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該死!


    東方峰單膝跪地。


    這還是他接替東方玉朔成為季宋朝廷文官集團的首腦之後,為數不多的幾次行跪拜禮儀。


    數量少到,他現在不過隻跪了一時半刻,便覺得膝蓋有些疼的地步。


    現在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


    應該是季昕現在的狀態,是他東方峰完全沒有想到過的!


    在他的印象之中,季昕可說是一個完全不像皇帝的皇帝。


    父親說他幼年時,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貪玩皇子。


    論文才,論武藝,季昕都比不上當年的大皇子,如今的秦王。


    雖然季昕登基時,和那蘇澤略施小計,破壞了父親和秦王之間的關係。


    但是父親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兩個小兒的計謀呢?


    當時的父親,已經對扳倒季昕,扶持秦王上位,沒有了任何興趣。


    這季宋的皇帝,誰都可以當,也誰都能當!


    反正最終,都會落入東方家族的囊中。


    聰慧如秦王,在父親眼中也不過隻是一個棋子而已。


    一個棋手會對在意一顆棋子的得失嗎?


    或許那些已經無子可走的棋手會。


    比如隻有幾枚棋子可用的季昕。


    但是父親,身後有著整整一籮筐的棋子。


    他,完全不會在意的。


    在父親看來,季昕永遠不過是一個隨時都能扳倒的季宋皇帝。


    隻有由於當時父親正在練功的關鍵階段,才沒有理會他們罷了。


    同時,父親還順勢而為,對外宣布身體抱恙,不再上朝議政,而是關在家中專心研究武學。


    而東方峰自己接管父親留下的文官集團後,季昕的表現一直都非常“溫和”。


    東方峰從季昕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一個帝王該有的氣質。


    一點也看不到!


    上位兩年,除了每年春分時候的批紅,季昕甚至沒有問斬過一個人!


    就連上位之初的那場禦駕親征六穀部,也是下旨軍武,盡量不要傷害到六穀部的百姓。


    這樣的一個人,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皇帝!


    所以,東方峰覺得,季昕不過就是一個軟弱無能的人,想要控製他,易如反掌。


    可是今天……


    東方峰卻看到了一個他從沒有見過的季昕。


    這個季昕,倒沒有讓他的心裏沒有產生多大的恐懼。


    因為他始終都是文官集團的首腦。


    國,不可一世無君。


    亦,不可一日無臣!


    現在,東方峰的心裏隻有恨。


    他不喜歡現在的感覺,現在的樣子。


    單膝跪拜一個無能的皇帝,是他內心的驕傲無法接受的。


    可是他又不得不跪,因為對方,始終都是季宋的皇帝。


    等著吧!


    等著吧!


    械徒沒了,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問題。


    今年你的生日,明年就是你的祭日!


    我不想在等了!


    與此同時,坐在高台龍椅上的季昕,看著跪地山唿的文武百官,心裏異常平靜。


    雖然這是他登基上位以來,第一次看到文武百官如此整齊的單膝跪地。


    向他!


    向他這個季宋的皇帝!


    這樣的場麵,就連他的登基大殿,都沒有過。


    然而,季昕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今天,讓他徹底的明白了,如果沒有蘇澤和閻千山,他這個皇帝當得會有多狼狽。


    可是,他始終是皇帝呀!


    他不能依靠任何人。


    蘇澤,閻千山他們倆人現在可以擋在他的麵前,為他抵擋住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險。


    用他們並不強大的力量,艱難地扶擎住他身下的紫金龍椅。


    但是以後呢?


    難道自己作為皇帝的一生都要靠著他們的幫扶才能安穩嗎?


    或者說,蘇澤和閻千山,會一輩子對自己忠心耿耿嗎?


    相當年,東方玉朔和嶽瓏,也同樣是父皇的左膀右臂。


    父皇也正是因為他們倆人的幫助,才完成了寶元精政,抵禦外敵,開創了被世人稱為“寶元盛世”的太平天下。


    但是,在寶元四十五年,也就是六年前,父皇的左膀右臂之一,東方玉朔卻忽然背叛了父皇。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麽辦?


    “蘇澤。”


    季昕靠在龍椅上,望著紫辰殿上空,小聲說道:“我們會一直都是好朋友吧。”


    “怎麽可能。”


    蘇澤的聲音,從季昕的身後傳來。


    在高台龍椅的背後。


    蘇澤坐在地上,背靠著龍椅椅背。


    今天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他和季昕閻千山三人,便劃著小舟,將從永固關外斬殺的那些械徒屍體,從鄰水竹居裏悄悄拉到的皇城之中。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特意將那些殘軀放進了閻千山督造的那兩套全息隱身衣裏。


    本來,蘇澤打算“布局”完後,便迴鄰水竹居休息。


    但是想想不太放心,便一直穿著還留有一股濃重機油味道得到全息隱身衣,靠在紫金龍椅後。


    此刻,蘇澤和季昕同樣仰頭看著紫辰殿的上空。


    那裏除了木梁之外,什麽也沒有。


    “你是皇帝啊,按理來說,你根本不能有朋友的。”蘇澤說道:“你看你頭上的九旒冕,前麵的簾子,是要提醒你不看是非,兩邊的遮耳,是在告訴你不聽讒言。你不應該有朋友的。”


    “哦。”季昕說道:“怪不得,先皇祖宗們常常會自稱為寡人呢,原來做皇帝,就要這樣孤獨嗎?”


    蘇澤靠在紫金龍椅的椅背上笑了笑:“是啊,不過隻要你取下你的九旒冕,我蘇澤就還是你的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但是,這東西戴上之後,就取不下來了。”


    蘇澤點點頭:“那你就要記住,你是皇帝,你不應該有朋友,不能有朋友!即便是我和千山,都有可能都會成為你的敵人!在這皇城之中,你隻有你自己!隻能靠你自己!”


    “我懂。”


    季昕說著,站起身。


    此時,大殿中的山唿聲已經減弱。


    大臣們都在等著季昕說話。


    “朕已經想好了。”


    季昕低頭看著文武百官,說道:“閻千山,加官樞密使,行其義父嶽瓏之職,在沒有找到合適人選之前,同時兼理大理寺事務。布衣蘇澤,封禦命不良人,天下不良事,皆可過問,先斬後奏!同時,家中小妹也快成年,諸位覺得,蘇澤配不配得上雲瑤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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