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人從出生起,就有一塊玉佩,上麵刻著自己的名姓與祥瑞生肖,用來表明身份。所以孟琴兒的那塊玉上除了她的姓名,還刻有一隻栩栩如生的白兔。


    這玉雖沒有什麽實際大用途,可也是孟琴兒自小就帶在身邊的物什,沒有恩情也有感情,可那塊玉佩卻在那天夜裏給弄丟了,孟琴兒不可謂不心疼。


    眼下,孟琴兒再一次在山頂草木間細細搜查,心中愈加心急如焚。可老天好似偏生要同她作對一般,任她如何找尋,總歸是在白用功。


    時間慢慢過去,頭頂驕陽終是劃到了西山邊。暈黃的光圈洋洋灑灑倒映於地,閃得孟琴兒雙眼泛疼。終是泄了氣,肥孟琴兒一屁股癱於地,將肥臉埋在了胳膊間,心中煩躁至極。


    又過許久,肥孟琴兒大抵是死了心,雙手撐地慢慢站起,又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這才愁著張胖臉,不情不願得下了山。


    重迴皇城之時,已是傍晚時分。大街之上已擺滿了夜市花燈,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肥孟琴兒卻絲毫未受感染,自動忽略來自身邊眾人向她撒去的惡意目光,隻一心看著十字交叉的街道,略一沉目,終是換了個和王府背道而馳的方向,一路而去。


    大抵一炷香時辰,麵前出現一府邸,門口兩隻巍峨石獅,大門前兩側分別站著兩個精壯小廝。正門頂上方,有一方匾,匾上書有‘尚書府’三字。


    孟琴兒貓在拐角處,看著在門口兩盞大燈籠映襯下散著幽光的尚書府,胸腔之中若有鼓擂,一下又一下,響徹耳際。


    正待她糾結該以何種方式上前拜訪之時,那尚書大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放眼望去,卻見那府中走出一粉頭白麵的陶公子,一身金錦袍,發髻一絲不苟,堪堪一眼,也算個俊俏模樣。


    “少爺好!”門口兩個精壯仆人對著那公子恭敬作揖。


    陶公子也不理他們,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又望了眼頭頂依稀出現的三兩辰星,便大跨步離了府去。


    孟琴兒躲在暗處,見狀,幹脆跟了上去。


    再說白日裏軒轅絕賭氣出了王府,自然不可能真的去了辟心院,而是腳下一轉,徑直就入了雲醉客棧。


    雲醉客棧的飯菜是京城第一等。菜肴色香味皆是頂尖,因此客棧之內,時時爆滿。可讓軒轅絕始料未及的是,等到他剛踏入客棧大門,那管事的已直接迎了上來,又是作揖又是攙扶得將他哄上了二樓最雅間,在軒轅絕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之際,那管事的竟雙腿一彎跪下地來,對他恭恭敬敬道:“小的給姑爺請安……”


    “——姑爺?”軒轅絕被這個嶄新的稱唿怔了一怔,久久迴不過神。


    那管事的笑得雙眼眯成了縫:“迴姑爺的話,雲醉客棧乃是孟家的一處產業呀,姑爺莫非不知道嘛,哎呀沒關係,其實產業什麽的,想來姑爺您也是不會放在眼裏的吧!嘿……誒,姑爺,您別走啊,您還未說想吃什麽,怎得這便走了……”


    軒轅絕哪裏還有吃飯的胃口,當即出了雅間門,就要下樓離去。哪知那管事的力氣忒大,直接拉住軒轅絕的手臂,當真是熱情之極,猶聽那嘴中還在碎碎念問著軒轅絕歡喜什麽口味的菜肴,他好吩咐下人去做嘰裏呱啦說了一堆。


    “放肆!”軒轅絕忍無可忍,控製不住脾性暴吼一聲,生生嚇得那管事的一個哆嗦。


    “本王現在就要離開,你莫要再阻我,拉拉扯扯得成何體統!”軒轅絕憤憤,伸手拍了拍褶皺的衣袖,臉色分外不好看。


    那管事的期期艾艾得應下,一邊退後了三步,哪裏還敢靠近他。


    軒轅絕正待要走,可又聽得哢嚓一聲,放眼看去,隻見隔壁那包廂門被打了開,露出了門後那人一雙狹長眼,一嘴薄紅唇,麵含淺笑,男生女相。


    ——竟又是曾元思。


    “嘖嘖嘖,”曾元思折扇一揮笑得妖孽,那雙眸中興味滿溢,“王爺,好巧。”


    軒轅絕整個人都不好了,尋思著定是今日出門未看黃曆,才會事事這般不順心。當下臉色便愈難看了些,勉強對曾元思擠出一個比哭還醜的笑意,咬牙道:“曾大人,果然好巧。”


    “誒!”曾元思手中折扇一收,“王爺當真是見外,叫我元思即可,怎麽又叫我曾大人。曾大人什麽的,哪有元思好聽喲。”


    也不等軒轅絕接話,元思又問:“王爺不是迴府了麽,怎麽又會在這裏?”


    現在再提起王府,軒轅絕隻覺有股肥膩的肉湯味圍繞著他,讓人作嘔。一個控製不住便冷叱道:“別跟本王說王府!”


    “額……”曾元思眼珠一轉,猜到幾分,眸底不禁染上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幹脆轉而道,“王爺若是不棄,不如同元思一共用膳,還請王爺消消氣。”


    大抵是被孟琴兒氣得不輕,又或者是軒轅絕當真是心中有苦無處說,憋得太久總想找個人傾訴傾訴聊以那啥,而眼前的曾元思瞧上去恰好就是這樣一副願做傾聽對象的乖巧模樣……於是他竟真的鬼使神差得入了曾元思的雅間,拾起了曾元思倒的酒,一口一杯一下腹,越喝越糾結。


    酒一杯接著一杯下了肚,軒轅絕終於將心中的哀怨都吐了出來:“曾兄,你一定不會知道那悍婦有多彪悍喲!”——幾杯酒下肚,莫王爺對曾元思的稱唿也自動升了級。


    “哦?”曾元思挑挑眉,驚詫狀。


    “若不是,若不是月餘之前她趁我醉了酒不省人事之際,對我行了那種齷齪事,我又如何能娶她!”軒轅絕握拳懊惱,雙目憤憤然。


    “哦……”曾元思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末了,又狀似好奇問,“彼時王爺已是不省人事,如何得知是她對你行了齷齪事,而非……”話及此,欲言又止。


    軒轅絕一聽,不高興了,聲音也冷了下來:“難道曾兄以為是我強迫了她不成?本王傾慕的乃是淩曲靜,又怎麽會對一個胖子感興趣。”


    曾元思笑著連聲道是,一邊又往他的杯中倒著酒。又入腹幾杯,軒轅絕又控訴了孟琴兒幾道罪狀,方伸手扶著腦袋,站起身來,作勢要往門外而去。


    “王爺,這是要去做什麽?”曾元思斜倚在椅上,亂發鋪了月白衣襟滿衫,模樣當真是漂亮。


    “本王迴府。”軒轅絕伸手揉著太陽穴,伸手就要去開廂門。


    “慢著。”曾元思勾唇一笑,聲音低沉,“王爺,那悍婦糾纏於您,定是因為喜歡您。”


    軒轅絕轉過身來,歎惋:“隻怪本王長得一副好皮囊,那悍婦定是覬覦本王的美貌,才對本王下毒手的!哼!真是個喪心病狂、喪盡天良、喪失節操的死胖子!”


    曾元思繼續笑,雙眼愈眯,語氣高深:“所以……王爺,您需想些法子,讓她對你死心才好。”


    軒轅絕一愣,伸手抓抓腦袋:“你說得確實有道理。可毀容這種法子會不會太過激了。本王雖說一向視皮囊如糞土,可不瞞你說,卻好生怕疼哇。”


    “嗬嗬嗬,”曾元思折扇一開一合,一合一開,摩擦聲在空中劈啪作響,“王爺何須毀容。她既然喜歡你,你隻要想法子傷盡了她的心……久而久之,她也便知難而退了。”


    “唔……”軒轅絕不禁好奇,重新走迴飯桌旁坐下,“願聞其詳。”


    “據我所知,女子最無法忍受的便是心愛之人同別的女子太過親密。”曾元思站起身來,笑得頗蕩漾,“王爺,可願隨我去一個地方?”


    “何處?”


    “辟心院。”


    軒轅絕呆呆得看著他:“去辟心院做什麽?”


    “嗬嗬,煙花酒巷,最適合逢場作戲,付些銀兩,那些妓子便爭先恐後湧來,你隻需要坐在桌子上,看好戲即可。”曾元思道。


    不得不說,他說得確實有道理。那種地方出身的女人,一切向錢看,隻要有銀子,什麽事都願意奉陪。軒轅絕不需要做出山盟海誓,也不需承諾相守一世,一切不過是一場買賣。——這事兒若是換做正經人家的女子來做,隻怕他得背負上一段桃花債。


    理是這個理,可軒轅絕終究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不由有些忐忑,磨蹭許久,才跟著曾元思身側,來到了辟心院前。


    辟心院,是煙花巷之最。


    所謂之最,即最為頂尖的,最是出類拔萃的。客來客往皆是官員,迎進迎出盡是土豪。


    大門之前,軒轅絕左顧右看,生怕來往之中有人認識自己,否則未免太過丟臉。若是不幸傳到皇兄耳中,隻怕免不了一頓罰。


    而相比起軒轅絕的戰戰兢兢,曾元思則坦然許多。手中折扇揮著,唇角勾著,長發鬆垮係著,一個不羈浪子大大方方得展現在眾人眼前。


    他領著他,一路踏進了裝修旖旎的樓內。


    此時尚是青天白日,辟心院內頗靜謐,隻有三兩衣著清涼麵上妖妝濃抹的姑娘們和一年級稍長的半老徐娘倚靠在在大堂之內,打著一些淫詞黃腔,引得那姑娘們一陣一笑。


    見常客曾元思進了門,那半老徐娘當即笑意吟吟迎上前來,對他二人作了揖,方打著一口輕浮語氣恭敬問道:“爺,您可算來了,姑娘們可當真想您想得緊哩。”語畢,手中豔紅方帕捂著嘴唇笑得顫抖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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