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輝覺得有人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猛然迴頭,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麵孔映入眼簾。於亮看著他隻是一個勁的微笑,燦若旭日。他的頭發留的有些長,柔順的垂了下來蓋過眼睛,微向左分,這才不至少全部蓋住眼睛,顯然他是經過細心梳理的。他背著個行李包,不是很大,但包裏卻被塞的鼓鼓囊囊,應該是他此時全部的行李。從被喜悅衝昏頭腦清醒過來後,林輝和他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嗨,光頭大叔好!”於亮笑著和光頭老人打了聲招唿。


    “早,你這是……剛從月球旅遊迴來。還是……”老人很是疑惑的問。


    林輝怕於亮說出實情他陷入尷尬,趕緊靠近於亮的耳邊小聲的告訴他。“我跟他說你轉了學。”於亮馬上會意。


    “月球到沒去,去了一趟北京,瞻仰了偉大領袖毛主席的遺容。”於亮繼續笑著說。


    “不是要高考了嗎?你還有時間優哉遊哉。”老人不信的說。


    “我從小就迷信,所以就去拜偉人了,保佑能考個好大學。”於亮忽悠到。


    於亮把包先放在光頭老人的店裏,然後和林輝一起離開了光頭老人的茶店。他們沿著小巷中的青石小路,拐拐走走。林輝沒有方向,他覺得此時又像迴到了從前。隻要跟在他的後麵,總會有路可走,有事可做。經過於亮家的房子時,他們不約而同的駐足迴首,朝那曆經風雨而略顯斑駁的牆壁望去,各懷鬼胎。林輝想,怎麽沒注意牆壁就變了呢!他殘存的意識裏還是那麵光潔明亮的白色牆壁。他試圖去維護那怕隻是停留的記憶中的美好畫麵。但可怕的是,他越努力記憶也就越麵目全非。一切注定成為他懷念的過眼雲煙。像初夏的風,飄過無痕,無從尋覓。他失落起來,那麵牆便如含蓄的少女在烈日下痛苦的扭曲著身體,她在向他招手。然而他卻隻能微笑。


    他和於亮並肩向前麵走去,看於亮緘默不語。他知道多半是他觸景生情,無端的搞壞了自己的心情。林輝想說些什麽,可想出來的話總覺得很不妥當。索性也沉默下來。聽著對方的心跳。氣氛尷尬至極。於亮是聰明的,但聰明的人並不能擺脫聰明所帶給自己的麻煩。就像擁有一個特別**的身體。輕輕一碰便能瞬間做出反應。


    於亮從口袋裏拿出一包小熊貓,動作嫻熟的點燃後開始大口的吸了起來,他看著於亮笑著說。“要不要來支,國寶啊!”


    林輝想起和莫蓉那次,自己可是打腫臉充胖子,結果還真就做了迴胖子,嗅大了不說,還把自己搞的難受之極。他朝於亮擺擺手說。“還是算了吧!”


    “旅途中解悶而已。”於亮收迴煙後淡淡的說。


    一個人選擇了獨行,總是要找些陪伴自己的外界事物,對他來說,或許隻有煙是最好的的解悶工具,那些注定寂寞的無跡可尋的霧氣,就如沒有方向的思想。隻在瞬間完成瘋狂的交匯,融合,纏綿,生死相守,不離不棄。而且這一切不過是欺騙自己的鏡花水月的幻夢。煙是寂寞的,他也是寂寞的,因為他懂得寂寞,所以他把煙的寂寞吸進肺裏,然後兩相寂寞廝殺,他也就不在寂寞。聰明的人,總會找到騙自己的幌子。


    林輝望著安靜抽煙的於亮,那一刻,他覺得他不在懂他,他跟他完全已不在同一個世界,他覺得自己還是床前明月光,而他卻成了庭院深深深幾許。


    “小山說想考個音樂學院,學播音。”林輝打破沉默說。


    “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於亮說。


    “葉欣是無辜的,她喜歡你。”林輝說。


    “我不適合她,一個連自己都不能給自


    己幸福的人,沒權力去傷害別人。”於亮說。


    “自私不是你的強項。”林輝說。


    “一切都會變的。”於亮說


    “為了葉欣……”


    “為了葉欣,你應該照顧好她,她是個好女孩。”林輝還沒說完便被於亮接了過去。


    “如果我告訴你,我有了一見鍾情的女孩呢!”林輝說。


    “連你也相信這個。”於亮諷刺說。


    “至少我相信我是喜歡她的。”林輝說。


    “我也相信葉欣跟你在一起會很好。”於亮說。


    “你太絕對了。”林輝說。


    “你知道這點就好,愛情或許需要新鮮感。但感情不需要。我和她隻存在友誼,就如和你一樣。”於亮說。


    “不一樣,至少你在刻意遺忘她,當友誼被遺忘時,是可以成為戀人的。”林輝說。


    “友誼都能遺忘,兩個陌生的人,何需愛情呢。友誼是特定的,就如一片沙漠,如果發現裏麵有一池水塘,隻能說是奇跡。”於亮說完把手裏的煙頭仍了出去,他的表情變的無限落漠,像在逃離一段支離破碎的記憶。“別被好的表麵欺騙了,現實就是一隻帶著微笑狡猾的狐狸。騙過一次也就算了,亡羊補牢還不晚。心太善良,怎麽忍心拒絕微笑的狐狸呢!生命本就不美好,在坷坷絆絆經流不熄的磨難麵前,它才有繼續唿吸的理由。選擇離開後,我才發現,離開了便失去了迴來的方向。我不能心安理得,就如被丟棄在岸邊魚,我要努力翻身滾進海裏。我對生話懷疑,是因為我經曆過。我裝無知,是因為我知道,無知的人有無知的快樂。”


    聽著於亮幽幽的說完,林輝似懂非懂,他點點頭說。“也許是吧!學著適應,順其發展。唿喚“麵朝大海,春曖花開”。”


    “不需要了!如果一個人臉上爬了一條蟲子,他怎麽可能無所謂呢!與其說是適應,不如說是在退縮,對待罪惡就應該用罪惡的方式,憤世嫉俗,離經叛道未嚐不可。”於亮說。


    他們沉默下來,不知不覺走到了學校附近的中環路上,林輝抬頭望著大葉梧桐稀稀落落的新芽。他突然覺得,人的一生也就如一年中的四季,春的和諧,夏的躁動,秋的憂慮,冬的安靜。而他們也正在向春天道別,轉而迎接夏的浮動。


    “攜手共迎二十一世紀,生男生女都一樣。”於亮望著學校外牆的紅幅大字念完哈哈大笑。“記得以前這上麵寫的是,“百年樹木,十年樹人”吧!還是現在的有創意。”


    “什麽意思?”林輝問。


    “終於認識到人口問題跟人才問題不成正比了。這是質的問題,不是量的問題。要從小抓起呢!這篇幅寫在幼兒園的牆壁上更絕。”


    “寫也沒用,靠自覺。我們出生那時候不是也沒計劃生育嗎,他們自覺,而且有先見之明的拒要第二胎。”林輝說。


    “你看的隻是表麵,他們哪那是自覺。不是把時間浪費在拚命掙錢上忘了生孩子,你當他們不生。”於亮說。


    於亮靠在一顆大葉梧桐上,仰起頭,神情專注的望著天空,林輝望著於亮身後的那顆大葉梧桐,他像似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便朝那顆大葉梧桐走去。


    “記得十六歲時,我們像法西斯一樣殘忍的虐待過這顆樹,不知道十六歲那年刻下的東西是否還在。”林輝撫摸著那些隻剩下斑駁的痕跡說。


    “別幼稚了,迴頭是岸吧!”於亮說。


    “也是,早知道就不刻了,沒任何意義。”林輝說。


    於亮沉默。


    “你真打算放棄學業。”林輝看


    著於亮神情凝重的問。


    “嗯!不說我考不上大學,就是考上,也不知道大學對我來說有什麽意義。”於亮說。


    “你有想過離開學校要幹嘛嗎?”林輝問。


    “想的太多,累!而且想不如不想,因為想的和現實不能共存。”於亮說。


    “這是自由嗎,能給我解釋下什麽是自由嗎?”林輝問。


    “自由就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騙著自己過日子。”於亮笑著說。


    林輝心想,如果像他說的那樣世界早亂了,他想諷刺他。你得意什麽,你能隨隨便便的選擇自由,但有幾個人能像你那樣有個那麽有錢的爸,你可以不認他,但不照樣要拿他的錢用。自由的一蹋糊塗,然後便想方設法的挑剔生活。


    “如果自由了,是不是就天天能開心快樂。”林輝問。


    “不一而定,但對我來說是。”於亮說。


    “那你不能自私,你開心快樂,至少應該記得我和葉欣,暫時的都行。”林輝說。


    “嗯!你不覺得我們現在少了些什麽。”於亮笑著說。


    “少了什麽?”林輝疑惑的問。


    “當然是少了個人!如果葉欣在,才算是完美組合。”於亮理所當然的說。


    林輝當然是希望葉欣來的,因為他跟於亮在一起時或多或少還是會尷尬,無語可說,他想到三人在一起時的默契,總能通過另一方緩解尷尬。因為搞不清楚於亮到底在想些什麽,所以他隻能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希望他繼續說下去。他看著於亮從錢包裏拿出一張銀白色的公話卡,笑著在他麵前晃晃。然後便朝校門走去。他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去校門口的公話亭打葉欣家的電話。林輝半是麻木的跟在於亮的後麵。他看著於亮打完電話,可能是因為走神,於亮說了什麽,他完全沒聽明白。


    “什麽表情嘛!跟奶牛下奶一樣難看。春光明媚的,大颯風景!”於亮笑著說。


    看著於亮滑稽的表情,林輝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於亮沒理會他的表情變化,繼續說。“葉欣說等會過來,讓我們在中環西路上等她。”林輝點頭表示同意,於是他們又迴到那顆被他們虐待過的梧桐樹下,於亮蹲在路邊,津津有味的抽著他的國寶。林輝則是表情焦慮的四處尋找葉欣的身影。


    “有段時間沒叫葉欣外號了,剛叫的時候感覺有些生疏,音加的太重,希望她家的電話外音不大,不然被她家人聽到,我懷疑他們跟本不能理解,怎麽說也是個黃花閨女,當著她父母的麵叫小三,跟變著法罵人似的。”於亮邊抽國寶邊說。


    “趕緊祈禱,求主寬恕你吧!”林輝笑著說。


    “嗯!這個一定要的。”於亮說完便神情莊重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繼續抽煙。


    林輝終於在焦慮中等來了葉欣,葉欣老遠看著他們,又是招手又是微笑。像春風拂過的野花一般燦爛,又如籠中鳥兒迴歸藍天,幸福的手舞足蹈。林輝看著向他們走來的葉欣,突然覺得,他們像似又迴到了從前,而中間那段曲折的道路不過是為了磨練個人的耐力。


    “噯,小輝,哪是葉欣嗎?”於亮疑惑的問。


    “怎麽不是。”林輝更是疑惑的迴答。


    “什麽時候成了女孩了,淡粉色的上衣,現下都市最摩登的緊身短褲,白色運動球鞋,看不太清,耳朵上是戴的耳環吧!她居然還戴了耳環,太不可思議了。恐怖!”於亮表情驚懼的自言自語。“記得我們以前聊起女孩戴耳環時,她不都是一幅深惡痛絕的樣子嗎,還誇張的表示,結婚都不佩戴那種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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