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方家莊子大擺宴席。


    孔善祥悟道醒來,無論是對書院,亦或者是老朱等人來說,都是一個讓人高興的事情。


    特別是藍玉湯和等人。


    學問啥的他們不在乎,但是有個理由喝大酒,況且還是老朱花錢,這樣的好機會那可不能錯過。


    不過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朱亮祖等幾個勳貴,宮中上好的酒水落到口中,那簡直比苦水還要苦,可依舊要強忍著對未來的恐懼咽下去,生怕被別人看出一點點的端倪,可饒是如此,每當看到方靜之那似笑非笑看過來的眼神,還是從內心的深處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懼。


    方靜之不可怕,可怕的是老朱,是朱標,是馬皇後。


    如果方靜之有什麽線索,或者是老朱已經把自家那幾個護衛抓住……


    朱亮祖已經不敢往下想。


    “哎,永嘉侯,想什麽呢,喝酒啊!”大咧咧的藍玉一把攬住了朱亮祖的肩膀。


    朱亮祖被嚇了一跳。


    “哦,哦,永昌侯啊,喝酒喝酒!”


    “這不是看到引鳳侯歸來,心中高興嗎!”


    “對,就是這樣!”


    藍玉醉眼朦朧,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的朱亮祖有些不對。


    或者說從方靜之迴來開始,朱亮祖雖然極力偽裝,但是總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未見多年,最擅長把握時機的藍玉,很自然的察覺到了這一絲異樣。


    藍玉攬住朱亮祖的胳膊收緊。


    “朱亮祖,你不會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咱的事情吧!”藍玉低聲問道。


    話語裏的冰冷,讓朱亮祖的心咯噔一下。


    這家夥,難道看出來了。


    他扭頭不敢去看藍玉的眼睛,強裝鎮定的幹笑兩聲。


    “永昌侯那裏的話,小弟怎麽可能迴去做對不起大哥你的事情。”


    “大哥難道還不知道小弟嗎,借小弟兩個膽子,小弟也不敢啊!”


    “來來來,大哥喝酒,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


    不遠處,朱標冷冷的看著這一幕。


    “這個混蛋,還真的是他!”


    “奴婢看的清楚,自從侯爺迴來以後,永嘉侯的神情最為不對!”吳吉祥在旁弓著腰,低聲迴答道。


    雖然說太監不得幹政,但是有些太監例外。


    就比如吳吉祥。


    他以前可不是太監,如果不是當初為老朱擋了那一刀,如今那些武勳之中,也該有他一個位置。


    而他卻甘心放棄這些,隻為伺候老朱,入宮做了太監。


    正因為如此,老朱父子對其格外的信任。


    一支隻屬於老朱的秘密人馬,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針對方靜之被人刺殺的事情,老朱除了派遣錦衣衛調查以外,也將吳吉祥的人馬調撥了出去。


    就在方靜之走後不久,這支人馬就已經調查到了李老漢的家裏。


    並且也調查到了那幾把製式戰刀的問題。


    方靜之迴來的這一路,也是有這些人在暗中進行保護。


    殺退的敵人,何止於一波。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就方靜之那自認為天衣無縫,實則破綻百出的逃亡計劃,早就被人殺死在半路上了。


    古人也不是傻子,一路大吃大喝還逛窯子,傻子也看出來不是正經客商了。


    “調查清楚了,除了朱亮祖以外,還有誰參與其中?”朱標皺眉問道:“這些人,恐怕也參與到了歐陽倫的案子裏了吧!”


    吳吉祥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據奴婢的調查,除了永嘉候以外,確實還有幾位勳貴可能參與其中,不過還需確認,至於歐陽駙馬的案子,錦衣衛正在調查中,沒有您與陛下的命令,奴婢不好擅自摻和!”


    “去查吧,錦衣衛那邊……”朱標冷冷一笑。


    錦衣衛號稱無孔不入,並且經營布局蘇州許久,可即便如此,方靜之還是在重重護衛之下遭遇刺殺。


    即便也有父皇的幾分謀劃,可此次刺殺竟然如此的順利。


    這其中,難免有錦衣衛的疏漏。


    由此可見,毛鑲口中的十足把握,也不是那麽的有把握。


    甚至於有人已經暗中收買了錦衣衛的人手。


    而毛鑲這個蠢貨,還沒有察覺到。


    “錦衣衛不用管他們,如果被他們察覺,就說是我的命令!”


    “給你半個月時間,務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朱標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飯桌。


    桌上是老朱與方靜之一家子人。


    此刻的方靜之正抱著馬皇後的胳膊,躲在其身後對著老朱說什麽,齜牙咧嘴的模樣看上去十分的囂張。


    而在對麵,老朱抱著方靜之的兩個兒子,一臉的得意,時不時的還會迴嗆兩句。


    方家的幾個媳婦也難得上了桌,不過三人正圍著小小朱在說著什麽,惹得小小朱一陣的臉紅,想要逃跑,卻又被沐秋一把拎了迴來。


    馬皇後則是一會安撫方靜之,一會說藍采薇幾個幾句,下一秒又嫌棄老朱不會抱孩子。


    看得出來,一桌子人玩的其樂融融,並且享受其中。


    朱標的嘴角也忍不住的掛起一抹笑意。


    以前父皇總教育自己,為帝者,當漠視一切,如此才不會有弱點。


    可眼前的這些人,不就是自己的弱點嗎!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些弱點好好的保護起來吧。


    作為大明的太子,仁慈之外的鋒芒,也該讓那些人見識一下了。


    “吳公公!”


    “去查吧,無論是查到了誰,都不用留情!”


    “這一次,本宮要讓那些人知道,既然如今已然是大明朝了,不該想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敢於動歪心思,那本宮就把他們的頭砍下來,絕了他們的心思,也絕了他們的命!”


    “是,殿下!”


    吳吉祥答應一聲,弓著腰退下了。


    朱標抬腳,向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正走到半路,忽然就聽到方靜之的聲音。


    這家夥攬著小小朱正在神神叨叨的說著什麽。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專注的問題,這倆人竟然就連朱標的靠近都沒有察覺。


    “小英子,不是當先生的跟你吹。”


    “先生我在江湖上,那也是有一號的大人物。”


    “血手人屠可曾聽說,乾坤大挪移,九陽神功你可知道。”


    “想當年,先生我一身的橫練功夫縱橫江湖,明教教主見了也要喊一聲方大俠。”


    “對了,那時候你皇爺爺也在明教,不過他是個小卒子,吃飯都不能上桌那種你曉得吧!”


    “當初先生我摟著女俠喝大酒,你皇爺爺就在邊上伺候著,還求著我說,大俠,能不能教俺一招半式啊!”


    朱標咋舌,看著緩緩靠近的老朱,不知該說點什麽。


    方靜之這家夥,酒後打趣父皇的毛病,怎麽就不能改改呢!


    這講的跟吳先生寫的武俠小說似得。


    這話咱私下裏喝個小酒的時候說說多好啊!


    正想著呢。


    老朱嗷嗷的開始叫喚了。


    “放你娘的屁,你摟著女俠喝酒,咱給你伺候著,伺候你大爺!”


    方靜之在前麵飛,老朱揮舞著鞋底子在後麵追。


    朱標看著這一切,默默的坐迴到了椅子上。


    沒啥,習慣了。


    “母後,您覺得,父皇能追上靜之那家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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