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奚明玉眼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不由打起了哈欠。


    她其實並不懂棋,也看不懂祁小過和那些人所下的每一步,甚至誰輸誰贏她都不怎麽能明白,可她見祁小過對麵的人換了又換,知道祁小過他又贏了。


    自己放在桌上的那錠銀子始終無人可以取走,她卻莫名有些無趣。


    他下棋居然真有這麽厲害呀……有時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祁小過,祁小過那時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棋盤上,一眼也沒往她這邊看過來。


    奚明玉嘟了嘟嘴,隻覺得怪無聊的,伸手拿過一本棋譜翻了翻,這種東西在棋館的遍地都是,奚明玉隻瞧得上麵的東西,自己一點也看不懂,有些後悔出這個風頭了。


    要是別的時候,祁小過至少會同自己說上一些話的,也不至於想現在這般無聊。


    奚明玉撓了撓頭,頗有些懊惱。


    天色已經很晚了,祁小過連晚飯都沒吃,一直在這兒耗著,眼見馬上就要到棋館打烊的時候了,始終未有人可以贏過祁小過一盤。


    人群已經陸陸續續地散去了,看著再沒有人來挑戰祁小過了,都被他給打趴下了,奚明玉連忙拉起祁小過來,嘴上說要帶他去吃點東西,其實內心裏生怕過一會再有人來,到時候自己又得在邊上苦苦幹坐著了。


    “公子請留步。”奚明玉正把祁小過拽出了棋館的門來,忽地身後有人喊道。


    奚明玉心一涼,她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隻道是假裝沒聽見背後的人聲,一個勁地往前走。


    “有人叫。”可是祁小過可聽到了,他可不知道奚明玉在想什麽,見身後有人叫著自己,本能地停下了腳本。


    祁小過比奚明玉要高上許多,奚明玉又是一介女流,靠著生拉硬拽,怎麽可能拽得動祁小過,見祁小過真停下了,也毫無什麽辦法來,隻得耷拉起肩膀來,略微表達一點不滿。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叫著祁小過的人,正是白日裏給滿座客人講解棋譜的講師,他剛剛一直沒有上場和祁小過下棋,不過是一直在邊上看著,也沒有跟著那些人起哄。


    “你也是要和他下棋的嗎?”奚明玉看著他說道。


    “不不,”那講師搖了搖頭,“公子棋藝精湛,在下不是對手,怎敢向公子再做挑戰,是我家主人叫我留公子一步,說是天色已晚,公子在棋館裏下了好久的棋,一直沒有飲食,所以在後院擺了一桌酒席,請公子赴宴。”


    “嗯?”奚明玉一愣。


    “這就不必了吧……”這一出確實有些出乎祁小過的意料,他忙擺手拒絕道,“我今天還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怎敢赴這個宴來。”


    “我家主人好客,怎麽會介意這種事情,還請公子赴宴吧,我家主人還說,他想結交公子一番,還請公子能滿足他的請求。”那講師說道。


    “如此這樣,那也好吧。”話已至此,祁小過也沒有拒絕對方的理由了,隻得答應了下來。


    說是酒宴,入座的也隻有三個人罷了,祁小過和奚明玉坐在一端,一個長鬢老者坐在了另一端,祁小過打量了他一番,那老者似有六七十歲年紀,白須白發,卻不顯莊嚴,反而有一種和藹的感覺來。


    “老師,那位公子我已經帶到了。”講師對那老者說道。


    老師?祁小過想到,這個老者也是下棋之人嗎?


    “公子棋藝高深,在下剛剛一直在幕後瞧得公子棋藝,深感佩服,隻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到真是不錯。”那老者對祁小過說道。


    “實不敢當。”祁小過怎麽受得起這種謬讚,連連搖頭道。


    “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哪裏人呀?”那老者問他說。


    “這是我哥哥,姓奚名小過,我們是冀州人。”奚明玉連替祁小過答道,她怕祁小過又順嘴說出自己姓什麽了。


    “冀州人?姓奚?”那老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那敢問公子的棋藝又師從何處呢?”


    這下奚明玉可不知道了,隻得讓祁小過自己來說,祁小過他總不會暴露出他老師來,所以隻得編一個謊話應付過去就是:“家師不過是個鄉村野夫,喜歡下棋而已,未有過什麽名氣,想必說了您也不曉得。”


    “原來是這般呀。”那老者說道。


    “不知該如何稱唿您呢?”祁小過他突然想起現在也不知道對方的名號,甚至連他的姓氏也不知道。


    “我姓彭,別人都管我叫彭老。”那老師輕描淡寫一句。


    奚明玉聽著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目光隻往別處掃去,隻盼得能找到一些好玩的東西,她見得這件屋子的四麵掛著不少的字畫,不由饒有興趣地賞識了起來。


    最當中的一副字,是前朝稼軒先生的一首《賀新郎》。


    老大那堪說。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笑富貴千鈞如發。硬語盤空誰來聽?記當時、隻有西窗月。重進酒,換鳴瑟。


    事無兩樣人心別。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汗血鹽車無人顧,千裏空收駿骨。正目斷關河路絕。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奚明玉看罷,隻覺得這字跡有些熟悉,一直瞧到最後署名,不由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怎麽了?”祁小過見狀,忙問他。


    “你瞧這幅字……”奚明玉給他指了指。


    “這幅字又怎麽了?”祁小過不懂這些東西。


    “這幅字的署名,是征西將軍……”奚明玉給他講解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征西將軍,說的可是當朝皇帝的弟弟,武皇帝的第五子嗎?”


    彭老一愣,沒想到奚明玉小小年紀,居然知道這種事情來。


    “當年皇五子以謀反罪論處,他從前手書遺作,統統都被皇上下命查封,這種東西不該流傳在江湖的才對。”奚明玉說道,“若非彭老是另有渠道,否則絕難擁有著東西來。”


    “姓彭……姓彭,”奚明玉喃喃道,“當年皇五子西征,手下正有這虎馬龍鷹四將……這當中的馬……說的正是那‘小蕭何’彭劍茹彭將軍……不知彭老,和這個彭將軍又是個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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