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過之前一直都刻意壓著自己的腳步,可眼下既然要吸引敵人,他也就不再如此了。


    聽得劈裏啪啦的腳步,所有官役的注意力都朝他這邊來了。


    這秦淮的下遊,正是城區,當前正是深夜,雖然不是很晚,但是也已經見不到多少的燈火了,畢竟這江左,也不全是些夜夜笙歌打大戶人家,更有數不清的走商足販,明日兒還要早起叫賣呢。


    祁小過貼牆而走,他躲在巷子間,四麵八方都是燈火與腳步,都可能有敵人冒出來,隻叫他分心不得。


    右邊。祁小過發現了第一個敵人,他蹲身隱藏於暗處放置雜物的角落中,在那人手中的火把下,剛好是個死角,待得他經過,都沒發現祁小過就在他的身邊不遠的位置。


    我自己也得想辦法在天亮之前迴去才行。祁小過想到,他可不能把命送在了這個地方。


    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同奚明玉一般,可以搞到一身衣服來,混入其中,在偷偷跑掉,教他們在這兒空空找上一晚上,自然是最好的。


    剛剛那人還沒走遠,他身材與我差不多,換上他的衣服大概正好。


    祁小過這麽想著,壓著腳步追了上去,他可不想這裏出什麽簍子,一上手就是自己最有把握的武藝。


    爛柯二十三式,第五式。


    他揮掌而出,敲在了他的背後,掌力源源不斷地灌輸進去,那人還沒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麽,就昏死了過去。


    這第五式是祁小過這些日子剛剛領悟到的,他發現這爛柯二十三式並非循序漸進的武學,反而其中有諸多門檻,隻要踏過了這個門檻,後麵幾式便順水推舟,一蹴而就,直到麵對下一個門檻為止。


    祁小過沒想傷他性命,隻道把他的衣服脫下後,就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又擔心這夜涼,自己拿了那官役的衣服,怕他醒過來之後感了風寒,還找了個厚厚的蓑衣給他作被子蓋上。


    隻要和他們周旋到天亮就可以了。祁小過這麽想到。


    祁小過聽到前方不遠處有人走動的聲音,埋下頭來不教他看清自己的麵容,隻盼得能與他擦肩而過。


    可那人卻主動與祁小過搭起話來:“可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物嗎?”


    “沒有。”祁小過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人似乎瞧得祁小過有些不對勁,見祁小過如此低著頭,不由多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前怎麽從未見過你?”


    祁小過胡掰了一個名字來:“我是新來的。”


    “新來的?”那人打量了祁小過幾眼,“那你且說說,口令是什麽?”


    “口令……口令……”祁小過哪知道這個,隻希望是能忽悠過去,“我沒讀過幾天書,不識得多少字,而且這口令又繞又長,再加上那天我有點走神,愣是沒有記住。”


    那人聽罷,哼了一聲:“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口令,說,你究竟是什麽人?”


    祁小過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落進了那人的圈套裏,旋即先下手為強,一掌拍了出去。


    “人在這裏。”可祁小過沒阻止那人把話喊出口,隨著這一聲叫喊,現在所有人都明白祁小過所在的位置了。


    祁小過深知此先下危險十分,拔腿便跑,可這巷子深而又深,早已布滿了官役,他能往哪裏跑呢,人群從四麵八方朝他擁堵過來,越來越多,隻叫他應接不暇。


    有幾次都快要落入敵手了,可他再絕境隻用好容易覓得一絲空間,硬是閃了過去。


    可是這終究不是法子,祁小過瞧得這條巷口的最終端也有一人在等著他,祁小過心一橫,隻圖可以更快脫險,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還不想死。


    祁小過明白自己現在的實力,他若用其他武藝,不過是練氣道初期,使不出內力的水準,雖說對這些不會武藝的官役來說已經是足夠的了,但是無法做到一擊製敵,長久拖下去,隻是會對自己不利。


    可他如若是用了爛柯二十三式,至少能引導出右胸之上的掌力來,就大有不同了,是從無至有的改變。


    爛柯二十三式,第七式,這是他能使出了最強的武藝了,爛柯二十三式第八式的門檻他還沒有邁過去。


    直直地敲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身體就軟了下去。祁小過不想傷人性命,這一掌隻道是避開了心脈,敲在了肩膀上,但這一下也著實讓他疼痛萬分,持著刀的手失了力氣,恍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可讓祁小過始料未及的是,伴隨著恍當一聲的,是另一聲清脆的“砰”的脆響。


    穴門又被破開了一道,這是第二道了。


    祁小過前幾天練習的時候從未發生過這種事來,可偏偏在實戰中掉了鏈子,發生了這種事情,同第一道穴門自己毫無感覺時不同,這次伴隨而來的,是鑽心的劇痛。


    祁小過正想著往前方跑去,可這突如其來的痛感卻讓他站不起身來,他左手捂在右胸上,身子倚在牆邊,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臭小鬼走不動路了。”祁小過身後,他剛剛才放過一馬,沒有取他性命的官役,瞧得祁小過這副痛苦的模樣來,連忙喊道,他雖然肩膀被祁小過打了一掌,手上沒有拿刀的力氣,可尤能給夥伴通風報信。


    而且他對祁小過剛剛那一掌還心有餘悸,隻覺得祁小過與他照了個麵,也不知使得什麽妖術,自己的肩膀就疼了起來,真要他一個人上去去他也沒這個膽量,隻盼著人多起來,縱他是真有妖術也插翅難逃。


    眼見著那些追兵起圍了上來,可祁小過卻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胸口的劇痛隻教他連視野也模糊不清了。


    “誒,不對呀,這孩子和畫像上的,不是同一個人嗎?”那些官役們舉著火把圍了上來,打量著祁小過,有人察覺出祁小過和他們要抓的奚明玉不是同一個人。


    “好像是不太一樣呀。”另一人借著火光,打開手上的通緝令來,反複對比,皺了皺眉。


    “這麽說,我們又把人跟丟了?”有人砸吧砸吧嘴,“五爺好不容易才重新把他給找到,我們又跟丟了,他這下可非饒不了我們不可。”


    “不管了,先把這小子抓迴去頂差先。”另一人說道,“好歹我們有東西交差,不至於讓在五爺前麵沒有交代。”


    “也是也是,到時候就說這小子知道那人的去向就好了,關進牢裏去,打上幾天來。反正他也啥都不知道,過些時日五爺問不出什麽來,是放是殺,還是接著關著,就都不關我們的事了。”


    祁小過大口地喘著粗氣,他隻覺得右胸越來越疼了,第一道穴門被破時他還沒什麽感覺,可這第二道穴門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堪比那日初受著烏鷺太陰掌力的時候。


    這才不過是第二道而已,第三、第四、第五道穴門會是什麽感覺?他不敢想象,隻記得老師說過,被封印的掌力突破穴門時,隻會水漲船高,封得越久,掌力突破封印時也會越兇猛。


    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唿吸吐納,試圖減輕右胸的痛楚,畢竟現在自己還身處絕境,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自己。


    還能再搏一搏。祁小過想到,他手腕轉動,隨時準備出掌迎敵。


    “這麽多人圍攻一個孩子,就不覺得害臊嗎?”忽地,不遠處有女聲傳來。


    “誰?”為首人立馬迴頭過去。


    可是他並沒有看見人,隻感覺到有人影從自己身前閃過。


    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臉頰上吃了一記重重的巴掌,連退了幾步。


    他這一退,手中火把被順勢打落了下來,掉到地上,直接給熄滅了。


    那女子身形鬼魅如貓,在月夜中瞧不見蹤影,連祁小過都不能很好地捕捉到她來,可那些人隻覺得自己身上不斷地有掌風襲來。


    妖怪。他們的心中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快跑,這女人是妖怪。”終於,心底最後的防線也被擊破了,


    “他們都跑了,已經沒事了,你可以走了。”眼見著他們都跑開,再也看不見蹤跡後,那女子對祁小過說道。


    圓月高照,正處在那女子的身後,祁小過背著光,看不清她的相貌。


    “謝謝。”祁小過捂著右胸,愣愣地說道。


    “你胸口受傷了嗎?我這裏有金瘡藥,需要用嗎?”那女子瞧得祁小過捂著胸口,關切地問道。


    “謝謝,隻是我這傷勢……”祁小過連搖頭。


    “是內傷嗎?”那女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是沒什麽用,日後慢慢調理調理就好了。”


    “敢問女俠尊姓大名,日後若有機會,我祁……”祁小過差點就要把自己的真名給說了出來,“在下必當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報答就不用了吧,”那女子笑笑,“我也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至於這名字吧……日後鋪若還有機會遇見,再告訴你也不遲吧。”


    怎麽又是和奚明玉當初一個說法。祁小過在心裏想到。現在流行這般說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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