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過隻覺得自己做了好久好久的夢,夢中是自己在很小很小的時候與老師下棋時候的事情,在夢中老師坐在輪椅之上,持白緩緩在棋盤之上落下一子。而祁小過那時還很小,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把黑子落在棋盤的另一端。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呀。祁小過在心底的潛意識不由地歎道。


    可是就像是鏡子碎裂了一般,整個畫麵突然變作了一塊塊不規則的碎塊,直接墜落到了地麵上,隻餘下了空蕩蕩的黑暗,就像是星鬥全部消失了的夜幕。


    祁小過想伸手去抓,可是卻發現自己什麽也抓不到,他當下能做的,也僅僅隻有低著頭蹲在地上慟哭罷了。


    祁小過猛地睜開眼來,他的額頭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他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口中直道是:“老師……老師……”


    有一雙手直接握在了祁小過的手上,見祁小過情緒有些激動,不由地安慰著他:“人死不能複生……你就算把自己的身體給弄壞了,先生他也是活不過來的呀。”


    祁小過長喘了幾口氣,一點一點地迴憶著記憶中的一些碎片,他睡了好久好久,也做了好多好多的夢,許多東西他已經分不清哪些是夢境,哪些是現實了,它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整理一下。


    隻見得祁小過轉過頭,看著在自己的身旁,把手握在自己手上的人,那人正是白純束:“老師他……死了嗎?”


    隻見得白純束微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點了點頭。


    祁小過覺得襲擊的心好痛,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在夢中已經哭了許久了,久到他所能表達的情感已經盡數地抒發在自己的夢中了,他當下是想哭也哭不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當下該幹什麽,可是他就是不想呆在這床上。


    祁小過剛想起身,白純束就攔住了他,道:“爺爺不讓你隨意走動,他說你就算是醒了,也需要在床上好生休養一段時日。”


    “爺爺?”祁小過一愣。她說的爺爺……難道是美芹先生嗎?他當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


    聽得白純束道:“嗯,是我爺爺說的。”


    祁小過實在是想不起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他腦海中的記憶也就到了謝少麟一掌拍向老師而已……之後的種種……祁小過就一點不記得了。


    聽得祁小過問白純束道:“我老師死了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我一點都不記得了,你能不能與我講講?”


    白純束像是對祁小過醒來之後會忘記發生過的事一點也不奇怪一般,但是點了點頭:“在謝少麟他一掌拍向先生之後,你就突然像發瘋了一般,旁人誰的話你都聽不進去,直接向謝少麟打去了。本來你的武藝應當是要不及謝少麟許多的——畢竟他是連叔叔都打不過的敵手——可是當時你確實是欲謝少麟拆了好幾招來,甚至你與他對了一掌之後,都不怎麽落於下風。”


    祁小過隻覺得白純束在說笑話,他的這個師兄可是連陳叔時這般琳琅境巔峰的強者都無法戰勝的人物,自己又何德何能能“不落下風”。


    祁小過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心中這麽想,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改變,白純束敏銳地覺察到了,隻與祁小過說道:“我可沒有騙你,當時卻是如此的……雲君她與我說,你可能是癔病發作才會如此,我不懂這些,便也是這麽以為的了。”


    癔病嗎?祁小過喃喃。


    難怪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原來是因為我癔病又發作了嗎?祁小過伸手按在自己的頭上,用力地搖了搖,可是依舊是什麽都沒能想起來。


    隻聽得白純束繼續說道:“可是謝少麟畢竟還是要強過你的,你最終還是負了,你被他擒在了手上,人為刀俎你為魚肉,怎麽看他都要把你給斃於掌下的才對。”


    “我被他給擒住了?”祁小過聽罷,直皺了皺眉。


    白純束點了點頭:“可是他最終卻隻把你給放了,隨手一丟丟在地上,然後隻說道。”


    祁小過好奇:“他說什麽了?”


    “他說你真不愧是他的師弟小小年紀,就已經比如步入了琳琅境來……還說你如若是一定能有什麽機遇,到達璿璣境,也指日可待了。就是當時在場的人都有些詫異,竊竊私語,好像都不信他所說的話一般……”


    “嗯?”祁小過突然有些發懵,“他說我已經是琳琅境了?怎麽可能,我明明才剛剛步入瓔珞境不就,哪有這麽快?就連林雲君她的哥哥,也一直到了二十五歲才踏入琳琅境的。”


    “如何不可能呢?”就在這時,忽地有一人的聲音響起,這人的聲音有些老態,但是依舊可以聽出那人體內內力之充裕。


    “爺爺。”聞得了那個聲音,白純束立馬喊著那人來。


    隻見得美芹先生從門外緩緩地走進,背著手來,與祁小過道:“我曾經與你說過,你的生父當初十六七歲之時,才同我學武,後來又忙於戰事,久久才能在武學之上修習,可依舊能在二十六歲之際突破琳琅境。詩人都皆以我與梁秋為人中龍鳳,那是因為他們未曾見過真正的人中龍鳳。我一直在線,你的父親如若是能早些隨我,該會如何……當下見來,也無非是同你這般吧。”


    祁小過見著了美芹先生,有時不由地想起了老師來:“爺爺,我的老師他……”


    聽得美芹先生長歎了一句:“我去見過他的屍體了,他的那個徒弟畢竟還是念及師徒情誼,使得不是烏鷺太陰掌力,而是尋常掌法,讓他走的不是那麽的痛苦……他這一生也算是命途多舛了,他本來早就應該死了,在被徒弟背叛之後,還能有一個如你這般的徒弟,他走得想必也不遺憾吧。”


    祁小過也低頭不語。


    “隻是我沒想到呀,”美芹先生又歎,“自當年一別,再次見到他隻是,居然已經是陰陽兩隔了,我甚至連話都沒能與他說上一句,悲唿,悲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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