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白又問道:“你的母親身體如何?若是康健,也可以和那些研究員的家屬一道,找個合適的活計。”


    夏原吉聞言,站起身來,鄭重地拱手作禮道:


    “多謝駙馬高義。家母身虛體弱,卻也可以做些針線活。”


    提起此事,他的臉上多了一絲中年人才有的沉重。


    陸知白歎道:“你也不容易,小小年紀的,要拉扯一大家子……你父親的故舊,應該也有幫襯。”


    夏原吉點頭應是。


    他的父親夏時敏,乃是一名教諭,就是縣學的老師,三年前去世了。


    從此,夏原吉的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就隻有靠他養活。


    他一邊讀書學習,一邊在鄉間的社學做了老師,待遇微薄。


    要不是有父親的舊識、左鄰右舍支援著,母子五人生活得隻會更艱辛。


    原以為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才是盡頭,沒想到突然之間,天降駙馬……


    直到進了京城,見到駙馬本人,夏原吉卻有了更不真實的感覺。


    他已是聽聞了駙馬的一些事跡,見了麵之後,更加震驚。


    駙馬芝蘭玉樹、卓然不群,宛如魏晉人物,到底為何會看上他?


    盡管他依舊滿心疑惑,卻實在想不明白,也隻好暫且將這疑惑擱置一旁。


    夏原吉那漆黑清澈的眼眸,望著陸知白,眼中是無限的敬佩與感激。


    陸知白悠悠說:


    “這三年,想來你也見識了不少人情冷暖。”


    夏原吉沉重地點點頭,神情略顯滄桑。


    他比同齡人成熟許多,除了自身性格,喪父這一因素自然也有著極大的影響。


    陸知白微微一笑:


    “原本我曾思量,究竟要不要幹擾你的命運?苦難能使人成長。但後來我又想,苦難究竟有何意義?一些感悟,難道非要親身經曆苦難才能領會嗎?


    隻要懷有一顆同理之心,善於思考,這天下間,艱難困苦之民多如牛毛,在何處不能有所成長?


    所以,我還是為你提供些好的條件,莫要浪費了青春時光!”


    曆史上的夏元吉,二十好幾才有幸進入太學,入仕已是近三十歲了。


    現在他有了更好的起點,至少少走十年彎路。


    如果跟著陸知白學習,絕對也是一種磨礪。


    夏原吉有些震驚地抬起眼眸望著他,似乎完全沒想到駙馬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夏原吉說:


    “父親離去後,生活確實異常艱難。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可抱怨的。我所期盼的,就是早日學有所成,能夠徹底撐起這個家……”


    陸知白微微點頭,含笑道:


    “今日叫你過來,便說這些事。至於去何處學習,你可以再斟酌斟酌。”


    說這話時,他已經有了些許送客的意思。


    夏原吉沉默片刻,一番深思熟慮後,說:


    “學生已然想清楚了,要入春和大學學習。”


    陸知白和顏悅色地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很看好你,可不想因此影響了你的前途。”


    夏原吉神色堅定,目光炯炯道:“學生心中十分清楚。”


    他沒有解釋什麽。


    陸知白對他恩同再造,不遠千裏派人接他入京,又安置他的家人,他自然不可能忘恩負義。


    再者,陸知白的辦學理念,他由衷地認同。


    既然他都這般說了,陸知白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說:


    “那好,今天傍晚,你隨我一道去大學工地看看。”


    夏原吉其實,有些希望能夠拜他為師。隻因一路上他聽嚴磊所說,認為陸知白在某些方麵已稱得上“達者為師”。


    但陸知白沒有主動提起此事,夏原吉便也識趣的沒有開口……


    黃昏時分。


    陸知白帶著夏原吉,前往春和大學的工地。


    此時大學的建築已建成大半,圍牆之內也是有模有樣,儼然一座莊嚴學府。


    大學外麵,也有工地,現在已建成了大片灰白色的路麵。


    夏原吉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滿心好奇,卻沒有開口詢問。


    他來自小地方,初到京城,許多東西都未曾見過,著實大開眼界。


    陸知白見他這副模樣,隻是微笑著,並未解釋。


    反正時間長了,夏元吉自然就會了解了。


    接下來的幾日,陸知白對夏原吉格外關注。


    此人不愧是一代名臣,相當自律。


    每天早起晚睡,成日的苦讀,一心學習。


    與在家時相比,如今他沒有了經濟壓力,幾乎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學業之中。


    陸知白心中暗自讚歎,這便是老師最為喜愛的那類學生。


    往後春和大學的業績名聲,就得靠這家夥撐起來了……


    ……


    又是幾日過去。


    轉眼間便到了七月初三。


    老六朱楨跑到研究所來玩耍,告訴陸知白一個消息:


    “五哥迴來了。”


    陸知白頓時一驚,忙問道:


    “這麽快就迴來了?五哥現今狀況如何?這一趟可真是辛苦他了。”


    朱楨搖搖頭說:


    “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聞了這個消息,不如你親自去瞧瞧。”


    陸知白想了想,自己確實還未曾去過朱橚的府上。


    遲早都得去,於是準備了一些禮物,先上門去了。


    朱橚還沒到就藩的年紀,正住在禦賜的宅邸之中。


    一見麵,陸知白不由得愣住了,滿臉心疼的模樣,說:


    “五哥,你怎麽瘦了這麽多?哎呀,你這一趟實在是受苦了。”


    朱橚剛剛迴來大半天,一路舟車勞頓,加上天氣炎熱,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但見陸知白前來,朱橚倒是有幾分意外,苦笑著說:


    “我心裏著急,催促著船家加快速度,唉,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臉上滿是不堪迴首的神情。


    陸知白滿臉感動,趕忙說:


    “五哥為此事做到這般地步,我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往後可要好好休養,萬萬不可再如此拚命了……”


    朱橚無奈地笑笑,骨子裏卻依舊硬氣,說:


    “咱們可是打過賭的,輸沒什麽,但絕不能不盡心。”


    聽他主動提及賭約,陸知白便問道:


    “那事情……”


    其實看到朱橚這副樣子,他心裏已大概猜到結果,可終究還是想要問個明白。


    朱橚一提此事,便氣悶不已:


    “人我倒是帶迴來了,可他的心卻沒來……”


    他解釋說:“我堂堂親王,親自去請,他多少得給幾分薄麵,這才願意跟我一同來到京師。


    但隻說來走親訪友,對於任教之事,隻字不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娶妻一個月,才知嶽父朱元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喵帝大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喵帝大人並收藏娶妻一個月,才知嶽父朱元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