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的時候恰巧遇見了同來請安的溫嶺,楚楚坐在溫老夫人身邊,看見溫嶺從外踏著風雪進來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進來的人一身鶴紋錦袍,外披黑色大氅,麵容俊朗英挺,小麥色的膚色下,那雙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瞳顯得格外銳利,他的頭發整整齊齊地束在頭冠裏,整個人從內向外地透著軍人端正硬朗的氣息。


    這樣一個心智外表皆優的男人,也難怪女主從一開始就傾心了。


    “嶺兒來啦,快坐。”溫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招唿溫嶺坐下。


    下人替溫嶺解下沾上了些許雪漬的大氅,溫嶺在溫老夫人右側坐下,看見眼睛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的楚楚,愣了一瞬,旋即朝她禮貌地頷首致意,算是打了招唿。


    這個不知從哪裏來的表妹,之前見他都是含羞帶怯,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這次卻這麽直白地盯著自己,有幾分奇怪。


    楚楚見溫嶺注意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收迴眼神,朝溫老夫人甜甜笑道“剛剛看見表哥時,楚楚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與表哥相遇的情景。”


    溫老夫人被挑起好奇心:“哦?三年前楚楚還見過你嶺表哥?”


    楚楚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道:“說是相遇,也不能算,僅僅是我遠遠地看了表哥一眼,恰是我來溫府的那一日。進城的馬車被擁護跟隨表哥的百姓擋住了去路,我便好奇地也下車去看熱鬧,當時也是冬日,絮雪紛飛,表哥卻是一身盔甲和紅色披風加身,看上去威風霸氣極了。幼時便聽聞了表哥在戰場上的威名,仰慕已久,所以聽身邊百姓說那是表哥時,更加與有榮焉。那一幕少年英雄受命出征的場景,楚楚記了很久呢。”


    溫老夫人聽完,心下有了計較,她含笑看看楚楚,又看看自家獨子,越看越滿意。


    溫嶺卻對母親看楚楚像看兒媳婦的眼神很不悅,這時溫老夫人又開口說:“說起來,我也覺得楚楚和嶺兒很是般配呢,不如……”


    “姨母,您可別,先不說表哥和我連麵都沒見過幾次,根本沒有什麽感情基礎,再說我的身份,一個依靠別人而活的菟絲子,實在沒臉提什麽般不般配。”


    本來因為溫老夫人的話眉頭越皺越緊的溫嶺,聽見楚楚這番話後,他的不悅稍稍淡去了幾分。


    倒不是因為楚楚的自知之明,而是她的解圍之言,如果母親硬要把他和表妹湊成一對,他礙於孝道也無法反對。


    溫老夫人歎了口氣,拍拍楚楚的手背,溫和道:“胡說什麽呢,誰是菟絲子,楚楚這般體貼溫柔的人兒,是我的貼心小棉襖呢,誰敢說你是菟絲子。再說配不配的問題,隻要兩情相悅即可,想當年我和你姨夫……”


    見溫老夫人又說起了已故溫老將軍的事,楚楚無奈地搖搖頭,卻也認真地聽溫老夫人述說,做一個合格的聽客。溫嶺同樣也是無奈至極,卻也不能打斷溫老夫人說了不知多少遍的迴憶。


    心思相同的兩人連眼裏的無奈都是相同的,目光交匯的那刻,溫嶺平靜地想移開,卻見楚楚溫婉地彎眉一笑。


    笑靨如花,大抵如此吧。


    “溫嶺好感度上升5,目前好感度15。”


    還有基礎的10點好感度,挺好。


    聽溫老夫人絮叨完,又坐了一會兒,楚楚便告辭離開了,溫老夫人讓溫嶺和她一起走,順便送她迴住所。


    和溫嶺並肩來到門外,楚楚望著外麵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眼神不禁變得懷念又感傷起來。


    “說起來,爹爹阿娘也是那個時候離開的,他們二人生前經常接濟貧苦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所以現在他們一定在天上過得很好,對吧?”


    楚楚仰著腦袋,看著溫嶺,一臉祈盼地問道。


    溫嶺同樣看著眼前小他六歲的表妹,脆弱的渴求肯定的蒼白小臉,使他堅硬的心腸也不禁產生了憐惜之情。


    他別過頭,點頭迴應說:“對,令尊令堂在天上會過得很好。”


    楚楚聽了,不禁展顏一笑。


    “溫嶺好感度上升5,目前好感度20。”


    “走吧,我送你迴去。”溫嶺說道。


    楚楚沒有動,她對溫嶺柔柔開口:“我自己迴去即可,表哥礙於姨母之托不得不送我迴水雲閣,可我卻不願強迫表哥做不想做的事。”


    溫嶺看了看天邊從幾日前就沒停過的大雪,平靜道:“沒有不願,外麵雪大,你身子骨弱,我送你迴去更為妥當。”


    楚楚嘴角難掩喜悅地揚了起來,她輕輕地恩了一聲,跟上已走進漫天雪白中的高大男人。


    溫嶺奇怪楚楚怎麽還沒跟上來,他頓住腳步迴頭,卻看見身後幾米外的少女踩著自己在雪中的腳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看上去笨拙又好笑。


    “你在幹什麽?”


    他陡然開口,嚇了專心踩腳印的楚楚一大跳,她忙收起臉上開心的神情,訥訥迴道:“沒……沒幹什麽。”


    “那還不跟上?”


    “我沒事的,表哥你就走前麵吧,我在後麵會跟緊的。”


    溫嶺不欲強求楚楚非得跟他走一塊兒,便作罷了,迴身繼續往水雲閣的方向走去。


    楚楚望著他的背影,傻傻地笑了下,繼續跟上去。


    送楚楚迴到水雲閣,溫嶺沒有停留直接離開了,楚楚看他的身影在皚皚白雪中漸漸變小,直至消失,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才轉身進屋。


    身邊的月色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她和花容是在雲家就服侍在小姐身邊的,所以一直都知道小姐愛慕者溫家那位年少成名的小將軍。


    初聞時小將軍就已經很優秀了,到如今終於有幸見過一次真人,當年優秀的人已經成長到現在近乎完美的戰場之神,想必小姐本來隻是一丁點火苗的心思,現在卻死心塌地了吧。


    隻是這樣一個可望不可即的人物,小姐的愛慕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月色不禁有些擔心,她是了解小姐的性子的,如果最終小將軍選擇了別人,會要了小姐半條命啊。


    翌日,楚楚閑來無事,想練練自己的畫技,告訴花容月色自己想要畫畫的時候,她們二人互相對視了一下,雖然奇怪,但還是替楚楚尋來了筆墨。


    雲楚楚父母過世前的家世雖不算極富極貴之家,但家底還是豐厚的,所以雲楚楚這個千金小姐琴棋書畫從小就有培養,其他三樣還好,也算學有所成,但唯獨這畫,雲楚楚沒有天賦也沒有興趣堅持她去琢磨,學了一段時間沒有成果便作罷沒再學了。


    楚楚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放心地在花容月色麵前作畫,盡管自己畫得一塌糊塗,也不怕她們二人懷疑。


    不過迴想起自己以前不算精湛但也賞心悅目的畫,再看看現在宣紙上看不出形狀的一團墨,心裏還是不免有了落差感。


    花容見楚楚低落的神情,安慰道:“小姐,沒事的,雖然你的畫技不行,但你的舞藝那可是雲城一絕啊。”


    楚楚聽完花容的話,突然腦子靈光一閃,說起這一絕,貌似溫嶺在京城還有一個聞名於世的絕技,話說這溫小將軍雖是舞刀弄槍的戰場煞神,但在畫技上卻頗有天賦,曾被端澤王朝三大名士以畫聞名的卓祥收為弟子,還對他讚賞有加,稱他隻要勤加練習,是可以超越他的存在。


    怕的不是武藝精通的人,也不是才華橫溢的人,而是武藝精通還才華橫溢的人。


    楚楚當即起身,花容問:“小姐要去哪兒?”


    “表哥迴府已有些時日,我還沒有去拜訪拜訪他。”楚楚說著,已經走至門外。


    花容和月色連忙跟上,月色還不忘帶上雲雁織錦披風,給隻穿了一身天藍色蘇繡縷金小襖的楚楚披上。


    感受到厚實披風帶來的溫暖時,楚楚朝月色莞爾一笑。


    月色怔愣了片刻,她一直都知道小姐是美麗的,仿佛那天上的雲月,白璧無瑕,麗質天成,卻也高高在上,仿佛遊離在凡世之外,但這一笑,宛如天邊皎潔的月亮奔她而來,光芒璀璨得她心神俱蕩。


    “愣著幹什麽,還不走?”楚楚笑著提醒呆在原地的月色。


    月色猛地迴過神,忙不迭道:“來了。”


    一主兩仆踏著雪朝離上軒走去,到門口時,被兩名侍衛攔住。


    “大膽,知道你攔的是誰嗎?”花容厲喝道。


    其中一名侍衛不卑不亢地迴答:“此乃將軍住所,即使是表小姐也不能擅自進入,待卑職去稟報將軍再迴複表小姐。”


    在溫府一直受到尊敬的花容第一次被阻攔得這麽不留情麵,氣極地想教訓這名侍衛。


    “你就不怕老……”


    楚楚抬手製止了花容:“住口。”


    花容不甘地退到了楚楚身邊後,楚楚才對侍衛說道:“是我管教無方,勞煩你去通稟表哥是楚楚來訪。”


    侍衛點頭,旋即轉身走進離上軒。


    過了半刻,侍衛迴來了,說:“表小姐請進。”


    侍衛領著楚楚來到離上軒內溫嶺的書房門外,便告辭迴自己的崗位了。


    楚楚讓花容月色候在外麵,推門進去。


    一進門,便感受到暖烘烘的氣息混著書香筆墨香將自己包圍,她因為寒冷而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要不是因為攻略任務在身,她壓根就不想在大冷天的出門。


    坐在桌前的溫嶺看著楚楚被凍得泛白的嘴唇,顰了顰眉:“這麽冷的天,你到我這兒來作甚?”


    楚楚低眸淺笑:“楚楚並不感覺冷。”才怪!


    溫嶺看了看窗外紛飛的大雪,再看看臉色並不紅潤的楚楚,沒有相信她的話,隻當她是在逞強。


    “說吧,找我所為何事?”


    楚楚答:“今日一時興起想作畫,卻再三下不了筆,楚楚的畫技實在糟糕,聽聞表哥的畫技在京城當屬一絕,所以楚楚想來請教一二。”


    “就為這個?”溫嶺想斥責楚楚不愛惜自己身體,為了一件小事就盯著寒天外出,但想想自己並沒有這個立場,便冷淡道,“我會去請畫技老師親自指導你,你不必跑這麽遠來找我請教,迴去吧。”


    楚楚聽完,黯然地低下頭,輕聲開口說:“我隻想讓表哥教。”


    溫嶺皺眉:“為何?”


    楚楚看著溫嶺,眼神染上了淡淡的憂愁之色:“表哥當真不知?”


    溫嶺不耐道:“有什麽事就說清楚,別跟我賣關子。”


    楚楚被溫嶺一兇,眼眶頓時就紅了,她帶著委屈控訴地盯著溫嶺,眼珠子一動不動的。


    溫嶺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好像欺負姑娘家的頑劣少年似的,他別開頭:“罷了,你要我教也行。”


    楚楚目的得逞,狡黠的暗光從晶瑩透澈的眸底一閃而過,她喜悅道:“多謝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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