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一層層打開。


    唯有那一副金蛇錦毛雞戲耍圖,在洛洛的腦海中格外的深刻。


    常年和公主太子一起,小小年紀的原主更是清楚這皇家人性情的涼薄。


    和你玩是一迴事。


    可這和在乎你是完全兩碼事。


    不過是喜歡被人前唿後擁的感覺。


    小公主對她是好。


    可這種好,卻是帶有目的。


    身份低微的公主,卻喜歡對鄰國的皇子一見鍾情。


    即便是陛下那般疼愛,可到底是個次公主。


    嫡公主才是這皇城過的最體麵的皇孫輩。


    大皇子是嫡公主的哥哥。


    太子更是對嫡公主敬重有加。


    唯有這次公主過的最悲劇。


    喜歡也不敢露出一絲喜歡的情緒。


    統禦十國。


    頗受陛下的喜歡的公主隻要但凡一點不妥當,就會讓這份難得寵愛瞬間煙消雲散。


    冷宮和朝陽殿之間之差一念之差。


    公主近幾日更是命人傳話說最近忙著趕製為父王的獻禮,就不聚會了。


    一代天下之主。


    十大附庸國的國君都會前來。


    這樣的大事,母親卻是一點也不上心?


    這次陛下的壽誕在即,更是頗為重視。


    就連原主爹這樣傲氣的人都已經開始籌備這壽誕的禮單了。


    原主被此事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終究是越殂代皰了一迴。


    美人娘親冷漠的望著深深的庭院。


    一曲又一曲的溫婉的曲子悠揚的飄出。


    難得心情不過的日子,也會繡上幾幅畫。


    滿園春色桃紅柳綠,美人酣暢嬉戲玩鬧,生動別致萬紫千紅的春日遊。


    一隻隻牡丹栩栩如生,牡丹圖。


    每一副都是上乘的佳作。


    可,這佳作有一天失蹤了。


    父親培陪伴美人娘親去了寺廟祭拜。


    美人娘親的嘴角再也沒有過一絲笑意。


    就連帶看向這父親的眼光也帶著幾分悲涼。


    怨恨?


    還是失望?


    洛洛不清楚。


    但是那吵架聲,將這一切一夜間拆穿。


    “盧裳,那些繡品是你取走的吧?”


    取?


    美人娘親到底是沒有忍心說出那個字。


    “不是我。”


    溫潤的男兒的聲音輕飄飄的飄過耳畔。


    “不是你!嗬,那就是那個人動的手了!你是沒動手,嗬,盧大人你高尚了,這等不屑的事兒,自然是生怕髒了手吧,你眼睜睜看著對吧!”


    原主的父親沒有說話。


    “不過問我這個主人就拿走了?不問主人就竊取是為偷竊!”


    啪!


    重重的一聲耳光響起。


    原主記憶中從來不會吵架的父母,第一次在孩子的麵前露出了破綻。


    “休得胡說,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你這繡品被陛下看上了,要怪就怪你這一手的繡活實在是太出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這樣,你也無可奈何!你又能做什麽!”


    一字一句的反問,逼得美人娘親望向自己的夫君的眼眸越發的陌生。


    “嗬,這是我夫婿應該說出口的話麽,你的心裏就隻有你的主上了嗎?我的感受你就一點也不在乎了?是不是!”


    吵架是最沒有的溝通。


    不管是這人曾經多麽的疼惜你。


    大是大非麵前,表明立場就直接決定了家族上百條人命。


    馬虎不得。


    情分和性命。


    個人恩仇和家族興盛。


    父親做了一次最直接的選擇。


    “那你要我怎麽說?陛下饒恕你一命已經是開恩了,子軒還在宮裏當差,你這樣一番話你知道會給子軒帶來多大的麻煩?明知道陛下對你和子軒那麽的戒備,你為何還要和陛下過不去?你就非要折騰死子軒才滿意!”


    “是我折騰,還是你在折騰?子軒怎麽到的陛下的身邊,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落得這個地步。人人都說你為我屠了一城池,可誰知道,那滿城去世的可是我的至親之人,你屠了我的親人!唯獨救出了我!”


    “嗬,你稀罕也好,不稀罕也好,你這條命就是我救下的,如你還是這般頑固不講理,那你當初救下子軒又是為何?還不如當初就將這子軒丟在火海裏。”


    “嗬,盧裳你少拿子軒來壓著我。如今他以及早已有了立足的本事,我就是做的再差影響的也不過你盧裳的名聲,你願意給人做鷹犬就做的忠心鷹犬去,我沒攔著你。”


    “渲染,我知道你心裏不甘心,可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你就放下吧,這些年陛下對你已經夠包容了。”


    “嗬,那是他不敢!作為你的愛妻,屠城為代價救迴來的人,陛下可怕著呢,動了我,可不就動了你心上的最重要的人,可惜我這人不怎麽惜命,你就是做的再多也是於事無補,你功勞高,你本事強,你能力足夠,可你這麽優秀,陛下用的也不會害怕嗎?盧大人這外頭可是對你讚許不已,要說這得民心啊,你可是比陛下還勝一籌啊。”


    “我不作妖,你還能如此安穩的站在我的麵前!”


    “殺渲染,你不要逼我!”


    “盧裳我也最後說一次,你要是願意就放過我,我也放過你,咱好好和離,給我一張休書即可,你要是覺得氣不過,就是用七出的罪名我也是不介意的,放妻書給我也成,這責罰我會自己的去領取,保證不為難盧大人!”


    “渲兒,我們非要這麽互相折磨嗎?”


    “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當年你明明是那麽喜歡我啊!你都忘記了嗎!”


    “有些事我們就忘記了,好好過日子成嗎?都一起這麽多年了,你就這麽急不可待的離開我嗎?”


    “當年?我呸,你也配提起當年,當初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人。”


    “我每天和你一起同床共枕的時候,都恨不得殺了你,你以為這些年我對你還有幾分真情?”


    “省省吧,我早就過了聽情話的年紀了,這年紀大了,還未色衰,屠城之後我對你的情義就已經崩塌了,我曾經愛過你,深深愛過,可如今我對你已經沒有了一絲的愛,這眼裏心裏,滿滿的都是對你的恨。”


    “恨我為何這麽沒用,至今都不能殺了你。”


    “渲兒,你愛我,你若是走了,洛洛怎麽辦?她還那麽小,你真的忍心讓她這麽小就沒了娘親?要是陛下到時候指婚,她不是還要叫其他人為娘親,你對孩子也這麽殘忍嗎?”


    “盧大人,這沒嫡妻的就是羅夫,就是有多少房的姨娘不作數,這陛下指婚也是人之常情。盧大人英年才俊,這戰功赫赫,家世又好,在外更是有個重情重義的美名,陛下的得力左膀右臂,這一定是挑選極好的女子,盧大人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最彌足珍貴的是,這盧大人啊還未曾有嫡長子呢,這誰人不喜歡這樣的人家啊,想必是想嫁入這盧府的女子多如牛毛,盧大人慢慢挑選就是了!”


    “要是這盧大人實在是喜歡我這模樣,這女子長得相似的人,以盧大人的能力找到幾個也不難吧,想要我放下過往,成啊,休書給我,我就如盧大人所願。從此逍遙江湖,再不複出!任你盧大人生老病死,隻要那人不出宮,不微服私訪,不自己到我的地盤來,保證不做出出格的事兒。也學著盧大人喚幾聲皇帝英明如何!”


    “至於孩子,我自然是舍不得分離,可是要是盧大人實在是喜歡在這孩子,想必按照盧大人對我昔日的情分也斷然不會讓這孩子遭受太多的苦難。這孩子的未來可是一片大好。我有何事需要操心的?”


    “渲兒,你明知我不會答應的。”


    “姑爺,您就答應了這夫人吧,這上次陛下派人來讓夫人主繡這龍鳳和鳴圖,這夫人隻畫了一幅錦毛雞和金蛇的樣稿,姑爺,這要是等到朝廷的人來要了,那可是大不敬啊,要掉腦袋的!”


    盧裳沉默許久,揮散下人。


    “此事,有我,你等無需擔心。陛下如今還需要我為他出謀劃策。保你們性命無憂,都退下吧。我和夫人有幾句話要說。”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原主的父親之前一直視作金句。


    就是對陛下都堅持原則。


    生生的挨了不少的苦頭。


    可麵對美人娘親,原主的父親卻是放下的原則。


    真愛麵前女子的勇往直前,天不怕地不怕,厚著臉皮去靠近。


    男兒卻是表現的膽怯。


    越是珍貴,不是讓人心生安定,而是讓人心生不安。


    曾經的沙渲染厚著臉皮靠近,盧裳明明知曉對方的心意,卻又故作不知道,任由殺渲染亦步亦趨的跟隨身後。


    如今卻是反過來了。


    殺渲染的心早就將盧裳去除了。


    可知道這會盧裳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兒有多過分,自己之前錯的多離譜。


    愛與恨隻有一念。


    “渲兒,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可好?嶽父嶽母我派人去幫你修繕了靈位,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帶你去祭拜,你要什麽都成,你真走了,我的這麽多年的努力豈不是成了笑話?”


    “年少時候,你不是說你想要一個家?一個可以為你遮風擋雨的家?我如今做到了,卻不要了,渲兒,你也心疼一下哦可好?知道你的對家仇難以平息心情,可這些年我那些讒言的人,都已經得到了該有的懲罰了。我做的還不夠嗎?”


    “嗬,盧裳,盧大人,家父可是要謀反的小國的叛軍首領,可是罪大惡極的惡毒之人,你也敢給家父立牌位?你真以為我有那麽蠢不成!收起你那一套,什麽可以什麽不可以,我心裏一清二楚。”


    “我父親的案子一沒有經過重新的審查,二沒有沉冤昭雪,還是罪人一個,你盧裳有那麽大的膽子和你的主上做對?盧裳啊盧裳,我這人其他的都不怎麽好,就是這腦子啊,太好使了。”


    “要是我再蠢一些,我也不會活的這麽痛苦。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想想這休書怎麽丟出去比較合適,我不介意做下堂婦的,倒是你啊,要想想這怎麽保住你的好名聲呢。”


    “渲兒,你莫要這樣,這休書我是不會寫的。我該說的都說了,隻要你在這兒,你就是這兒的唯一的女主人,沒有人會給你委屈受。”


    “渲兒,陛下的壽誕是大事,我知道你對陛下有成見,可渲兒這會不是計較的時候,那繡圖你不要耍孩子脾氣了。應下吧,我保證最後不會出現你的名諱。”


    “敢問盧大人,這繡品最後不出現的我的名諱,這陛下如何交差啊,你是讓其他繡娘將自己的名諱繡上去,說是仿製品,還是繡上盧夫人幾個大字?”


    盧裳沉默。


    夫人你這麽聰明,不累嗎?


    “這些細節何須在意呢,想來陛下也是不會在意的。”


    “他自然是不會在意的,名家之作,工藝精良,甩開其他十國的繡娘上百倍,麵子裏子都有了,甭管是誰繡的,宣傳了大周的水平,實力打臉十國國君,還有啥遺憾的。盧大人真是小算盤算的不錯,還能得到一句誇讚,得到一水兒的賞賜,這風光也有了,這體麵也有了,這一箭三雕倒是不錯。”


    盧裳有些失落。


    說不失望是假的。


    這些年,他真的是為渲兒四處奔走。


    那祠堂除了嶽父其他人都在。


    為了這事,陛下可是丟給他一堆稍不小心就會掉命的差事。


    難民衝進官府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要死了。


    是渲兒,一手繡花針絕活擊退難民。


    帶著他和那些早就瞎蒙的欽差出城。


    大皇子派人刺殺,要不是渲兒一震震碎茶盞,他小命早就交代了。


    前些年渲兒大概是厭煩了,便親手教會了他幾手本事,至少不會被稀裏糊塗的人暗算了,毒殺了。


    他和渲兒這是怎麽了?


    渲兒,我隻是想告訴那些人,我的夫人是多的優秀。


    談何居功?


    談何賞賜?


    “渲兒,你又何必呢。”


    “嗬,不給對吧?那把我的繡圖還我,否者就甭指望我繼續繡賀壽的龍鳳圖。”


    “你就是可以署名又怎樣呢,我連圖紙都不給,嗬,你倒是去找人繡啊!”


    “明日看不到我的牡丹圖,春日遊園圖,賀壽的繡圖還是會有,不過至於是龍鳳和鳴圖,還是這錦毛雞金蛇圖,就全憑借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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