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與眾女眷在前頭迤邐而行,公孫勝與盧俊義緊隨其後。


    眾人行至鬧市,但見街衢之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有那挑擔的貨郎,口中吆喝著,擔子裏滿是新奇玩意兒,有那賣藝的武人,在街邊耍弄槍棒,引得圍觀之人陣陣喝彩。


    還有那富家公子,騎著高頭大馬,身旁簇擁著一眾奴仆,意氣風發。


    街邊店鋪林立,幌子隨風飄舞,有賣香料的、賣綢緞的、賣古玩的,應有盡有。


    行不多時,眾人來到一家裁縫鋪子前。這鋪子門麵不大,卻收拾得幹淨利落。


    李繼便讓眾人進去,要為幾人各做幾件衣裳。


    潘金蓮站在一旁,眼中似有期待。李繼笑道:“金蓮,官人答應過你的,定不食言。”


    潘金蓮聞言,麵若桃花,微微低頭,眼中滿是羞澀與喜悅。


    待眾人選好衣料,量好尺寸,剛踏出裁縫鋪子,卻見兩人匆匆而過。


    其中一人低聲道:“那開封府戒備森嚴,我等如何能……”


    李繼正與李師師談笑風生,聽到“開封府”三字,心中一凜。


    忙將目光投向那兩人,暗自思忖:“戒備森嚴?這倆貨莫不是要去劫獄救宋江?”


    思罷,當即高聲喝道:“嘿!漢子且慢!”


    那兩人聞聽,忙轉身望去,其中一人粗聲粗氣喊道:“你可是在喚俺們兄弟?”


    李繼上下打量迴話之人,但見此人身長七尺有餘,膀闊腰圓。


    麵如藍靛,發似朱砂,雙眸如電,恰似那怒目金剛。背後插著一柄長劍,寒光閃閃,威風凜凜。


    再垂目望去,另一人身高亦有七尺,瘦長身形卻透著精幹。麵色微黃,猶如病虎,手中仗劍。


    李繼眉頭微皺,喃喃自語道:“這二人是誰?與宋江有何幹係?”


    一旁的延慶公主忙扯了扯李繼的胳膊,輕聲道:“莫要與他們糾纏,我們去為清照姐姐選些典籍畫冊。”


    李繼微微點頭,剛要轉身,卻見那兩人怒喝一聲:“你這鳥人,怎這般無禮?叫住俺們弟兄,怎就轉身要走?”


    公主聞言,柳眉倒豎,嬌斥道:“你這莽漢,殿帥大人豈是你能嗬斥的?”


    兩人相視一笑,項充高聲喊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俺們兄弟正欲解救梁山好漢,怎料在此遇見了你。”


    “今日便取你性命,去換梁山好漢的自由!”言罷,便要舉劍撲來。


    卻見公孫勝將掌中鬆紋古劍一橫,怒喝道:“且慢!若貧道沒猜錯,你二人是芒碭山的好漢,項充、李袞吧?”


    “你家哥哥樊瑞,乃是貧道的記名弟子,你等怎敢造次?”


    李繼亦微微皺眉:“‘八臂哪吒’項充、‘飛天大聖’李袞?我去……戰場絞肉機的兩大輔助露麵了。”


    隨即仰頭朗聲道:“二位與宋江有何瓜葛,竟不顧自家性命,要去救朝廷欽犯?”


    隻見李袞手中長劍一順,高聲喊道:“俺們久聞梁山泊義字當先,廣納賢才,故而欲與他們合兵一處。”


    “誰料趕到梁山,卻見一片殘垣斷壁,四下打聽,才知竟是你帶兵所破,還將晁蓋、宋江等人囚於開封府。”


    “今日,俺們兄弟定要去開封府,將他們解救出來,迴我芒碭山再圖大業!”


    那項充早已不耐煩,掌中長劍一揮,大踏步上前,高聲喊道:“休要與他多言,先將他拿下,去換梁山好漢性命!”


    扈三娘見狀,柳眉倒豎,嬌聲叱道:“潑賊,恁地無禮!”言罷,便欲衝將上去。


    恰在此時,盧俊義一個箭步搶出,口中朗聲道:“些許小事,何勞嫂嫂動手,且看小弟擒下此二人!”


    語罷,身形似電,徑撲項充、李袞而去。


    李繼忙將扈三娘扯至身後,迴首向公孫勝道:“老道,這又是你的計兩?”眉頭緊皺,麵有嗔色。


    公孫勝輕撫須髯,微笑道:“哥哥莫怪,此二人正是貧道特意引來,欲獻於哥哥的。”


    李繼翻起白眼,搖頭歎道:“得嘞,我謝謝你啊!我也不用問緣由了,你定會說什麽‘天機不可泄露’。”


    公孫勝聞言,仰天大笑。


    且看盧俊義,身姿矯健,如入無人之境。項充、李袞見他來勢兇猛,互望一眼,挺劍便刺。


    盧俊義側身一閃,輕鬆避開項充刺來一劍,同時右手如蒼鷹探爪,直取項充持劍手腕。


    項充大驚,急忙撤劍迴護,卻被盧俊義一個箭步欺近身前,左手順勢在其劍身一拍。


    此一拍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力有千鈞,項充頓感虎口劇痛,長劍幾欲脫手。


    那邊李袞見狀,挺劍從旁側攻向盧俊義。


    盧俊義神色自若,腳下步伐輕盈,向後滑開數尺,避開李袞攻擊,尋得間隙,飛起一腳,直踢李袞握劍之臂。


    李袞慌忙變招,橫劍來擋。盧俊義這一腳踢在劍上,震得李袞雙臂酸麻,連退數步,方穩住身形。


    項充穩住身形後,大喝一聲:“休走!”再次揮劍而上,劍招狠辣,直刺盧俊義咽喉要害。


    盧俊義看準劍勢,猛地向前一縱,恰似靈蛇出洞,眨眼間已鑽入項充懷中。


    項充駭然,尚未及反應,盧俊義已使出小擒拿手,緊扣項充持劍之臂,用力一扭。項充劇痛,手中長劍哐當墜地。


    李袞見項充被製,怒吼一聲,挺劍直刺盧俊義後心。


    盧俊義仿若腦後生眼,抓著項充一個轉身,將項充當作屏障擋於身前。


    李袞大驚失色,急忙收劍,卻為時已晚。盧俊義趁勢將項充朝著李袞用力一推。二人撞作一團,摔倒在地。


    盧俊義如鬼魅附身,瞬間欺身而上,雙手如鐵鉗一般,分別鎖住二人咽喉,將二人製得動彈不得。


    這番交手,如兔起鶻落,瞬間即逝,盧俊義以空手之能,將持劍的項充、李袞製服,令圍觀者無不咋舌稱奇。


    公孫勝款步向前,行至盧俊義近旁,輕拍其肩,示意他鬆開雙手。


    而後,俯身於項充、李袞二人耳邊,低聲細語,猶如蚊蚋。


    二人聞之,神色驟變,惶惶然相視一眼,齊聲喝道:“汝休要胡言,空口白話,有何憑證?”


    卻見公孫勝微微一笑,神色從容,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隻見他雙掌之間,漸漸湧起兩團璀璨白光,光芒愈盛,恰似兩輪皓月,耀人眼目。


    公孫勝口中高唿:“無量天尊!”


    言罷,雙手一揮,那兩團白光徑直射向二人天靈蓋。白光入體,二人身軀微微一顫,仿若醍醐灌頂,靈魂皆受震顫。


    不多時,項充、李袞緩緩睜開雙眸,眼中先前的桀驁之色已消弭大半,代之以敬畏與信服。


    二人起身,疾步走到李繼身前,“撲通”一聲,雙雙跪地,納頭便拜,口中高唿:“我二人願至死追隨哥哥!”


    李繼趕忙伸手相扶:“二位快快請起,莫要行此大禮。”


    繼而,李繼嘴角微揚,帶著幾分戲謔,幾分無奈,望向公孫勝道:“老道,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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