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過早早地就醒來了，他見得嶽大夫當時正背著竹簍，像是打算上山采點草藥，祁小過忙拉住他，問他能不能帶著自己一並去。
“孩子，你手上的上還沒好，還是先歇著吧。”嶽大夫瞥了瞥祁小過尚纏著白布的右手，搖了搖頭。
“不打緊不打緊。”祁小過道，“我就是跟著你上山走一走罷了，你一個人上山，如若遇到一些大蟲野豬，該如何是好，我伴著你，兩人也好有個照應。”
聽得嶽大夫大笑：“倘若真遇到了大蟲，老朽一個人去，是成了他的腹中餐，你若跟這老朽去，就能有所改變了嗎？怕不是連你也一並葬身虎口了呀。”
嶽大夫大概還不知道我會武功的事情。祁小過想到。那既然他把我作普通人看待，我也便繼續瞞他就是。
“這可說不準，眾人拾柴火焰高，大蟲也懼人，我隻聽說過大蟲隻敢食落單的旅人，何時見過大蟲下山到鎮上來？人一多，大蟲自然就懼了，不用我們動手，自然就走開了。”祁小過道。
“好吧好吧。”嶽大夫見自己並駁不動祁小過，也就笑笑，讓他一並去了就是。
山路艱苦，祁小過自然是知道的，隻是他實在是沒有料到會這麽艱苦，嶽大夫要采集的藥草，從來不長在肉眼能見的地方，反而是生在懸崖峭壁，崎嶇怪岩中，有些地方縱祁小過身懷輕功，都不敢輕易嚐試，可是年過六旬的嶽大夫卻如履平地一般地在上麵行走，采集藥草，隻教祁小過對他刮目相看。
眼見太陽漸漸生了上來，嶽大夫背後的竹筐轉眼之間已經采摘了有那麽半筐了，他們二人倚在樹下乘涼，嶽大夫吧一株藥草遞到了祁小過的眼前：“這叫白茅花，可以活血止血，主治刀傷，你妻子腿上的傷，就是用這種花來治的。”
祁小過接過那花，放在手心仔細看了幾遍，道：“原來那日裏你敷在她腿上的，就是這種草藥。”
嶽大夫點點頭：“是了。”
祁小過沉默了一瞬，他今日隨著嶽大夫一起上山，可是另有目的……他想把嶽大夫瞞著他的、在口中將說而未說的有關自己的事情給問個清楚，滴水之額當湧泉相報，祁小過想自己在祁靜腳上痊愈之前，可以幫幫他。
“對了嶽大夫。”祁小過突然開口道，“我和我妻子當下睡得一間，你說是你兒子以前所住的……他現在人呢，是出了遠門了嗎？”
突然被提及傷心事，嶽大夫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他呀……罷了，不提他了，我們再去拾一些草藥，拾完便下山去吧，你還有妻子在等著你，可別叫你妻子等久了。”
嶽大夫正欲起身離去，可是祁小過卻把他的手給拉了住：“不打緊……還請您說一說吧，我對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好奇。”
見祁小過衣服刨根問底的模樣，嶽大夫也是愣了一愣，不知道祁小過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好奇。
但是他終究也還是說了，有些事情放在自己心裏，放一天兩天也就罷了，可這一放就是放了幾載，是誰也遭不住了，祁小過主動問他，又何嚐不是給他一個訴苦的機會呢？
隻聽得他緩緩道來：“很多年前呀，我還不是一個大夫，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人，祖上傳下有一畝三分地，我從小到大就守著這片地過活。妻子死得早，給我留下了一個兒子，雖然我們爺倆時常填不飽肚子，但是好歹不至於餓死。”
“繼續說吧。”祁小過聽得他頓了頓，忙道。
“本來我以為我和我兒子這一輩子也就這麽樣了，可是呀，有一年大旱，從端午起一直旱到了八月節，我和我兒子一年下來辛辛苦苦種的稻子，一夜之間全都死光了。要知道，那可是我們下一年全年的食糧呀，那些稻子死了，我和我的兒子，也就活不長了呀。”
“人都怕一死，可是有時候活著比死更難，為了能活下來吃飽飯，我和我兒子商量了一頁，最後還是決定把我家祖傳的那一畝三分地給賣了，去換些食糧。”
“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是十年樹木，青山要成林，更須得百年，而人用柴時，卻是片刻都等不得的。若非真的迫在眉睫，誰又願意把自己家祖傳的田地沒賣了呢？”
“田有價，豐年五十石穀一畝，荒年四十石穀一畝，可是誰知那年那些地主們，卻隻願意出八石穀一畝來買田，還說就出這個價，不賣便讓我們自生自滅。我們父子當時已經是彈盡糧絕了，實在是沒有辦法，隻得答應了下來。”
祁小過聞到此處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真是**商，官府就不管嗎？”
嶽大夫搖頭：“官府？官府怎麽會管呢？買我家田的那戶人家，家中就有人在朝廷裏做官，官府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管我們這件事呢？”
“可是八石穀，又如何能夠兩個人一年吃呢？我兒子當時沒有辦法，為了讓我們爺倆都活下去，他就把八石穀全留給我了，自己去那戶人家的家中，給人當佃農。可是這佃農也不是那麽好當的，每年的收成都要上繳，隻能餘下一點來作明年的食糧。”
“至於我……小時候我母親的兄弟也就是我的舅舅，他也是個大夫，我幼時曾經同他一起生活，也學會了一點給人把脈、望聞問切的本事，拿著醫術邊學邊用，居然也能像模像樣……我也是從那時起開始當這個大夫的。”
“我已經許久都沒有見過他了，連他當下是生是死都不曉得……”最後，嶽大夫長歎了一口氣，“已經歇得夠久了，我們也當繼續采些草藥，準備迴去了，若是再耽擱一會，怕不是你妻子都急了。”
“我明白了。”祁小過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所說的明白，究竟是明白了什麽。
“孩子，你手上的上還沒好，還是先歇著吧。”嶽大夫瞥了瞥祁小過尚纏著白布的右手，搖了搖頭。
“不打緊不打緊。”祁小過道，“我就是跟著你上山走一走罷了，你一個人上山，如若遇到一些大蟲野豬，該如何是好，我伴著你，兩人也好有個照應。”
聽得嶽大夫大笑：“倘若真遇到了大蟲，老朽一個人去，是成了他的腹中餐，你若跟這老朽去，就能有所改變了嗎？怕不是連你也一並葬身虎口了呀。”
嶽大夫大概還不知道我會武功的事情。祁小過想到。那既然他把我作普通人看待，我也便繼續瞞他就是。
“這可說不準，眾人拾柴火焰高，大蟲也懼人，我隻聽說過大蟲隻敢食落單的旅人，何時見過大蟲下山到鎮上來？人一多，大蟲自然就懼了，不用我們動手，自然就走開了。”祁小過道。
“好吧好吧。”嶽大夫見自己並駁不動祁小過，也就笑笑，讓他一並去了就是。
山路艱苦，祁小過自然是知道的，隻是他實在是沒有料到會這麽艱苦，嶽大夫要采集的藥草，從來不長在肉眼能見的地方，反而是生在懸崖峭壁，崎嶇怪岩中，有些地方縱祁小過身懷輕功，都不敢輕易嚐試，可是年過六旬的嶽大夫卻如履平地一般地在上麵行走，采集藥草，隻教祁小過對他刮目相看。
眼見太陽漸漸生了上來，嶽大夫背後的竹筐轉眼之間已經采摘了有那麽半筐了，他們二人倚在樹下乘涼，嶽大夫吧一株藥草遞到了祁小過的眼前：“這叫白茅花，可以活血止血，主治刀傷，你妻子腿上的傷，就是用這種花來治的。”
祁小過接過那花，放在手心仔細看了幾遍，道：“原來那日裏你敷在她腿上的，就是這種草藥。”
嶽大夫點點頭：“是了。”
祁小過沉默了一瞬，他今日隨著嶽大夫一起上山，可是另有目的……他想把嶽大夫瞞著他的、在口中將說而未說的有關自己的事情給問個清楚，滴水之額當湧泉相報，祁小過想自己在祁靜腳上痊愈之前，可以幫幫他。
“對了嶽大夫。”祁小過突然開口道，“我和我妻子當下睡得一間，你說是你兒子以前所住的……他現在人呢，是出了遠門了嗎？”
突然被提及傷心事，嶽大夫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他呀……罷了，不提他了，我們再去拾一些草藥，拾完便下山去吧，你還有妻子在等著你，可別叫你妻子等久了。”
嶽大夫正欲起身離去，可是祁小過卻把他的手給拉了住：“不打緊……還請您說一說吧，我對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好奇。”
見祁小過衣服刨根問底的模樣，嶽大夫也是愣了一愣，不知道祁小過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好奇。
但是他終究也還是說了，有些事情放在自己心裏，放一天兩天也就罷了，可這一放就是放了幾載，是誰也遭不住了，祁小過主動問他，又何嚐不是給他一個訴苦的機會呢？
隻聽得他緩緩道來：“很多年前呀，我還不是一個大夫，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人，祖上傳下有一畝三分地，我從小到大就守著這片地過活。妻子死得早，給我留下了一個兒子，雖然我們爺倆時常填不飽肚子，但是好歹不至於餓死。”
“繼續說吧。”祁小過聽得他頓了頓，忙道。
“本來我以為我和我兒子這一輩子也就這麽樣了，可是呀，有一年大旱，從端午起一直旱到了八月節，我和我兒子一年下來辛辛苦苦種的稻子，一夜之間全都死光了。要知道，那可是我們下一年全年的食糧呀，那些稻子死了，我和我的兒子，也就活不長了呀。”
“人都怕一死，可是有時候活著比死更難，為了能活下來吃飽飯，我和我兒子商量了一頁，最後還是決定把我家祖傳的那一畝三分地給賣了，去換些食糧。”
“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是十年樹木，青山要成林，更須得百年，而人用柴時，卻是片刻都等不得的。若非真的迫在眉睫，誰又願意把自己家祖傳的田地沒賣了呢？”
“田有價，豐年五十石穀一畝，荒年四十石穀一畝，可是誰知那年那些地主們，卻隻願意出八石穀一畝來買田，還說就出這個價，不賣便讓我們自生自滅。我們父子當時已經是彈盡糧絕了，實在是沒有辦法，隻得答應了下來。”
祁小過聞到此處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真是**商，官府就不管嗎？”
嶽大夫搖頭：“官府？官府怎麽會管呢？買我家田的那戶人家，家中就有人在朝廷裏做官，官府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管我們這件事呢？”
“可是八石穀，又如何能夠兩個人一年吃呢？我兒子當時沒有辦法，為了讓我們爺倆都活下去，他就把八石穀全留給我了，自己去那戶人家的家中，給人當佃農。可是這佃農也不是那麽好當的，每年的收成都要上繳，隻能餘下一點來作明年的食糧。”
“至於我……小時候我母親的兄弟也就是我的舅舅，他也是個大夫，我幼時曾經同他一起生活，也學會了一點給人把脈、望聞問切的本事，拿著醫術邊學邊用，居然也能像模像樣……我也是從那時起開始當這個大夫的。”
“我已經許久都沒有見過他了，連他當下是生是死都不曉得……”最後，嶽大夫長歎了一口氣，“已經歇得夠久了，我們也當繼續采些草藥，準備迴去了，若是再耽擱一會，怕不是你妻子都急了。”
“我明白了。”祁小過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所說的明白，究竟是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