多久,離沐天便提出獨自一人跑到村子西頭去找安瑤了,房內剩下陸瀟青與陌言,陌言功力本就不如其餘三人,年紀又小,趕了一天路早就累了,雖然隻是夜幕初降,卻已經在床上躺下,隻是還睡不著,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望著仍背著月禦在屋裏徘徊的陸瀟青。


    恩師玄蒼真人和蘇逸風掌門都交代過月禦劍不離身,隻要尚未解衣就寢,他就還不能摘下寶劍。自從他進入蒼樺村,那種莫名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濃,甚至現在他可以*不離十地確定,那是妖氣!彌漫在村落附近的妖氣,越來越強烈!


    昆侖派多年修仙,向來以降妖除魔為己任,這村莊裏肆虐的妖氣,就算修為尚不到火候的雲雪晴他們感覺不到,他陸瀟青怎麽可能沒有察覺?


    在屋中徘徊了幾圈後,他向床上半閉著眼已朦朧有些睡意的陌言道,“小言,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在敵人的勢力還未知的情況下,他不想任何人與自己冒險。


    “好......”陌言含糊地答應著,閉上雙眼。


    然而,剛剛推門走出,卻看見雲雪晴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裏,望著蒼茫的夜色出神。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迴過頭來,“陸大哥,還沒休息麽?”


    “嗬,出去走走。”陸瀟青微微一笑。


    “我陪你吧,反正也睡不著。”雲雪晴輕輕笑著,隨即又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道,“也不知道小天能否找到那位姑娘......”


    陸瀟青搖頭笑笑,雖未詳細去問其中的緣由,卻也了解一二,自從在昆侖山修道,他已注定遠離喧囂紅塵了。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因而就這麽並肩而行,偶爾才交談一兩句,卻也不覺得尷尬沉悶,相反這種輕鬆愜意的相處模式反倒讓人覺得輕鬆,陸瀟青憑著感覺向那妖氣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覺已來到村東頭安瑤所住的小屋前。


    小屋的窗子一片黑暗,裏麵沒有掌燈,這個時候尚早,人們多半不會歇下,顯然屋裏並沒有人。隻是四周黑漆漆的,天氣不是很晴朗的緣故,月色也忽明忽暗。


    忽然間,就在屋後的磚牆旁,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想起,實則村中本來就住了村民,有些響動也在意料之中,然而,陸瀟青憑著直覺感應到,這聲音非同尋常,於是低喝了聲,“什麽人?”話音落下,怕傷了無辜村民,他不曾出劍,而是左掌一震,輕飄飄的掌風送了出去。


    遠處黑影一閃,現身在陸瀟青和雲雪晴麵前的人正是離沐天,“陸大哥,是我。”


    “小天啊,我還以為......”陸瀟青連忙收手。


    雲雪晴站在後麵無聲地掩口偷笑,心想陸大哥一定是行俠仗義多了,走到哪裏都覺得像有壞人。


    “師傅,陸大哥,她竟然不在家。”離沐天說出這句話時,眉間掠過的是無限遺憾與落寞。


    然而還未等多言,突然間不遠處的密林又是一陣輕響,像是奔跑中踩斷地上枯枝的聲音,然而這聲音與剛才離沐天的腳步完全不同,確切地說,這不像是人的腳步,而像是什麽野獸。


    這一次雲雪晴和離沐天也聽見了,相互對望一眼,這安寧祥和的村落附近也會有野獸出沒?可別再像黑水村一樣遭了狐妖屠戮!


    他們尚未作出反應,陸瀟青已一個飛掠追向密林。他本就一身白衣飄飄,在這黑暗的夜色中,身法更如幽靈般清逸。雲雪晴和離沐天無暇多想,隻有飛快地跟上去。


    越往林子深處奔行,枯枝越多,月色也越漸昏暗,雲雪晴甚至想適才是不是聽錯了,然而隻有陸瀟青察覺得到,這裏的妖氣更重了。突然間,隻聽刷的一聲,樹枝上一團白色的東西飛過來了,三人一驚,陸瀟青本能地擋在兩人身前,揮劍格擋,隻見那團白色的東西滾落在地,又刷地跑走了,接著疏疏落落的月光,三人均已看清,那是一隻皮毛雪白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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