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龍很忙,劉長喜帶民政組織兩委員很忙,黃樹良很忙,齊林老班長都很忙,田有財每天腳不沾地,一樣忙!


    小五子現在和三秀才總值班,隻有隊長清閑,一個人默默發呆!時而轉圈像老驢拉磨,時而又如老僧入定。大虎二虎像兩門神,離隊長幾米遠的地方,也不說話。


    老隊員就沒有閑著的,新隊員傻了,沒人帶著訓練,也沒人布置任務。槍擦了幾遍了,全員換裝了三八大蓋,子彈一百二十發,一支匣槍,子彈一百發,手榴彈四顆,手雷兩顆。單兵日式裝具齊全他們頭迴這麽富裕,從沒有過。每人的裝備都是趙長龍親手安排,水壺飯盒包紮包,每把刺刀趙長龍都抽出看過!


    這都第三天了,新隊員有人實在頂不住了,想上前向隊長請示工作,被大虎二虎淩厲的眼神禁止了。曾當過主力連連長的新隊員退卻了,迴到自己的位置又一次抽出九成新的二十響進口匣槍,盲拆盲裝。


    例行公事般的春季大掃蕩提前了,這是候殿文傳來的加急情報。沒人給區隊下任務!區隊老人都知道,這仗不好打!不可能調動戰鬥民兵,普通民兵更不可能。圍子裏把人盯的特別緊,早晚點名。現在民兵觀察哨都沒上哨!全靠在自衛團的民兵在盯著。


    連新隊員都看出來了,大戰,這是大戰。


    小五子再次將齊林傳迴的信整理了交到隊長手裏。剛要走,看隊長並沒著急看情報而是望著自己,就沒走等著隊長發問。


    :“你對日本人坦克裝甲車了解多少?”


    :“我聽舅舅講過,日本人坦克鋼板不厚,側麵後麵更薄,也就欺誨咱沒炮,才能橫行。裝甲車更薄,重機槍朝一個位置幾槍都能打穿!”


    :“近距離看過嗎?”


    小五子搖搖頭!隊長點點頭。三輛坦克,五輛裝甲車,將通過本區域向北,這對分區主力旅是大殺器,隊長聽大老張講過,對付日本人坦克的艱難!


    薄皮鐵棺材在工業國家這東西上不了台麵,可對現在的中國,這是大殺器。除了用人命往裏填,沒好辦法!


    三天了,隊長沒想出好辦法,敵人野戰旅團已在南邊縣下了軍列,開過來隻有兩天的時間了,這東西對裝備很差的主力旅是個災難!


    :“秀才!”


    秀才一直關注看隊長,聽見叫他馬上走過來:“鬧鍾還有幾個?”


    :“十五個。”


    :“做十個帶響的。”


    :“好!”


    :“五啊!”


    :“隊長!”


    :“灌十瓶汽油,口封好!別出味道,用蠟封,交給秀才!”


    趙長龍過來:“準備十套日軍軍服夠用不?”


    :“準備五套,兩套是尉官的。每人一套治安軍的。”


    趙長龍轉身走了。


    拿起剛到的情報:“南邊縣一半駐軍隨行。


    本縣一半日偽在準備開拔!


    野戰旅團明天將到距縣界三十裏位置,已見日偽在整修營地工事。


    白麻子所屬將隨行!


    山口據點異動,炮兵在擦炮!


    黃叔撤迴縣城。


    夜已深,縣城憲兵隊一個老頭遮得嚴嚴實實進憲兵隊,酒井親自接待了。


    :“黃桑,真是辛苦你了。”


    黃叔解開纏繞得圍巾,沒客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歎了口氣:“這次可能不能迴去了!”


    :“納呢?”


    :“要是沒有十箱藥品,我迴去就是掉腦袋!”


    :“這麽嚴重嗎?”


    :“我是說有十箱外用藥才能離開,也隻能帶迴浩二一人,那幾個人可能生還機會不大!”


    :“怎麽迴事?”


    :“我和浩二發現了八路大炮,這麽粗,最少十門。浩二認識說是七五山炮。”


    酒井一下就站起來了,掃蕩開始了,突然發現八路炮群,這怎麽可能?他們哪來的大炮,還十門!


    他可以懷疑黃老頭,卻不能懷疑浩二,因為浩二是特高科的派員。


    :“浩二在哪裏?”


    :“迴來趕路太急,摔斷了腿,骨折了。聯絡站已秘密送往皇軍醫院。”


    :“我說,能不能給點吃的,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勤務兵給老頭端來一碗大米飯,味噌湯,牛肉罐頭。老頭吃的狼吞虎咽!幾次咽住不得不喝湯往下順!


    :“八路怎麽會有?”


    好不容易咽下去,哽著脖子:“怎麽不會,我都知道山口據點就有兩門在八路手裏。”


    喝口湯繼續吃,不理會酒井在那疑神疑鬼。


    十門七五山炮,這是炮群規模,日軍在中國橫行,仗著的就是大炮,這是大殺器。


    吃飽的老頭不管了,在酒井辦公室行軍床上倒頭大睡,一會就鼾聲如雷!


    這情報太重要了,酒井必須見到浩二,不去管睡著的老頭,酒井也化了便妝,禮帽長袍去醫院。手術剛做完,麻醉中還沒醒,酒井一直等到夜半時分,才能與浩二確認。


    老頭先發現的,但隻知道是炮,不識型號,浩二隨老頭去看時炮已經運走了,旅長政委親自壓陣,浩二為了突破崗哨自己說有重要消息才放入見旅長政委。炮陣地已成型,防守嚴密,浩二為近距離接觸判斷,不惜說有十箱藥品,包括麻醉藥磺胺,兩百根小黃魚的價格。因為陣地暴露旅長震怒,差點崩了帶人進去的警衛連長,還是政委講情,關禁閉一個月。


    陣地設在山上,把炮拆了抬上去的,浩二迴程還給幫了忙,確實是七五炮管,絕不會錯!對於酒井的懷疑,浩二大怒,堂堂自己也是炮兵學校偵察參謀出身,雖然現在做情報工作,也不能隨便讓人汙蔑自己的專業知識!七五山炮自己是熟悉的!


    酒井不敢怠慢,馬上迴去上報了,這情報太重要了,若八路有十門規模的炮群,這掃蕩還打個屁!


    淩晨,準備好十箱藥品,叫醒老頭,請他帶迴藥品並確實情報可靠性!老頭頭搖的撥浪鼓一樣:“我可不迴去了,這太危險了,再說,我拿迴去藥,八路不會給我一根金條,這是浩二的生意!人家認的是浩二!還讓我確認,那鐵家夥認得我,我哪認得那家夥,就是放我眼前我也叫不出名來,這不扯蛋呢嗎?”


    酒井也是真沒著,拿出二十根小黃魚,老頭眼裏都冒光了,可還是搖頭,加到了三十根。


    :“你們這是難為我,給錢我高興,可這錢我沒命花,我連兒子都沒有,死了給誰去。你們得叫浩二去才行,他認得,兩百根金條,也隻有他才能拿迴來。”


    掃蕩推遲了,浩二跟老頭返迴,老頭看著打著石膏的腿犯了愁。


    :“黃桑,怎麽了?”


    :“你們是不想叫我們兩個活啊!”


    :“納呢?”


    :“整個縣也就皇軍醫院有這本事,你叫我倆迴去怎麽說,說的清楚?皇軍醫院我們朋友大大的?以後八路藥品大大的!八路能信嗎?”


    :“二啊!聽叔的,咱不迴,迴就是個死!”


    浩二是個狠人!拿起床邊還沒用過的拐杖,一下子砸了上去,晚上剛打好的石膏,碎了。一聲鬼叫,浩二暈了過去!


    搖搖晃晃的騾車,藥箱上躺著昏迷的浩二,老頭懷裏揣著兩顆手雷,一邊啍著不知調的小曲,還往嘴裏塞著燒雞。美滋滋!


    手雷是跟酒井要的,理由很簡單,真要哄不過去,給自個個痛快,省遭罪,有個漢奸還出主意,皇軍有種叫氰化鉀的藥,見效快,沒痛苦!叫老頭一頓大耳光,牙都掉了,殺豬的手很有勁!


    :“你他媽不知道八路窮的尿血啊!老子死了還叫他們扒衣裳,光溜溜的!”


    挨打的漢奸這個冤,沒事我放這個屁幹嘛!這老家夥是去送死,管他咋死,關我屁事!


    酒井著實感動了,九十度大躬:“拜托了!”


    老頭一口燒雞,一口燒酒迷登著,不管騾車,前邊牽著牲口的就是那倒黴的漢奸。心心念念的氰化鉀縫在了他的衣領角。以後他將負責這騾車,傳送情報。


    兩個手雷一直陪著老頭,建國後,才被黃樹良淘氣的兒子拿去炸了魚,氣得老頭邊吃著炸得酥香的魚,邊喝著酒,空閑還罵著拿荊條準備揍兒子的黃樹良。


    掃蕩推遲了,野戰旅團駐在了鄰縣,區隊不忙了,這裏的不忙,隻是說新隊員的訓練又正常了,五十幾人的區隊在不停的轉移中,每天百十裏,陪著白麻子和他的人躲貓貓。時不時兩隊互搞一下,小打小鬧,區隊時不時給白麻子點小甜頭,時不時占白麻子點小便宜,白麻子也能時不時從酒井那拿到賞錢!白麻子挺滿意,看看,還得是咱,除咱還有誰!


    春暖草綠,楊柳新芽,心心念念的春天來了,苦了一冬的百姓能見到希望,最少地裏又能搶野菜了,又有楊柳芽子吃,孩子們也能吃榆錢了,再過些日子,離甜甜的槐花也不遠了,這日子,不就好起來了嗎?希望,有了希望,有了盼頭,煥發出了無限的生機,一九四一年的春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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