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楚楚等了好久都不見封燚來,她狐疑地看著窗口的方向。


    往常這個時間阿燚早該來了啊。


    不知為何,楚楚的心裏突然生起一抹不好的預感,當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濃重,直至充滿整個心髒時,一道驚恐至極的尖叫陡然夜色中響起。


    楚楚的心猛地一沉,她當即坐起身披上外衣就要出去。


    剛一走出房門,就見阿覓急匆匆地進來,看見她時著急地開口說:“小姐,快、快逃!”


    楚楚凝眉問:“發生了什麽事?”


    阿覓臉上還帶著未散去的恐懼:“有血妖闖了進來,一路、一路殺了好多人。”


    楚楚:“爹爹和娘親呢?”


    阿覓的身體瑟縮了一下,她猶豫地看了一眼楚楚。


    楚楚著急地厲喝:“快說啊?!”


    阿覓一咬牙:“血妖是直奔老爺和夫人的庭院去的!”


    楚楚心神一震,整個身體搖晃了一下,她想也不想就往白景和白夫人的庭院跑去,腳步又急又快,好幾次還險些跌倒。


    阿覓看著她很快在眼前越變越小的背影,幾番掙紮後最終還是克服了內心的恐懼追了上去。


    楚楚一路急奔來到白夫人的庭院,僅僅在院門外她就聞見了幾乎讓人作嘔的濃鬱血腥味。


    看著越往庭院走地上越來越多的屍體,甚至還有她熟悉的麵孔,管家、經常給她送點心的廚娘、還有白夫人身邊的侍女寒梅……


    不時有白府仆役驚懼著麵孔往與她相反的方向奔逃,楚楚臉上的表情逐漸呆滯,血妖是直衝她爹娘而來,而與她爹娘有仇的血妖……


    不要,千萬不要是她所想的那個人。


    楚楚走進這處她曾走進過無數次的庭院,腳步一點點變慢,到最後停在了院落中,她望著臥房門口倒在地上的兩具她無比熟悉的人的屍體,眼神緩緩上移,落在雙手鮮血淋漓,一顆一顆往下滴的俊美男人。


    眼前的人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比起初見時的妖異邪氣,此刻的他卻是渾身充斥著滿滿的惡意殺氣,豎起的雙眸暗紅,不似人,更似獸。


    預感成為現實,楚楚隻覺大腦緊繃的那根弦在與男人的眼眸對視的一瞬陡然斷裂。


    原本雙眸混沌暗沉的男人在看見突然出現在院落的少女時渾身一震,霎時間,像是一盆涼水將他從頭淋到尾。


    四散的妖力驟然消弭,他渾濁的眼瞳恢複清明,他看著滿是鮮血的手,和地上躺著死狀淒慘的屍身,心髒沉沉地落向深淵。


    封燚看著麵目恍惚的少女,腳步向前挪了一步,他伸手想要觸碰她,卻被她猛地一個後退躲開。


    天邊有驚雷乍起,發出轟隆的響鳴,烏雲霎時間黑沉沉壓下來,狂風四起,吹散了地上的落葉,伴隨著雷聲,風聲,淅淅瀝瀝的雨珠落下,打在樹上,地上和站著的少女身上。


    阿覓在門口看見墨發紅瞳的男人就不敢再跟著進來了,她躲在門口看著隻著了一身褻衣的小姐和那個恐怖如斯的血妖麵對麵,突然覺察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小姐似乎……認識這個血妖?


    長久的寂靜之後,少女終於抬起頭直視麵前的男人,她的語氣縹緲,聲音也輕到了極致,在雷聲劇烈的轟鳴中幾乎聽不清。


    但封燚身為血妖天生敏銳的五感讓他聽見了少女說了什麽。


    她說——


    “封燚,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從沒有此刻讓封燚這般恨自己的敏銳的五感,他寧願現在的他和普通人一樣,聽不見少女的這句話,聽不見,心髒就不會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楚楚……”他沉沉注視著她的眼睛,開口想要說什麽。


    但剛一開口,就被少女顫抖著打斷,這一次,她的聲音大到和雷聲無異,她通紅著眼眶,情緒激烈地朝他嘶吼。


    “我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滾!滾啊!”


    封燚的眼眸黯淡下來,他握緊拳,即便……即便她會恨他,他也不能讓她就這麽離開自己。


    他運轉妖力,正要動作,但相處了十年無比了解他的楚楚先一步看穿了他的動作,她倏地取下戴在頭上終年未取下的白玉發簪,指在了自己白嫩纖弱的脖頸上。


    封燚的瞳孔一縮,收起妖力,急聲喊:“楚楚!”


    楚楚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一字一句,振地有聲:“封燚,隻要我想死,我有無數種讓你阻攔不了的死法,現在,從我的眼前離開。”


    封燚的手緩緩落下,他低聲,嗓音晦澀。


    “好。”


    男人眨眼間就不見了身形,楚楚握著發簪的手驟然一鬆,她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發簪也順著她鬆開的手落在地上。


    阿覓急忙跑了進來,想要去扶楚楚,但楚楚卻一動不動地盯著不遠處的那兩具屍體,瞳孔渙散,全然陷進了自己的世界裏,任憑阿覓如何唿喚也走不出來。


    靈識中係統通報原本到90%的還原度到了99%,還差最後一點就是封燚有關她的全部記憶。


    而這最後一點到底是什麽,經曆了數個世界的楚楚已經有所預料。


    她一瞬之間突然明白了,想通了一切。


    從她選擇迴到千年前,這個結局就是注定的,‘她’注定會遇到封燚,封燚注定會殺死‘她’的爹娘,而他為什麽會沉睡千年,並將這段記憶與妖心封印在一起,到現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隻不過,這一切到底是因為本來就會發生,還是因為她的到來而間接改變了原本劇情,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


    “007。”楚楚喚出縮在星空的係統。


    007硬著頭皮應聲:“在。”


    楚楚:“原劇情裏,封燚會喜歡上白露,是因為白露在千年前和他相愛過嗎?”


    007:“並不是。”


    楚楚的眼眸閃了閃:“那是鄒楚楚和他相愛過?”


    007不得不佩服宿主對天道輪迴的敏銳覺察,它點頭:“……對,原劇情是死後的鄒楚楚陰差陽錯穿越到了千年前白露的身上,和封燚相愛,宿主你不用自責,白景和白夫人的死都是命中注定的結局。”


    楚楚忽的笑了,真是……可悲又可笑。


    隱藏在大劇情中下的可悲炮灰,和從始至終被天道蒙住雙眼認錯了自己愛人的封燚,即便是妖王,也沒有想到自己討厭得眼不見為淨的女人卻是自己真正的愛人吧。


    不過是轉瞬,楚楚就已經決定了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她不會像鄒楚楚那麽傻,到死都不讓封燚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和姓名,同樣的,她也不會讓天道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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