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望龍穀外。


    狂風怒號,黃沙遮天。


    望龍穀內。


    山洞集市裏,有的小攤主已經收好了自己的貨物,鑽進帳篷中,拉上帳篷門簾,手中或抱著自製弩箭,或抱著匕首,和衣而眠。


    在山洞集市的角落,一個骨瘦嶙峋的老人,身上裹著黏糊糊的,已經看不清原色的氈毛毯子,眼神空洞的看著麵前的地麵。


    他太餓了。


    餓的已經快要死了。


    今天他依舊沒能出貨成功。


    就像之前的六天一樣。


    所以,他已經整整一周沒有吃過東西了。


    這其實也是自然。


    因為他售賣的東西,不過隻是一台在舊世遺跡中找出來的,貌似叫“ps10”的東西。


    看箱子上的介紹,這玩意兒貌似是一台可以戴在頭上,玩全息遊戲的機器……


    沒人會花錢買它的。


    快死了。


    老人覺得自己的腹中如火燒般疼痛難忍。


    他的雙眼在昨天就看不清東西了。


    看什麽都是霧蒙蒙的。


    今天,他甚至連顏色都已經分辨不出來。


    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就不會餓了。


    在老人倒下之前,他如此想到。


    滿花樓。


    六層。


    藏花閣。


    在這個巨大的空間內,可以說是燈火通明,花香撲鼻。


    熊非正坐在其中,看著周圍的一切,嘴角不自覺的上翹。


    賓客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雖然鬼門和協會的門主依舊沒有到,不過這並沒什麽關係。


    反正今天晚上,他們都會死!


    熊非正坐在一張蒙著獸皮的大椅上,看著站在平靜的水潭之上,穿著輕紗薄衣偏偏起舞的女人們,心中不住讚歎。


    那些女人,容貌個頂個都算得上如花似玉,而此刻她們赤腳站在水麵上起舞,卻沒有下沉,甚至沒有激起哪怕一點漣漪。


    熊非正知道,那是因為水麵上覆蓋著一層薄如蟬翼的鋯金石所致。


    “大爺,來吃。”


    熊非正循聲轉頭,看著和自己同坐一張大椅的女人。


    女人的模樣比起那些舞女有過之而無不及,身材也是頂好,此刻正坐在他的身邊,手裏捏著一顆櫻桃,往他的嘴裏送。


    熊非正微微張口,一口將那顆紅豔豔的櫻桃,連帶著女人纖細的食指一並吸進了自己嘴裏。


    “大爺真壞!”


    女人臉頰頓時紅了起來,不過卻沒有將自己的手指抽出來,任由它被熊非正含著。


    “不好吃啊。”


    熊非正嚼了幾下,扭過頭說道:“安夫人最近可是有些偷工減料了,這櫻桃嚐起來怎麽沒有春分時候的甜了?”


    熊非正說完,便眯眼看著坐在身邊另一把大椅上的安紅豆。


    今晚的安紅豆,身穿著一件湛藍色的長衣。長衣材質微彈,恰到好處的將安紅豆那完美的身材隱隱勾勒出一點,給人一種似隱似露的朦朧感覺。


    長衣過膝,甚至已經完全遮住了安紅豆的小腿。


    不過僅僅隻是安紅豆露出的腳踝,熊非正看著,便已是移不開自己的雙眼了。


    “熊門主說笑了。”安紅豆的語氣冰冷:“我滿花樓供給客人的水果,可都是采自樓上的果園,品質都是一等一的。熊門主若是覺得今日的水果味道不同,那可能是熊門主身份已非同往日,口味比以前更高了。”


    熊非正眯眼看著安紅豆,這個天下絕美的女人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卻並沒轉頭看向他,而是如冰山一般坐在她的蒙皮大椅上,目光冷冷地盯著水潭中心的小島。


    哼……你也對我冷淡不到多久了。


    熊非正盯著安紅豆的腳踝,看著那如初雪一般的皮膚,心中想到:待今晚的大事成後,我倒要看看,你安紅豆還有什麽冷傲的資本。


    想著,熊非正看向了安紅豆所看的地方。


    他看見,在那潭心小島上,開壇祭祀用的禮器旁,站著一個年紀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留著一頭尖刺般黑色短發的男人。


    男人身高一般,一臉英氣。


    “安夫人。”熊非正盯著那個英氣青年,說道:“不是說好,今晚為我燃香遞壇的是今年開春的百花宴上選出的花魁木棉嗎?為什麽現在是一個男的站在潭心島上?”


    安紅豆依舊目不斜視,語氣冰冷地說道:“木棉她今日身體抱恙,恐怕不能為熊門主燃香了。”


    “身體抱恙?”熊非正轉頭,盯著安紅豆道:“我可記得木棉她也是外功修為達到精通境界,患了什麽頑疾,讓她給我燃香遞壇的力氣都沒有?”


    “這點力氣自然是有的。”安紅豆麵色平靜:“如果熊門主執意要讓木棉來,本夫人這就派人去叫她……隻要熊門主不怕在祭祀的時候,見到女子月紅。”


    聽得安紅豆的話,熊非正冷哼一聲,將手探進身邊女子的衣領之下:“算了!晦氣!那這個男的又是誰?怎麽像是個生麵孔?”


    安紅豆麵不改色,道:“那可不是什麽生麵孔,也不是什麽男子,那人是紅掌。”


    “哦?”熊非正道:“就是你門中那個易容之術爐火純青的手下,她為何不以真容示人?”


    安紅豆道:“紅掌幼年時身患詭疾,整個臉都爛的不成樣子了,自那以後,她就從不以真容見人,就連我,也隻見過幾次……如果熊門主需要,我這便讓她卸下偽裝,如何?還有,莫非熊門主是忘了我藏花閣的規矩?我們這兒的姑娘可不比穀外那些青樓女子,請熊門主自重一些。”


    熊非正看著安紅豆的雙眼。


    雖然此刻,她依舊盯著站在潭心島上的“紅掌”,然而眼神之中,卻隱隱冒出了殺氣。


    藏花閣的規定,熊非正自然是知道的。


    雖說這藏花閣幹的買賣,和穀外青樓都是一樣的喝酒作樂。


    但是藏花閣裏的姑娘,隻是賣藝陪酒,絕對不允許客人主動動手動腳。


    有些初次入穀不知規矩的客人,仗著有錢,執意動手的話,被那些武功修為不低的姑娘們教訓已經算幸運。


    若是運氣不好,引來了四株,那可是下半輩子都別想正常走路了。


    罷了罷了。


    熊非正抽出手,盯著安紅豆的側顏,心中想到:馬上,就連你都要被我動手動腳了,更何況你手下的這些姑娘呢?


    想著,熊非正忽然聽見安紅豆說了一聲。


    “熊門主,吉時已到,請吧。”


    熊非正點點頭,看著安紅豆那絕美的側顏。


    是的,吉時已到。不過是我的吉時,諸位的忌日。熊非正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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