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天色微亮,長白山頂雲麓廣場擂台所在的這一片空場便已聚集了幾乎全部弟子,持續三天的大會即將開始,並且在比武大會的最後一天,天池派花費無數心血煉製三載的雙劍便要出爐。


    這比武大會每年一次,是天池派上下的一件大事,雖然參加次數多了的弟子也不覺得如何緊張好奇了,然而今年與眾不同的是,眾所期待的雙劍經曆三年之久,終於出爐見天日了,盡管絕大多數弟子們並不知道這雙劍究竟作何使用。


    這一早,弟子們各就各位,根據師承輩分,按部就班地坐在擂台不遠處的長凳上,等待比武大會的開始。一大早洛曉風、雲雪晴、陌言便帶了離沐天來到擂台旁,在正中央位置掌門這一宗的弟子列內坐下,這個位置的好處便是處於整個廣場的正中,可以將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他們的正前方,是一把空著的太師椅,想必那是掌門的位置,在太師椅的兩側,擺放了三把同樣裝飾華麗的高背椅,左一右二,雖然看上去並不對稱,然而即便入門不久的離沐天也知道,坐在這三把椅子上的,絕非尋常人物。


    果然,不多時,由兩列弟子簇擁著的三名老者緩緩走入作為,從他們微微灰白到全部花白的胡須可以看出,雖然年紀不同,但至少全是門中的長者了,並且在今日這鄭重場合,全都清一色穿著門中長老特有的服侍,黑白相間的道袍,立顯德高望重的氣質。


    雲雪晴雙目盯著遠處的三位老人,壓低聲音,悄悄像離沐天介紹,“最左邊那個矮個子的是蒼惠長老,就是那天咱們在後山所見的葉淩煙的師傅,在掌門位置右邊坐的是蒼裕長老,雖然沒什麽厲害的弟子,可他的話在門中卻很有分量,在最右邊那位胡子全白了的是蒼鬆長老,他門下有一位姓尹的師兄,功夫不在掌門師兄之下,對了,蒼鬆長老也是逸清的師傅。”


    離沐天一聽微微蹙眉,尤其是蒼鬆長老竟然是蘇逸清的師傅,他奇怪的並不是蘇逸風與蘇逸清這兄弟兩人同門不同宗,而是蒼鬆長老看年紀和氣魄明顯在另外兩位長老之上,在門中大概是僅次於掌門的地位吧,為什麽卻讓自己的弟子獨自居住後山,任人欺淩。


    正思索間,正前方的遠處,掌門蘇逸風在數名弟子的簇擁下緩緩入座,隔著擂台,雲雪晴看到他今日也難得地穿了一件墨藍色的正裝,衣角袖口鑲著金線,雖然不同於往日隨性瀟灑的氣質,然而卻多了幾份高貴典雅。


    緊接著,有執事弟子宣布比武大會的正式開始。


    參加過幾屆比武大會的弟子們都清楚,這三天比試中的頭一天大多都是弟子們的小打小鬧,重頭戲都在後麵,因而各宗的師兄們也都是派些入門不久的弟子上陣,當然,這其中的規矩便是,每個人每天不能參與超過三場比試。並且這廣場上一共三個擂台,可以同時進行三場比試。為了討師傅開心,離沐天自然而然輕而易舉地戰勝了幾名平日時常一起切磋功夫的弟子。


    雲雪晴看得欣喜,不由得迴過頭望了一眼就坐在不遠處的陸瀟青,沒想到竟正對上他溫文爾雅帶著笑意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由得微微低頭。陸瀟青作為上賓自然是被請來觀看比武的,並且有著掌門特意安排的雅席,與雲雪晴這裏並不算近。


    她剛剛將目光重又轉迴擂台上來,卻見正對著自己的寬大擂台上正站著一個人,赫然正是那日在後山遇到的與葉淩煙一道的弟子。剛剛一愣的功夫,身邊洛曉風已按劍而起,“這家夥平日跟著那姓葉的沒少仗勢欺人,我去教訓教訓他。”


    “你小心些......”雲雪晴話還未說完,隻見洛曉風已持劍飛身躍上擂台,果然是豪情萬丈說一不二的剛烈性子。


    洛曉風一上場,掌門這一宗的弟子目光全都望向這中央的擂台,同門切磋都是熟人,因而擂台上也沒什麽客套話,那弟子見到洛曉風也隻是抱拳叫了聲,“洛師姐。”


    洛曉風一揚眉,粗著聲音道,“來吧!”


    微微刮起的北風吹揚起四周枯枝上的落雪,點點飄灑在洛曉風粉紅色的衣袂上,而她就這樣穩穩屹立在風雪中,風姿綽約,在場眾人見她風采,不由得心中驚歎,好一位巾幗英雄。


    隨著撲麵而至的北風,是洛曉風揚起的劍光,刹那間如風卷殘雲般籠罩四周,淩厲如同蒼茫天幕下的驚雷閃電。


    洛曉風的劍法屬於淩厲攻擊的路數,招招迅捷如風,再加上她性烈如火,因而平日裏許多弟子對她也是敬而遠之,不敢冒犯。實際上拋開性子粗獷像個男人外,洛曉風的容貌還是十分俏麗清秀的,及腰的長發在身後梳成個辮子,北風兀自凜冽,她依然絕豔出塵。


    另一邊,陌言也已按捺不住了,縱身跳上擂台去挑釁另一位蒼裕長老的弟子。奇特的是,陌言並不用劍,他的武器是一柄長槍,與尋常的長槍不同,他這杆槍的槍頭比尋常的槍要大很多,有點類似於杖類武器,而且槍杆可以伸縮長短,平日裏將那長槍隻縮為一尺長,與人動手時再按住機關將槍杆伸長,十分奇特。雖然天池派的弟子大多用劍,不過也並不絕對,天池派作為修仙名門,也有許多奇門兵器供弟子們選擇,師長也往往會根據弟子的體質、身材等各項素質為弟子選擇合適的兵器,陌言的這杆槍就是他的師傅前任掌門在世時為他選擇的。


    雲雪晴注意到,陌言上場的時候,中間擂台的洛曉風已經一把抓起對手的肩膀,竟將他整個人生生提了起來,直接貫下擂台,在場眾人無不拍掌叫好,驚歎於她一個隻有中等身材的小女子,竟然硬生生提起一個男子來,且力道頗大地將他摔了下去。


    然而就在這戰鬥如火如荼的時候,廣場遠處卻似乎起了騷動,離沐天遠遠地望去,隻見那邊聚集了十來個弟子,似乎把一個什麽人圍在當中,聽聲音像是起了爭執,連這邊廣場中央的許多弟子,甚至長老,都扭過頭去看。


    就在圍攏的弟子們閃過的間隙,他一眼看到被圍在中央的人赫然竟是蘇逸清,這一下驚得他幾乎站起身來,後山對於其他人來說雖然不遠,不過對於蘇逸清這個不會武功、甚至連手筋腳筋都斷了的少年來說,著實是段難走的路程,他是怎麽來到前山,又找到這比武大會的!


    遠處圍攏的弟子似乎對他也並不客氣,為首的一名將他一把推開,不由得道,“你來做什麽?這沒你呆的地方!”


    另一人也道,“滾迴你的後山去!小心驚動了長老!”


    “還不走?找打是不是?”一名弟子甚至擼起袖子攥緊了拳頭。


    然而,就在這一小波人鬧得不可開交時,忽然人群齊刷刷的一下子閃開了,當看清那緩緩踱近的人時,那一群弟子都刷地臉色煞白,垂手站在一旁,誰也不敢出聲了,因為來的不是其他位高的師兄師姐,也不是剛剛看向這裏的長老,而是掌門蘇逸風。


    蘇逸風負著雙手站在人群中,不動聲色地掃過一眼周圍的弟子們,然而就是那樣看不出喜怒的淡淡的目光,卻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威力,使得眾弟子連大氣也不敢出,就那麽低著頭戰戰兢兢地站著。


    蘇逸清隻是抬眸看了看兄長,並不說話。


    片刻,蘇逸風看了看弟弟,依舊是淡淡的神情,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拳腳無眼,怕傷了你。”


    言罷,他頓了頓,又道,“今天先跟著我,晚上我讓小言送你迴去,明天別再來了,知道麽?”言罷,他拉起弟弟的一隻手,緩步走迴座位,然後輕輕將他按在自己坐的那張華麗氣派的太師椅上,隨即自己也坐在身邊。


    在場眾人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本就寬大的太師椅坐兩個人也並不擁擠,隻是那椅子是象征掌門之位的頭把交椅,連長老也碰不得,蘇逸風竟然就這麽隨意地拉著弟弟一同坐下,於情於理都不太合適,他左側的蒼惠長老和右側的蒼裕長老相互遞了個顏色,欲言又止,而在最右邊的那位須發全白的蒼鬆長老目光依舊注視著擂台,就像完全沒有這迴事一般。


    離沐天也覺得驚詫,驚詫於蘇逸風的態度和他剛剛說的那兩句話。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這明顯就是與其他弟子的意見一致,這裏不歡迎蘇逸清。可接下來卻又親密無間地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同坐,這其中的含義實在讓人捉摸不透。離沐天苦思冥想了一會,覺得掌門的行為應該隻有一個含義,那就是:


    這裏雖然不該他來,可也不是什麽人都輪得到指責他的,就算再不受歡迎,他也有掌門這座靠山。


    一定是的!這無疑是在給那些弟子們一個下馬威,他想到此,不得不歎服,掌門果然高明。


    直到黃昏時分,才有執事弟子宣布今日的比武到此為止,然而弟子們卻興致盎然,沒有散去的意思,尤其是等掌門、長老們相繼離開,眾弟子反倒說話玩鬧更自在了,於是三三兩兩湊成一團,討論著今天的比試。


    雲雪晴和洛曉風忙著和不同宗的其他弟子們打招唿去了,離沐天入門時間尚短,認識的人本就少,此時便和平日裏經常一起練功的幾個兄弟們一道去吃了飯,又閑扯了一番,紛紛預測著明天的比試會有哪些高人上場。說話間,已有弟子捧過酒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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