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過此言一出,房間裏的人接麵麵相覷,不知道祁小過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他們都知道祁小過的身份,也知道祁連從不讓祁小過過多參與這件事,照祁連的說法,是當下大業伊始,地盤未定,處處都要自己做決定才放心,還容不得給祁小過胡來。


    雖然有不少人覺得即使如此,也當讓祁小過出現在左右,這樣至少也能讓他一點一點地積累些經驗,這樣對他日後也是有好處的。可他們雖然心中是這麽想的,但是也都知道自己畢竟也是外人,祁連與祁小過之間,說什麽也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情,許多東西自己說了反倒是兩邊都不討好。


    “讓我進去。”祁小過見得自己都如此說了,房間中的人還是沒有反應,心道自己非得站到他們的身前與他們說才行,是故帶下隻得硬闖進去了。


    沒有裏麵的人的命令,門口的守衛自然還是在攔他,可是祁小過當下已經是天劫未過了,又豈是他能攔得下的?隻見得祁小過伸手往他臂膀上一拍,爛柯二十三式的使勁功夫力由心發,那守衛頓時感覺手上力氣一卸,待得他感到痛感的時候,祁小過已經站到了自己身後的位置。


    祁靜就緊跟在祁小過之後,她剛剛還想勸哥哥不要用這麽激進的辦法,還是讓那守衛進入通報一聲。可是她那個時候他剛拉住哥哥的衣角,祁小過就已經跨步進了房間裏了,祁靜被他這麽一帶,自己自然也是進了去了。


    祁靜心底一涼,心知就憑哥哥剛剛的這下,父親是絕對會生氣的了,她本來還想在父親麵前替哥哥說幾句話,而當下怕是她說再多的話也沒有用了。


    “你來這裏做什麽?”果不其然,祁連見了他,便當即從椅子上起身,問他道。


    “父親。”祁小過當下也不管現在叫“父親”合適不合適了,他又把剛剛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不能在豫州與揚州交界之處與官兵交戰,不然隻怕負多勝少呀。”


    “胡鬧!”祁連卻道,“這等軍國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份?莫要開玩笑!”


    “父親,”祁小過還是一樣,“我並未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你……”祁連一時語塞,他本來是想好好責備祁小過一頓的,可是轉念又一想,這當下畢竟有外人在場,祁小過現在是他們所推立的、名義上的皇帝,自己雖與他有父子之情,可是也不當在外人麵前對祁小過不尊。


    “還是讓哥哥先把原因說出來聽聽吧,”祁靜見父親話說到一半停下來,忙插嘴,緩和一下雙方之間的矛盾,“說不定哥哥確有自己的道理呢?”


    “說的是呀。”白羽默也幫祁小過說起了話來,“不妨便讓小過先說說他究竟是因何而出此言的吧,小過從來都是一個乖孩子,當下與祁兄頂嘴,也隻怕是真有什麽急事,祁兄也不必動怒,聽小過講講也不會浪費多少的時間。”


    要知道,白純束可不同於陳叔時或者林雲遠,他們二人來投,都是帶有自己的兵馬地盤,說是當今陛下得位不正,而推選武帝五子之子祁小過即位,可是真要細究起來,他們和祁連倒像是三路諸侯,各自獨立,隻是當下大炘未亡,才暫時聯合起來推翻舊朝。


    而白純束卻什麽都沒有,他唯一的資本就是自己的侄女嫁給了祁小過,所以他也隻能抱緊祁小過才行。


    所以他當下才選擇幫祁小過說話,雖然白羽默知道自己在這間屋子裏也並無什麽話語權,隻能左右逢源搭搭腔罷了,可是他想對於當下的祁小過來說,自己這幫他一說話,無異於幫了他的大忙。


    祁連聞得白羽默也如此說,也就順著這個台階下了去,他心道小過現在若是自己不讓他說,他會一直這般胡攪蠻纏下去,到時候他也是總要說的……


    是故祁連便輕咳了兩聲,問祁小過:“那還請陛下來與在座的臣子說說,這個負多勝少,是從何得來的?”


    “是我自己得出的結論,”祁小過聽起來叫自己作“陛下”,隻覺得諷刺得緊,可是現在他也沒有時間再解釋些什麽,隻能先把自己的道理給父親講來,“我曾經在揚州講過彭劍茹彭老先生,他教給了我一種以棋道入兵道的方法,剛剛我根據豫州與揚州交匯之處的地勢、雙方的兵種兵力,在棋盤上擺來,發現我們若是在那兒出兵迎敵的話,絕無取勝的希望。”


    祁小過過來的時候沒有帶著棋盤與棋子,而這間房中也自然不會有這等東西,祁小過隻能邊說邊用手在空中畫著,祁小過也不知道自己畫的東西有沒有人能看懂,可是他當下也隻有這般解釋的方法了。


    可是祁小過這剛一講完,房間中之人,不知從誰開始,發出了一聲嗤笑,隨後這嗤笑聲越來越大,可是祁小過左右看去,卻怎麽也找不出是誰在笑著自己,似乎每個人都沒有笑,但是也似乎每個人都在笑,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祁小過看過來,或嘲笑,或鄙夷,祁小過隻覺得大家都把自己當作一個笑話看待。


    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錯了,單論下棋,祁小過自信當今天下除了老師之外,無一人是自己的對手。他把豫州與揚州交界處的地勢用黑白二字鋪設在棋盤上,無論怎麽擺弄,祁小過覺得麵對朝廷的官兵,都隻有潰敗的下場。


    他從前確實卡在了棋道與兵道的門檻上,久久未能想通,可是就在祁小過完完全全領會了爛柯二十三式,明白了從棋道入武道的訣竅之後,祁小過由棋道入兵道的困難在那一刹那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祁小過似乎還想著說些什麽,爭辯一下,讓他們相信自己的判斷,可是突然有一隻手抓在了自己的手上,教祁小過愣了一愣,祁小過迴頭看去,祁靜對自己搖了搖頭。


    “算了吧。”祁靜用唇語與祁小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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