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亨正在趕來的路上。


    經過胡惟庸的一頓分析,陸仲亨如今可謂是信心滿滿。


    被一個小輩丟了麵子,這讓陸仲亨如何能忍。


    打了一輩子仗了,不就是為了享受享受嘛!


    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座宅子,還讓李景隆這個後輩搶了。


    這如果讓那些勳貴同行知道了,還不笑死自己。


    宅子嗎,你喜歡?


    作為長輩我可以送給你。


    但是你不能搶。


    哪怕是這宅子我還沒搶到手。


    昨日精心挑選,耗費了大半天的功夫,終於選好了二十名幹兒子。


    經過一晚上的整備,一行人,二十幾匹快馬,終於是殺氣騰騰的就向著藍家莊子的方向殺奔過來。


    不為別的,就為了他吉安侯的麵子。


    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殺出南京城,一路自然也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幾名百姓躲閃不及,還因此挨了兩鞭子。


    陸仲亨對此很是得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人群中,已經有人默默地將他的所做所為記了下來。


    相信不久以後,這份記錄他作為的密奏,就會出現在老朱的案頭。


    ……


    官道上。


    李景隆正指揮著莊戶們幹活。


    忙活了這麽長的時間,就等現在了。


    看著自己修建的道路與官道合攏,莊戶們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快的唿嚎聲。


    沒辦法,就是高興!


    自己莊子修的路,比官道平整,比官道結實,比官道還寬。


    不僅僅如此,就是比環境,官道都比不上自家莊子的路。


    這難道不讓人自豪嘛!


    “來啊,把我造好的石碑推出來!”


    高興之餘,李景隆不忘一件大事。


    這事情他可是算計了好久了,就連方靜之都沒有告訴。


    使了個眼色,幾名與李景隆熟悉的莊戶一溜煙的鑽進了旁邊的小樹林。


    就在莊戶們疑惑的目光中。


    不多時,幾名莊戶扛著一麵巨大的石碑搖搖晃晃的從小樹林裏走了出來,咣當一聲,就把石碑立在了路旁早已經挖好的坑道裏。


    石碑上,明晃晃的五個大字。


    李景隆大道。


    石碑立好的那一刻,成就感油然而生。


    李景隆說不出的自豪。


    哈哈哈,老方那個家夥,肯定料不到自己有這一手吧!


    隻要這路一直在,所有路過這條路的人,都將要知道自己的大名。


    想想就讓人激動啊!


    “小公爺,這事少爺知道嗎?”一旁的老卒有些不安的問道:“這也不通知少爺一下就把碑立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景隆嘴一歪,豪橫說道:“說的什麽話,這要是讓老方知道了,這好事還能輪得到我頭上,那混蛋就先把自己的名字刻碑上了。”


    “本少爺這叫先下手為強,讓老方那家夥無計可施!”


    “哈哈哈!”


    老卒有些無語的癟癟嘴。


    嗯,依著我家少爺的無恥勁,他若是有想搶的心思。


    估計能連夜給你把碑砸了。


    修好了路,所有人都開心。


    少爺說過,要想富,先修路。


    如今路已經修好了,富貴還會遠嗎。


    雖然說目前已經是過得富貴日子了,但是誰能拒絕再富貴一些呢!


    “走,大家迴去喝酒去!”李景隆興奮的嚎了一嗓子:“這段時間修路,大家都辛苦了,我跟老方商量過了,怎麽著也要讓大家好好的喝一頓啊!”


    話音剛落,莊戶們的唿聲就起來了。


    “少爺威武!”


    “小公爺威武!”


    浩浩蕩蕩的一幫子人,就準備迴莊子喝酒。


    可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又整齊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眾人迴頭望去。


    隻見一騎絕塵,直衝衝的向著人群就撞了過來。


    李景隆直接嚇的臉都綠了。


    因為那匹馬,就是衝著他來的。


    這一突發情況,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


    直到馬匹靠近,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保護小公爺啊!”


    好在馬匹並沒有撞到李景隆的身上。


    就在他身前兩步遠的地方,駿馬前蹄揚起,一聲嘶鳴停了下來。


    李景隆咬牙切齒的看著馬上的人。


    剛剛,他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陸仲亨跨坐在馬背上,看著嚇得臉都綠了的李景隆,心裏一陣的高興。


    讓你小子搶老子的宅院。


    “九江啊!”


    “好歹是我將門子弟。”


    “膽子這麽小,以後繼承了你爹的爵位那可是要上戰場的,還不被嚇尿了褲子啊!”


    陸仲亨長輩氣勢十足,用一種訓斥晚輩的語氣看著李景隆說道。


    說完一陣的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示意身後的幹兒子們也跟著一塊來。


    陸仲亨計劃的很好。


    自己先給李景隆一個下馬威。


    估計能把這個紈絝的膽子給嚇破。


    然後嘛!


    李景隆被自己嚇破了膽子,就會客客氣氣的上前道歉。


    說一句叔父我錯了,小侄不該搶你的宅子,這把宅子送給你。


    然後自己收下宅子的地契,說一句賢侄日後可要好好做人雲雲。


    如此一來,自己好處也有了,麵子也找迴來了。


    兩全其美。


    夢想是美好的,可是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人意料。


    李景隆這小子不僅沒有對他道歉,反而橫眉立目。


    他哪裏知道,如今老朱一家子就在藍家莊子上。


    而且太子也因為宅院的事情,對他的意見很大。


    當然,更讓陸仲亨想不到的是。


    李景隆想要幹他已經很久了。


    那是在李景隆還很小的時候,陸仲亨來家裏玩,恨狠的捏了一把小景隆的小景隆。


    那刻骨銘心的痛,李景隆可是沒有忘記。


    如今在自己兄弟的地盤上,而且還有太子殿下撐腰。


    更有個嗷嗷叫著幹陸仲亨一炮的藍斌。


    結果這家夥差點撞死自己也就罷了,還特麽對自己極盡羞辱。


    這李景隆怎麽可能還按捺的住。


    “弄他!”


    陸仲亨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李景隆竟然會直接跟他動手。


    好家夥,還真是個紈絝,一點老幼尊卑是都不講啊!


    不過,跟我動手,你考慮過自己的戰鬥力嘛!


    陸仲亨覺得,作為兄弟,自己很有必要替李文忠老哥哥教訓一下兒子。


    衝著身後一揮手,幹兒子們立馬跳下馬,抽出了掛在馬背上的短棍。


    來的時候都已經計劃好了。


    說到底,不過是個小衝突罷了。


    動刀,那會傷了勳貴之間的顏麵。


    短棍就跟不錯。


    打人疼,而且不容易打死人。


    陸仲亨本以為,就自己帶的這二十號幹兒子,對上藍家莊子這一群老莊戶。


    怎麽著不給對方打一個落花流水。


    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都說藍玉手下的老卒多,可沒想到這麽多,而且是這麽的陰險!


    而且就連這藍家莊子的年輕人,下手也是又陰又狠。


    他哪裏知道,莊子上的年輕人每日被老卒們操練,心裏都憋著一股子火呢。


    老家夥們自己招惹不起,如今送上門的練手貨色,還有小公爺撐腰。


    哪還能放過他們。


    於是乎,從老卒們那裏學來的陰損招數,一股腦的都招唿上去。


    麵對氣勢洶洶殺過來的二十位幹兒子。


    藍家莊子,無論男女老幼,分工協作。


    前排的青壯舉起了手裏修路的農具,擋住幹兒子們的進攻。


    後麵的老卒則是時刻準備偷襲。


    至於婦女們紛紛撿起來地上的土石,衝著幹兒子們就丟了過去。


    如此,前排肉盾,中單控製,後排輸出,一應俱全。


    單單半刻鍾的時間,就將陸仲亨精心挑選的二十名幹兒子打了個落花流水。


    陸仲亨直接都看呆了。


    這藍玉的莊戶們,到底是怎麽教育的,那是真的不當人啊!


    幾名老卒專門照著下三路招唿,婦人們的丟的石頭則是衝著臉去。


    至於前排的年輕人,更是不講個一二三四六,怎麽陰損怎麽來。


    陸仲亨跨坐在馬背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幹兒子被打倒在地,然後被困了起來。


    陸仲亨慌了,忽然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下身某個部位隱隱發寒。


    因為他發現,李景隆與莊戶們在休理了幹兒子們以後,紛紛把目光看向了他。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李景隆,我告訴你,我可是你的長輩。”


    “我是吉安侯,你們動我,就是攻擊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李景隆陰冷一笑。


    死罪,有太子罩著,誰能弄死我。


    “給我拿了,迴莊子受審!”


    “是!”莊戶們齊聲怒吼。


    這驚天動地的吼聲,直接把陸仲亨嚇得一哆嗦。


    完了!


    再不跑,自己就要折在這裏了。


    陸仲亨打馬想逃。


    可惜莊戶們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前後左右都被敵人包圍了。


    陸仲亨不由的心想,我命休矣。


    好在胯下絕非凡品,左衝右撞之間,愣是讓這畜生找出了一條生路。


    趁著莊戶們的一個不注意,對著路旁的紅薯田就衝了下去。


    誰都知道,家裏少爺對紅薯田的看重。


    甚至不惜專門找人看守這些紅薯田,就怕那家的孩子或者山裏的畜生糟蹋了這些紅薯。


    如今陸仲亨竟然帶著畜生闖進了田地,還踩踏了不少的紅薯。


    這一下,莊戶們的眼睛直接都紅了。


    特別是負責看守這塊紅薯田的老卒,直接提著刀子嗷嗷叫的衝了上去。


    其他莊戶們也是不甘示弱,遊走在田埂,四麵堵截想要逃跑的陸仲亨。


    陸仲亨人都已經傻了。


    方才的戰鬥,雖然慘烈,可到底還在可控範圍,沒有鬧出人命。


    可現在,看看莊戶們眼裏的怒火。


    那分明就是想要弄死他的眼神啊!


    俗話說得好,人多無罪,三人組隊,可闖紅燈。


    這一莊子的百姓加老卒,有藍玉這個太子舅爺護著,估計到了皇帝那裏,最多也就是藍玉被處罰一頓罷了。


    償命,不存在的。


    在皇帝看來,自己這樣的勳貴被百姓弄死了。


    那隻能說明自己欺壓百姓了。


    一想到這些,陸仲亨直接人都嚇尿了。


    一個不慎,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


    人群後麵,看著人群直接把陸仲亨圍了起來,李景隆暗罵一聲不好。


    趕忙擠了進去。


    ……


    半刻鍾後。


    就在陸仲亨感覺自己快要被打死的時候,李景隆終於擠了進來。


    一看這場麵,頓時就樂了。


    臉上的表情怎麽也繃不住了,一陣的庫庫庫就冒了出來。


    多年的一雞之仇,今朝終於得報。


    就這個biubiubiu倍爽啊!


    隻見陸仲亨猶如一攤爛肉一般的趴在地上。


    鼻青臉腫,滿身的腳印,原本華麗的衣袍也被扯得稀碎,模樣說不出的悲慘。


    最可悲的是還有一老卒很不解氣的蹲在地上啪啪的打他的嘴巴子。


    就連李景隆勸都勸不住。


    “一邊去,少爺讓俺看著紅薯田。”


    “如今地裏的紅薯被他糟蹋成這個樣子,俺怎麽有臉再去見少爺。”


    “少爺管俺吃,管俺穿,還讓俺家小孫子去上學,可把田交給俺看著,結果俺沒看住讓人糟蹋了。”


    “老漢的臉都丟幹淨了,沒法活了!”


    老頭子一邊哭,一邊順手拿起了邊上的大刀片子。


    “小公爺,您給俺做個證明。”


    “俺今日先宰了這頭畜生,迴頭再抹了自己的脖子。”


    “拴兒啊!”


    人群中,一名年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的的淚水:“爹啊,您吩咐!”


    老漢衝著兒子點點頭:“一會爹砍了這狗賊,你提著爹跟這狗賊的腦袋去少爺那裏賠罪,完了知道應該怎麽辦吧!”


    年輕人抹了一把眼淚,點點頭,正色道:“知道,以死明誌!”


    老漢十分的滿意兒子的表現,提著刀片子衝著陸仲亨就衝了過去。


    李景隆人都已經嚇傻了。


    這怎麽個情況啊,就鬧到殺人了。


    唉吆,我曹。


    這老家夥!


    李景隆飛起一腳踹在老家夥的屁股上。


    老漢也是瘸了一條腿,一個躲閃不及,頓時被踹倒在地,手中刀子直接脫手而出。


    不偏不倚,直接插到了陸仲亨的屁股上。


    原本半死不活的陸仲亨直接嗷的一聲就活了過來。


    李景隆撓了撓耳朵,指著一旁的莊戶說道:“誰裹腳布臭啊,給他堵上,煩死了!”


    陸仲亨:“我曹,李景……嗚嗚嗚嗚……”


    人群外圍,二十名幹兒子人都已經看傻了。


    尼瑪!


    真要殺人啊!


    這藍家莊子的人,都是魔鬼吧!


    不就是一塊田嘛!


    至於嘛!


    “大哥,要不咱跑吧!”一名幹兒子小心翼翼的問帶頭之人。


    帶頭人沒好氣的迴了一句:“要跑你跑,你瞅瞅幹爹屁股上的那把刀,留下來最多被打一頓,跑了被抓住,嗬嗬……”


    問話的幹兒子倒吸一口涼氣,衝著身後的眾人就喊:“都蹲好了,規矩點,別亂動啊!”


    李景隆此刻已經拉起摔倒在地依舊淚流不止的老卒。


    “不就是毀了莊稼嘛,至於要死要活的!”


    說著,李景隆伸手一指陸仲亨的寶馬。


    “這匹馬是好馬啊,還有他們騎來的二十匹馬,也都不錯,都是一頂一的戰馬。”


    “咱們大明最缺的就是戰馬,你把他們牽迴去,轉手賣給隔壁莊子愛馬如命的魏國公。”


    “你說老方還能在乎毀了這一畝地的紅薯不。”


    老卒聽完,瞬間眼睛都亮了。


    小公爺說的對啊!


    陸仲亨的眼睛也亮了,不過是氣的。


    這匹馬,那可是從草原上運過來的寶馬,為了這匹馬,自己花費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就這麽被搶了,怎麽能行。


    “嗚嗚嗚嗚,李景隆,老子的馬……嗚嗚嗚……”


    看到陸仲亨還在哼哼,老卒十分生氣的一腳就踹到了這家夥的臉上。


    這一腳踹到臉上不要緊,可屁股上還插著刀呢!


    伴隨著刀身的晃動,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湧上心頭。


    “王八蛋,小公爺說話的時候,輪得到你插嘴嘛!”


    “這誰塞得裹腳布,塞緊點!”


    “年輕人辦事,就是不專業。”


    老卒說著,十分不滿的又把裹腳布塞緊了一些。


    感受著屁股上傳來的疼痛,在嗅著裹腳布傳來的臭氣。


    陸仲亨再也忍不住了,腦袋一歪,直接暈死了過去。


    不就是座宅子嘛,自己怎麽就想不開,來找這群神經病的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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