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這三日的比武,桂冠之位落在蒼鬆長老大弟子尹情俠身上。大會之後,自然又忙碌了幾天相關事宜,這一日午後,雲雪晴得知自己又被叫到掌門的議事大廳。


    最近似乎來掌門這裏越來越頻繁了,她心中默默念著,剛到這裏便看見洛曉風的傷勢已然好了大半,此時也興致勃勃地來到議事廳前,更離奇的是,竟然離沐天也在!


    離沐天沉吟了一下,“師傅,掌門師伯從不會叫我,這次不知是為了何事?”


    她覺得不好迴答,因為自己此刻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洛曉風已滿不在乎地把手一揮,“放心,好事,掌門師兄這次找我們,大概是為了雙劍的事。”


    “雙劍?”離沐天一挑眉,完全不知比武大會上出爐的那對雙劍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洛曉風揚眉一笑,“說起來,還是小天的功勞呢,要不是那日小天在眾目睽睽下連接了尹師兄十招,讓掌門師兄刮目相看,掌門師兄才不會把雙劍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呢。”


    離沐天聞她此言,微微一笑,轉頭望向雲雪晴,“師傅,我聽你們說長老與掌門不和,當時隻怕長老的弟子拿了比武的桂冠對掌門不利,一時間也沒想那麽多。”


    雲雪晴隻是迴以溫暖的一笑,沒有多言,天池派那些勾心鬥角的瑣事,她自己都懶得理會,更不需要離沐天介入當中。


    洛曉風本就沒什麽心機,此時也是哈哈一笑,道:“小天也真聽你師傅的話,不過其實蒼鬆長老與其他兩個老頭子不同,蒼鬆長老雖然執掌門規,鐵麵無私,實際上人還是很慈祥的,對待掌門也視如己出並無二心,目前在門中處於中立態度,不過實則是暗中相助掌門的。隻在一件事上,蒼鬆長老與掌門有些隔閡,就是逸清......啊,算了算了,沒什麽,我們進去吧。”


    “原來如此。”離沐天說著話,卻心中一動,他明明聽見洛曉風說出逸清這個名字了,可她又偏偏吞迴去了,以洛曉風這種大大咧咧毫無心機的性格,連長老與掌門不和這類門中醜事都可以當做家常便飯來談論,可為什麽提到逸清,卻又守口如瓶隻字不提了?


    他明白,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掌門的弟弟,蘇逸清才是整個天池派最大的機密。


    剛說到此,忽然議事廳的大門開了,從中走出一個白衣藍帶的弟子,正是閉關鑄劍三載、在比武大會上一舉嶄露頭角的三弟子阮羈涯。


    “阮師兄!”雲雪晴完全沒想到會在此遇見他,連忙打招唿,雖然平日相聚時間不長,說實話她心裏還是十分敬重這位師兄的。


    “雲師妹,曉......曉風。”阮羈涯一笑跟雲雪晴打招唿,卻在招唿到洛曉風時頓住了一下。


    雲雪晴知道,洛曉風與阮羈涯之間略有些淡淡的說不清的曖昧情意,於是識趣地退了退,與離沐天到一邊說話去了。


    “阮師兄,你,你怎麽在這裏啊?”一向豪爽的洛曉風不知是怎麽了,將嗓門降低到一個正常女孩說話的音量,還不由得捋了捋鬢角的秀發。


    “嗬,掌門師兄找我談論點事,關於雙劍的,你們也是去見掌門師兄麽?”阮羈涯倒是直言不諱,雖然他不像離沐天和陌言那般縱情說笑的開朗性子,卻也性情爽快,從不會扭捏拐彎抹角。


    洛曉風點了點頭,“阮師兄,你......你可好麽?”她似乎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半晌隻憋出這麽一句。


    “嘿嘿,你說呢?好好養傷,沒事少出來走動,掌門等著你們呢,快去吧。”阮羈涯笑了笑,揮了揮手,便要走開。


    洛曉風想說什麽,卻直到看著他的背影走出了七八步遠,才用那獨有的、豪情萬丈的聲音大聲喊道,“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帶你去看西山的荼蘼!”


    “知道啦——”阮羈涯迴過頭來笑了笑,再次揮了揮手,卻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而洛曉風就這樣默默佇立在簷下的雪地裏,看著那個身影漸行漸遠。


    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帶你去看西山的荼蘼。。


    “師伯,我們進去吧。”離沐天走上前來,道。


    “好。”將思緒重新收迴,洛曉風當先一步推開了議事廳的大門。


    雲雪晴一踏進這裏時,環視四周,不由得覺得有些不對頭,一是幾乎很少會出現在他們麵前的蒼鬆長老大弟子尹情俠赫然站在殿上,二是與往常不同,大殿上竟沒有一位弟子,甚至在他們進門後,便有兩名弟子從外麵把議事廳的殿門關上,像是裏麵在商議什麽緊要機密的樣子。


    “掌門師兄,尹師兄。”洛曉風當先帶領眾人向坐在殿上的蘇逸風以及站立殿前的尹情俠行禮問好。


    蘇逸風淡淡地點頭,“都坐吧,尹師兄,你也坐。”


    洛曉風和雲雪晴相互對望了一眼,在殿旁的椅子上坐下,自然首座是讓給尹情俠的,尹情俠也沒有客氣,在距離蘇逸風最近的位置坐下,離沐天輩分低的緣故,沒敢落座,於是站在雲雪晴身後。


    蘇逸風也不再謙讓,開門見山,“兩位師妹,這次請你們過來,主要是為了焚陽與月禦雙劍的事,我先前已和尹師兄說了一些,小言替我去後山辦點事,迴頭再向他轉達吧。”


    洛曉風與雲雪晴對望一眼,掌門蘇逸風很少這般鄭重地講話,心知這一次一定是個非同尋常的任務。而離沐天則將注意力放在蘇逸風的後半句話上,陌言去後山替掌門辦事,那麽一定是去找蘇逸清了,關於蘇逸清的謎團,他至今還沒有解開。


    蘇逸風聽了聽,忽然轉頭望向洛曉風和雲雪晴,“曉風,雪晴,你可知恩師他老人家在世時,不顧三位長老勸阻,不顧武林敵手虎視眈眈,非要冒險煉製這對雙劍可是為何?”


    他這一問,洛曉風和雲雪晴不由得麵麵相覷,她們知道當初師傅他老人家鑄這對劍,不僅能夠極大地加強天池派的實力,更引起了武林轟動,自此天池派這遠在關外白山黑水間的門派便在江湖中穩立不敗之地。


    然而,既然蘇逸風這樣問,那麽答案必定不是她們想的,亦不是她們聽長輩們說的那樣。


    見她二人不說話,蘇逸風也不急於解答雙劍之事,而是道,“在你們入門時,可曾聽過關於神界十大神器之一昆侖鏡降臨人間的傳聞?”


    雲雪晴點了點頭,這個傳聞自她記事起就聽長輩們說起過的,江湖人人傳頌神器昆侖鏡降臨人間,有人說昆侖鏡中藏著絕世的武功秘籍,有人說昆侖鏡中藏著高深的修仙秘法,也有人說昆侖鏡中藏著一統江山的治國大計,總之得昆侖鏡者得天下,江湖掀起一陣搶奪昆侖鏡的血雨腥風。


    隻是多年過去,許多江湖人士為層出不窮的偽造昆侖鏡失去了性命,而昆侖鏡真身卻一直不曾水落石出。


    洛曉風卻道,“這個傳說自然知道,隻是這麽多年下來,我們天池派弟子也在找尋,卻一直沒有結果,師傅他老人家不是說關於昆侖鏡的事隻是一個謠言麽?”


    蘇逸風點頭,“不錯,這個傳聞著實引來許多血雨腥風,以至於師門中人都不願再提,隻盼能夠就此風平浪靜,然而恩師他老人家臨終之前留有遺命,昆侖鏡的真身就藏在我們長白山的天池之底。”


    “什麽,就在我們長白山?”雲雪晴不由得脫口問出,不隻是她,這份震驚與訝異連同洛曉風、離沐天也驚得非同小可,隻有一直默默不語的尹情俠似乎已知道內情,是以沒有說話。


    蘇逸清微微一笑,“雖然我不知恩師他老人家如何得知,但他老人家既出此言,想必是□□不離十。況且他老人家又傾注畢生心血,求得神界羲和離火淬煉的緋雲火石以及神域極北澄夢淵的萬載寒冰,用這兩樣來材料鑄成焚陽與月禦兩把神兵,並稱唯有這對神兵相輔相成方能將昆侖鏡從天池之底取出。”


    “原來師傅對此早有計劃,隻是,我們真的要用這雙劍將昆侖鏡取出麽?”雲雪晴不由得輕歎。


    蘇逸風緩緩搖頭,“昆侖鏡乃神界之物,豈能由我等凡人輕易尋到?這焚陽與月禦雙劍也唯有修為極其高深的劍仙方能執掌,縱觀天池派上下,隻怕也未必有人有此功力,便是我也不敢貿然禦劍。並且,倘若激發雙劍的靈力來取出昆侖鏡,此舉勢必引得長白山附近靈力激蕩,後果難料,若無真正得道的劍仙親自指點,決不能貿然行動。”


    “更何況......”他頓了頓,又接著道,“就算我們得到了昆侖鏡,紙終究包不住火,到時候引來江湖人士爭奪,隻怕又是一番武林動蕩。”


    “那我們有了這兩把劍豈不也是擺設?”洛曉風急了。


    “也不盡然。”蘇逸風道:“如今雖然江湖中尚無人知曉昆侖鏡在天池之底,但我天池派曆時三載鑄劍之事已是人盡皆知,如今雙劍始成,必有好事之徒揣測雙劍的用途,隻怕引來的麻煩不會亞於昆侖鏡。”


    “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何要定要鑄這對劍,讓昆侖鏡深埋於天池之底成為一個永久的秘密豈不更好?”雲雪晴不解。


    蘇逸風輕輕道,“雪晴,你能保有如此明澈之心,不愧為我俠道中人,隻是明知家有神器卻能做到無動於衷的人,在這江湖中隻怕寥寥無幾。你們知道,我天池派與昆侖派世代交好,昆侖掌門玄蒼真人亦是我等最為敬重的武林泰鬥,這一年來,我曾與昆侖派玄蒼真人及少林寺方丈心燈禪師商議,雙劍鑄成後,便將其中一把送往昆侖山,另一把送往少林寺,一則是請昆侖派的前輩參悟如何駕馭雙劍,二是請昆侖派和少林寺代為保管雙劍,否則一旦我天池派藏有昆侖鏡之事被他人得知,隻怕禍患無窮。”


    雲雪晴想了想,道:“在尚不知昆侖鏡出世是福是禍前,我們便要將昆侖鏡與雙劍分藏於昆侖和少林,是否是由於萬一昆侖鏡藏身之處泄露,也無法使得貪婪之人輕而易舉來到長白山奪劍尋鏡?”


    “不錯,正是此意。”蘇逸風微微點頭。


    “可是,昆侖鏡藏身之處又有幾人知道?昆侖派和少林寺一定不會將雙劍據為己有麽?”洛曉風立刻反問。


    蘇逸風微微一笑,“不必擔心,此時自從恩師他老人家過世後,此事隻有我們這屋子裏的人,和蒼鬆長老、阮師弟,以及昆侖派的玄蒼掌門、陸瀟青兄弟、少林寺心燈方丈知曉,況且蒼鬆長老與玄蒼掌門的為人,可以信任,並且少林寺的心燈方丈乃當今武林泰鬥,人品修為令人仰慕,倘若將雙劍之一藏於少林,即便被江湖中人得知,介於少林寺的威嚴,也不敢輕舉妄動。”


    洛曉風和雲雪晴陷入沉思,站在後麵不曾言語的離沐天也默默思索,看來先前洛曉風說蒼鬆長老與其他兩位長老不同果然是有根據的。


    蘇逸風停了停,卻將目光轉向離沐天,“曉風、雪晴、尹師兄都是我一同成長,最信任的人,小天,雖然你們入門未久,但你的功夫和人品,我信得過,你呢?能夠將此事守口如瓶麽?”


    他說到這裏時,離沐天已知此事絕對非同小可,心中震撼之餘,立刻上前一步,“掌門師伯,我若將此事泄露一字半句,便讓我死於這雙劍之下。”


    見他如此發誓,蘇逸風點了點頭,“現下你們要做的,便是將雙劍分別護送至昆侖山和少林寺,昆侖派的陸兄弟此來便是一同護送雙劍迴山。”


    雲雪晴默默點頭,她知道自從蘇逸風接任掌門之位時,鑄劍已有兩年之久,雖然他本心並不希望令昆侖鏡現世,然而鑄造雙劍卻是先師遺命,唯有將其完成。如今雙劍出爐,唯有將它們遠離昆侖鏡,方有可能將昆侖鏡藏在天池之底的秘密保守下去。


    此時的蘇逸風,緩緩靠在寬大高雅的太師椅上,望著那緊閉的大殿之們,眼中卻像看到了策馬江湖仗劍萬裏,風雲萬千江山如畫。隻要江湖太平,他寧可讓這傳說承載著絕世修仙秘法的神器永遠長埋於家門口,永做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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