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小星這番苦練,足足耗了五日之功,雖是假劍譜,卻也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無良師指引,確是難上加難。


    恰逢陽光明媚,他便溜達到河邊,琢磨著捉條魚兒來打打牙祭。


    不多時,身後響起一清脆悅耳之聲,猶如春風拂麵:“嘿,小叫花子,這西涼城的路,是不是往這邊拐啊?”


    計小星一聽,心頭那股子傲氣就上來了,不悅地撇撇嘴:“喲嗬,叫誰小叫花子呢?迴頭一瞅,嘿,隻見一匹高頭大白馬上,坐著位佳人,手握寶劍,白紗遮麵,唯獨那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跟會說話似的,看得他心裏頭小鹿亂撞,不禁開始天馬行空:那佳人緩緩靠近,眼神裏全是挑逗,輕啟朱唇,吐氣如蘭,直教他心猿意馬。


    “這四周,可還有旁的活人?”佳人的問話,硬生生把他從美夢中拽了迴來。


    計小星四周一掃,確信無人,便嬉皮笑臉地道:“叫聲好哥哥聽聽,哥哥我就給你指條明路。”


    “你這人臉皮可真夠厚的。”佳人手一揚,幾枚碎銀便飛了過來。


    “嘿!你這是把我當乞丐打發了?”計小星嘴上雖這麽說,左手卻不由自主地接住碎銀,順手就揣進了懷裏,右手則一指小道,兩手動作流暢至極,絲毫不顯突兀。


    佳人輕哼一聲,馬頭一轉,眼神裏滿是不屑,策馬而去。


    計小星在後麵大喊:“嘿!這位姑奶奶!連聲謝都不說,就走啦?還哼我?你祖宗的!咱們江湖兒女,講究的不就是個禮尚往來嘛!”


    話音剛落,竟有魚兒仿佛知他心意,主動躍出水麵,計小星眼疾手快,一枚石子脫手而出,猶如流星劃空,精準無誤地擊中魚兒。


    “上魚咯!今晚有口福嘍!”他喜滋滋地喊道。


    吃飽喝足,稍作歇息。


    不多時,夜幕降臨,為了避免野獸侵擾,計小星費了一番功夫,用殘枝枯葉巧妙遮蓋了山洞入口,這才心安理得地躺下歇息。


    時至深夜,萬籟俱寂之中,突然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刀劍相交之聲,從不遠處清晰地傳入耳中。計小星猛地驚醒,睡意全消。


    他小心翼翼地從臨時搭建的“小門”裏探出頭來,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隻見洞外宿鳥驚飛,林間黑影綽綽,卻不見人影。


    過了一會兒,那激烈的打鬥聲漸漸平息下來,隻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正緩緩向洞口逼近。


    又聞得一陣微弱的女子呻吟,似乎傷勢頗重,令人心生憐憫。


    計小星壯著膽子探出頭去,隻見一名黑衣人橫躺在洞口,唿吸急促,顯然已筋疲力盡。


    “嘿,你這黑不溜秋的家夥,在這裏搞什麽鬼?”他舉起手中的玄武劍,警惕地對著那黑衣人影,卻發現竟是個女子。


    那女子突然嘔出一口鮮血,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喘息連連。


    待她稍稍緩過氣來,便開口道:“原來是你這小子,我不需要你救,諒你也沒那個本事救我。”


    計小星一聽這聲音,頓時認出了這是白日裏問路的女子,不禁心頭火起,罵道:“嘿,你這臭婆娘!竟然說我沒本事救你?你這種第九流的武功,哼,老子隻要伸出一根小指頭,就能隨手救你娘的二三十個!”他的話語中雖帶著怒氣,卻也透露出幾分自信與不羈。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喝聲:“你搜那邊,快追!別讓她跑了!”


    計小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戲謔道:“看來有人追你來了,你叫我三聲好哥哥,我便大發慈悲,救你一命。”其實他心中並無十足把握,隻是打算將女子藏進洞中,期盼能躲過那些追殺者的耳目。


    那女子倔強地迴應:“我不需要,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那些人追來,你也難逃一死。”


    計小星嘿嘿一笑,調侃之意溢於言表:“你這小妮子,倒是挺有骨氣的嘛。不過我可得提前說好,那些家夥追上來,可不會跟你客氣。他們啊,先不忙著取你性命,倒是會把你那衣裳一件件地剝了,到時候,嘿嘿,你可就成了他們的夫人了。你說,這是不是比直接殺了你還難受?”


    那女子一聽這話,怒火中燒,拚盡全力揮掌向計小星打去。隻可惜她重傷未愈,這一掌軟綿綿的,落在計小星臉上,就跟春風拂麵似的,半點力道也無。


    計小星笑得前仰後合,打趣道:“哎呀,我的小娘子,你這還沒過門呢,就開始給相公我捶背撓癢了,真是賢惠得很呐!”說完,他一把將女子抱起,輕輕鬆鬆地抱進了山洞裏。接著,他手腳麻利地用樹枝把洞口遮掩好,自己也一個縱身跳了進去,躲得嚴嚴實實的。


    那女子焦急地喊道:“你想幹嘛?!快放我出去!”


    計小星嘻嘻一笑,迴道:“哎呀,臭婆娘,別急嘛,咱們先躲躲風頭再說。”


    “你才臭呢!”女子沒好氣地迴敬道。


    “你又沒聞過,怎麽知道我臭不臭?”計小星一臉無辜地反問。


    “這山洞裏明明就有一股臭氣!”女子氣唿唿地說。


    計小星故作驚訝,答道:“哎呀,這你都不知道!本來這洞裏香噴噴的,就是你一進來,才變得這麽臭烘烘的。”


    兩人這一番唇槍舌劍,逗得計小星自己也是忍俊不禁,而那女子已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又奈何他不得。


    計小星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說道:“哎呀,沒力氣就少說話,省點力氣多好啊。”


    那女子卻倔強地迴應:“我偏要說,你又能怎樣?”


    計小星打趣道:“你這般潑辣,將來誰敢娶你做老婆啊?怕是要嚇得躲遠遠的。”


    “呸!你這個臭不要臉的無賴,等我傷好了,第一個就殺了你!”女子怒道。


    計小星卻嘿嘿一笑:“我若不救你,你恐怕連天亮都等不到就要去見閻王了,還怎麽殺我啊?”


    “我寧可死了,也不要你救!”女子倔強地說。


    計小星卻故作驚訝:“嘿,你這小娘子,真是有趣!你不要我救,我偏要救!來,讓我瞧瞧你的傷勢如何。”


    他拿出火折子,準備照亮查看,那女子卻急忙叫道:“別看,別看!”


    計小星一把捂住她的嘴,笑道:“別大聲嚷嚷,你是想讓人家捉了你去做壓寨夫人嗎?”


    說著,他拿近火折子一照,隻見這女子半張臉染滿了鮮血,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那張瓜子臉的清秀美麗。計小星忍不住讚道:“哎呀,原來是個美人兒!那我可就更不能放手了,非得拿你做老婆不可!”


    那女子一聽,驚得想要掙紮起身打人,可身子剛微微一抬,便像泄了氣的皮球,無力地躺了迴去。


    計小星見狀,心中暗自得意,他本就是開個玩笑,並非真要做什麽非分之事。見她如此反應,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嘿嘿,小娘子別急嘛,等你傷好了,好哥哥我一定讓你做老婆,保證不會跑路的。哎呀,你看你,傷口流血都把我這給弄髒了。”他瞥了一眼女子衣衫上不斷滲出的鮮血,知道她傷勢不輕。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小娘們傷得重,跑不遠,大家接著找!”


    計小星一聽,趕緊拿枯葉給她蓋住,再揭開一看,隻見枯葉上都是鮮血,那女子臉色慘白,唿吸微弱。


    他故作驚訝地說道:“哎呀,再不止血,就算菩薩來了也救不了你了啊!”


    那女子虛弱地說道:“你……你走開。”


    計小星見她血流如注,也不敢再開玩笑,正色道:“傷口流血有什麽好看的?你以為你是西域來的美女啊?”他其實也沒見過西域女子,隻是常聽客棧裏的說書客講述,心中對她們充滿了無限遐想,覺得她們就像仙女下凡一樣。


    說著,他取出金創藥,解開那女子的衣衫。隻聽得衣衫簌簌作響,他忽然驚叫一聲:“哎呀!”原來他看見那女子小腹上有一道兩寸來長的傷口,鮮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流。


    那女子又驚又羞,顫聲說道:“臭……臭流氓……”


    計小星趕緊解釋道:“呸,你以為我稀罕看啊?血淋淋的很好看嗎?”他見她血流不止,也不禁有些慌張,連忙將隨身攜帶的金創藥倒出,抹在她的傷口上。


    這金創藥藥效顯著,很快就粘住了傷口,血也止住了。


    計小星將藥粉都敷在她的傷口上,自己的手指上也沾滿了血糊。他惡作劇之心難抑,順手就將手指上的血糊抹在了女子身上。


    那女子又羞又怒,叫道:“淫……淫賊,我……我要殺了你。”氣得差點暈過去,無奈身子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他擺布。


    計小星擺擺手道:“得嘞,可別瞎折騰了,免得你那傷口又噴血,止都止不住。還有啊,咱們得把賬捋捋清,上次小爺我大發神威,幫了寧威鏢局,人家二話不說,一百兩銀子奉上。所以嘛,你也得照這個數來,一百兩,一文不能少……”他邊說邊用眼神示意著周邊的斑斑血跡,“看看,這兒,這兒,還有那兒,都是你搞的,少說也得賠我五兩銀子清洗費。金創藥嘛,二兩銀子,不二價。至於你在我山洞裏借宿一宿,嘿嘿,叫聲‘好哥哥’聽聽,這費用嘛,小爺我大方,就給你免了。”


    那女子眼眶泛紅,淚珠兒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直往下掉,顯得萬般無奈。


    “哎喲喲,這是咋了?別哭啊,小爺我可沒欺負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好啦好啦,不和你說笑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你再出去。”


    當晚,計小星便在洞裏另一頭睡了一宿。


    次日天亮,天邊泛起了絢麗的朝霞,山林間籠罩著一層輕紗般的薄霧。


    那女子突然起身來,喝道:“今天我不殺你,算是還了你救命之恩。但要是以後再讓我遇見你,可別怪姑奶奶我不客氣!”


    計小星被這突如其來的喝聲驚醒,一臉茫然無措。


    說完,她施展輕功,眨眼間便消失在了林子裏。


    “哎喲喂,你這賊婆娘,別跑啊!銀子還沒賠呢,謝謝也不說,你祖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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