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雲雖然沒有聽見過這個聲音,但是知道他化名的人,除了儒家書院眾人,就隻有景毓秀。


    儒家書院既然已經表示中立,應該就不會再趟這趟渾水,那這出聲之人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


    不過百裏雲卻並不打算這時冒頭,一來這話題已經是個燙手山芋,沒必要逞英雄去接。


    二來若是將來他身份暴露,很容易讓風雲閣聯想到他今日的言行。若是事後遭到報複,那對他或是對百裏家都不是好事。


    “除了儒家書院和景家知道你的化名外,可還有誰知道?”


    這時南宮瑕的聲音在百裏雲心中響起。


    “你說雅間的人不是景家的人?”


    百裏雲有些疑惑地反問她。


    “這兩天我已經專門派人盯著景家,他們幾乎沒有一人出門,不應該是他們的人,除非......”


    南宮瑕本來說的很有信心,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停了下來。


    “除非什麽?”


    百裏雲追問道。


    “除非景家還有其他人,不過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景家除了景子璿幾人外,也沒有其他人。而且至今景子璿和景毓秀,都一直都呆在屋內,肯定沒有出來過,不然暗樁早就過來報告。”


    南宮瑕說著停頓了一下,知道這種猜測根本就不可能。


    接著又有些遺憾地道:“可惜這風雲閣崇尚自由,隻要給定金就可以預定雅間,從不留人姓名,不然倒是可以從這方麵入手調查!”


    “那他們會不會有人偷偷出來?”


    杜宇飛這名字也是百裏雲一時胡謅的,所以他也並不是很上心。現在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景家的人知道,又想到景家之人功夫不差,暗樁未必能盯得住,便又提出這種可能。


    “不可能,我是讓我們家的高手......”


    南宮瑕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看著百裏雲,有些擔心地道:“不好意思,因為景家在此事中太過重要,而你們在邯鄲的暗樁人手太少,根本應付不過來。恰好當時你正處在昏迷中,所以我沒有告訴你,就直接動用了我們南宮家在邯鄲的勢力!”


    百裏雲看到她拘謹、擔心的模樣,笑了笑道:“你這也是為了幫我,沒有什麽的!”


    南宮瑕聞言這才如釋重負。


    畢竟這是百裏家的事,以她和百裏雲的關係,從旁協助沒什麽關係,但是直接動用南宮家的勢力,那就有看不起百裏家的意味。


    她本打算一直瞞著百裏雲,但是這個神秘女子的出現,讓她一時失神,無意間說漏嘴。


    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法挽迴,又想著百裏雲一向重視家族名聲,所以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到百裏雲的笑容,她才輕鬆下來。


    這時台上的李欣桐並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看著眾人,沒有一點慌亂與緊張,似乎此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如此做法,台下不僅沒有人不滿,反而都對她更加欣賞。


    要知道此刻雅間的人,明顯就是有意刁難那個杜公子。若是此刻李欣桐出言催促,那就是逼著稷下學宮的人出麵。


    若是那個所謂的杜公子迴答的好,固然是皆大歡喜。萬一杜公子沒有準備,或者言談之間得罪了什麽人,那事後稷下學宮勢必會記恨風雲閣。


    雖然說風雲閣也未必會懼怕稷下學宮,但是風雲閣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辯題去得罪稷下學宮,所以她當前的做法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哈哈,看來是小女子麵子薄,無法請動杜公子!”


    雅間那女子又輕笑一聲,似乎有些遺憾地道。


    “不知道姑娘說的是哪位杜公子,他到底在不在啊?”


    樓下不知道是誰幫了一句腔。


    “是啊,杜公子在哪呢?難得有佳人相邀,何不現身一見!”


    台下又有一個附和道。


    “你打算怎麽辦?”


    南宮瑕發現形勢有些不妙,擔心地問道。


    因為對方敢點名叫他,肯定有萬全的準備。


    就算百裏雲不迴應,恐怕那女子也有辦法逼他上台,這會台下起哄之人,應該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手段。若是執意不上台,估計對方還會有其他手段。


    但他一旦上台,那就正中對方下懷,自有布置好的陷阱等著他。


    其實就算對方不算計百裏雲,他也不適合上台辯論,因為這局本身就是他布的。


    若是化解了此局,計劃也就失敗了。若是不化解,不僅得罪當今的風雲人物,事後身份暴露,更有可能遭到風雲閣的記恨。


    南宮瑕思來想去,感覺是左右為難,並無良策,不由地替百裏雲捏了一把汗。


    同時對二樓雅間那個女子也十分好奇,為什麽這個時候盯住百裏雲?


    他們也是一時興起過來,事先並無計劃。但是從形勢上來看,對方似乎早就知道他們會來,而且安排好一切等著他們。


    “稷下學宮姓杜的應該也不止我一人吧,先讓他們打打頭陣再說!”


    百裏雲笑著朝上挑了挑頭,雲淡風輕地道。


    南宮瑕順著他說的方向望去,發現三樓東邊中間的雅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拉開了珠簾,走出幾個稷下學宮裝扮的人。


    此刻他們都是麵露怒容,顯然對二樓雅間的女子非常不滿。


    “怎麽稷下學宮的人又出現在這裏?”


    南宮瑕有些疑惑地道。


    她見到稷下學宮的人,心中不由地有些疑惑。她是親眼看到孫揚等人離開的邯鄲,怎麽今天又有稷下學宮的人出現呢?


    “應該是謠言所致吧,不管他們怎麽又來了,此事已經是勢在必行。”


    百裏雲似乎並沒有南宮瑕那樣驚訝,緩緩地說道。


    “姑娘倒是好眼力,我們才到三樓雅間,姑娘就看到我們,倒是讓在下好生敬佩。不知姑娘是哪一位?找的又是我的哪個杜姓同門?我也好讓他上去領教領教!”


    稷下學宮中又走出一個年約三十,身材魁偉,滿臉英氣的男子朗聲道。


    二樓雅間的女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又不再開口。


    讓原本起哄的人相互瞪眼,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南宮瑕見到此人,麵色微變,急忙對百裏雲道:“此人是孫揚的兄長孫翔,一身修為恐怕已經達到羽化境,而且為人十分精明,我好幾次差點被他識破。若不是他後來有事離開,估計我也沒有那樣容易到邯鄲。你若繼續冒充杜宇飛,一定要留心這個人。”


    南宮瑕一邊說著,一邊尋找孫揚的身影,發現孫揚並沒有出現。


    想著他們應該是半路相遇,孫揚繼續去追查祭酒令牌,而孫翔則帶著人返迴了邯鄲。


    由於他們才剛剛趕到,那女子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存在,這才引起了剛才的衝突。


    百裏雲見南宮瑕如此慎重地介紹孫翔,下意識地抬頭朝那人望去。哪曉得他才抬頭,就被對方發現。


    百裏雲隻覺得對方的目光,猶如利劍一般射了過來,讓他渾身一緊,不由暗歎此人厲害。


    百裏雲本能地想要避開,不過他想到現在的身份是杜宇飛,若是此刻躲開,將來與孫翔見麵時,必然會讓他生疑。


    因為此刻孫翔已經亮明身份,而他也是冒著稷下學宮之名。雖說相互之間素未蒙麵,但是明知對方身份而裝作不認識,肯定說不過去,何況此時正是稷下學宮同仇敵愾之時。


    想到這,百裏雲穩住心神,朝對方點頭示意。


    孫翔原本隻是本能反應,因為剛才他開口後,不少人都在打量他。


    隻是別人見到他的目光後,都是轉開看往別處,唯獨百裏雲這個動作,讓讓他有些詫異。


    不過他見百裏雲眼中似有親近之意,還以為是以前的點頭之交,自己一時忘記了。


    因在想那女子的事,也沒有多想,便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算是迴了百裏雲的禮。


    此刻孫翔正是場中的焦點,眾人見他突然點頭,都順著他點頭方向望去,想看他到底與何人打招唿,一下子百裏雲也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百裏雲見眾人看向自己,心中也有些後悔,不該與孫翔對視,如此一來,反而把自己陷入尷尬之地。


    這時二樓雅間的女子又開口道:“原來孫翔師兄也來了,恕小妹先前詞不達意之罪,我說的是尹夫子的門人,杜宇飛杜公子!”


    那女子雖然彬彬有禮,但是卻依然沒有報出自己的姓名,看來來似乎也是有所顧忌。


    “尹夫子的門人杜宇飛?”


    孫翔聞言重複了一遍,顯然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百裏雲見對方如此執著,甚至不惜得罪稷下學宮,也要讓自己上台,肯定是勢在必得。若他這個時候如果再不站出來,後麵的情況會更加被動。


    於是百裏雲大笑一聲,長身而起道:“原來姑娘說的是在下,倒是讓我汗顏不已。在下初出茅廬,不學無術,如何擔得起姑娘如此稱唿,又哪敢在天下俊才麵前大放厥詞,貽笑大方呢!”


    孫翔見百裏雲站了出來,這才明白過來,剛才百裏雲為什麽對他點頭。


    不過他心中更是疑惑。尹文的幾個徒弟他都見過,其中並沒有如此年輕之人,而且那幾人各個都傲的沒邊,怎麽可能會如此謙遜有禮?


    “杜公子太過客氣,誰不知道令師尹夫子才高八鬥,學識天下無雙。公子師出名門,又怎麽會不學無術呢?”


    雅間那女子依然溫柔地說道。


    百裏雲又怎麽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雖然她話語溫柔,卻是綿裏帶針,步步緊逼,同時又有意抬高尹文,挑撥他和孫翔之間的關係。


    但是現在已成騎虎之勢,他自然也不能再退讓,更不能讓身份曝露,不然之前的種種謀劃皆將付之東流。


    於是他緩緩走上前道:“姑娘對區區在下倒是費心,確實讓在下惶恐。不過在下不過是尹夫子徒孫。”


    “雖偶有機會受教於堂前,不過因為資質淺薄,所學也是有限。但是既然姑娘如此盛意,那我自然也不能弱了師門名聲,就權且當一迴辯主吧!”


    說罷也不再等那女子說話,快步走上高台,拱了拱手道:“在下也算臨危受命,那就暫且胡謅幾句,貽笑大方,請各位方家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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