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呐,”經李桐這麽一提醒,林雲遠像是才注意到下麵半跪這的三倆人一般,轉頭瞧了瞧他們,“你們在這跪著也挺久了,想必怪累的,不如先迴去吧。”


    那些人剛剛一直不敢出聲,隻是靜靜聽著,生怕自己惹了林雲遠生氣,本來自己就是有罪在身,隻怕到頭來更是吃不了兜著走。可剛剛林雲遠卻又像是全然沒發現他們的存在,一眼也沒往這兒瞧過來,注意力全在棋盤上。李桐剛開始好歹還數落過他們一兩句,後來更是同林雲遠一般,也不顧他們還在下邊半跪著,與林雲遠聊起了什麽“黑白子”。他們雖然是習武之人,但是這樣長久地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也難免受不住,腳肚子直發軟,又不敢隨意變換姿勢,隻得咬牙硬撐著。剛剛聞見林雲遠還要與李桐再下一盤,明白自己又得保持著這個姿勢良久,不免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昏了過去,可又聞得李桐提醒他先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馬上抖擻起精神,心道無論林雲遠怎麽處罰自己都無所謂了,隻盼能讓自己快些迴去,不再受這苦楚。


    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可聽到林雲遠讓他們先迴去,不免一愣:“大哥的意思是……不怪罪我們了?”


    “其實吧,我是忘了你們犯了什麽事了,才一直不做聲,想讓老二先開口的,”林雲遠嘟囔了幾聲,伸手撓了撓頭,“不過嘛,既然老二讓我管管你們,那我便想,不管你們做錯了什麽,在這兒幹跪著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不如先迴去吧,以後再談。”


    “迴去……”那幾人互相看了幾眼,麵麵相覷,也不知該動不該動。


    “還不趕快謝謝哥哥。”李桐瞧了瞧他們,冷冷道。


    “多謝大哥,多謝大哥。”聽李桐這麽說道,那幾人才明白林雲遠是真沒打算責怪他們,立馬擺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來,連喊了四五聲才安心出了門去。


    “哥哥,真這麽放過他們了?”待他們全走後,邊上那女子才問道。


    “我本來也不指望他們能給我做成什麽事來。”林雲遠臉色一變,不複剛剛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他並不是真的忘心大,他剛剛是故意如此的,他和李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李桐施莊威而林雲遠施仁厚,用他們的話說這叫帝王權術,是籠絡人心的技巧。


    “不過他們跟丟的那孩子,可不能就這麽沒著落了,還是得差人操手辦這事,”林雲遠又道,“江左那地麵上,我記得老五還在那沒迴來吧。”


    “是,隻剩下五弟了。”李桐點了點頭,“不過五弟貪杯,易誤事,這事若是全全交給他來辦,我不太放心。”


    “這樣吧,雲君,”林雲遠瞧了瞧那女子,叫的是她的名字,“你不是說很想去瞧一瞧江南一帶的水色風光嗎?不如我合了你的心思,加派你去算了。不過老五的性子你也明白的,你不能插手太多,否則他非來我這告狀,說我不信得他,但要緊時,你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真的?”那被喚作雲君的女子一愣,顯得有些欣喜,她同那林雲遠是親兄妹,皆姓林,武藝上雖遠不及自己哥哥,但也有地劫未過水平,且她的年紀尚小,剛剛過了十八歲生日,若假以時日也當成為數一數二的好手,所以於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得了個“黑薔薇”的名號。


    “我騙你幹嘛?”林雲遠搖了搖頭道,“不過你可務必把那人帶迴來給我,切記不可傷他,我要捉活的。”


    “明白明白,哥哥說要活的,我定不會傷他一根毫氣。”林雲君連道,“可哥哥能不能告訴我,那孩子究竟是誰,能惹得哥哥這麽上心。”


    “這個嘛……”林雲遠左右看了下,最後隻是笑笑,“此事事關重大,等以後再告訴你。”


    “哥哥,”林雲君撒嬌道,“你就告訴我吧。”


    “這……”林雲遠最受不得自己妹妹這般,忙把這事丟到了李桐身上,“這是老二囑咐我的,要我眼下誰都不能告訴,要不你求求老二,他若是同意了就行。”


    “你總是這般,”林雲君瞥了眼在一旁擺放著棋子的李桐,嘟囔道,她明白李桐可不吃她這一套,油鹽不進,一點也疏通不得,才不管自己是不是林雲遠的妹妹,“好吧好吧,你不說就算了。”


    林雲君嘟了嘟嘴,心上明明仍在惦記著,嘴上很是痛快:“我先走了,先去整理整理行囊,明日便起身。”


    “小姐早去早迴。”李桐瞧著林雲君的背影,最後悠悠地道。


    就算你們不說,我也自有辦法知道。林雲君哼了一聲,心裏是這麽想的。


    她年僅十八,心思靈動,雖不似李桐那般老謀深算,但是也算得上是詭計多端,她出了屋子,遠遠瞧見剛剛那些人尚未走遠,她眼波流轉,心生一計,湊了上去。


    “三姐……你這是……”那些人瞧見她,以為出了什麽事了。


    “我是偷偷來告訴你們的,剛剛哥哥是不曉得你們犯了什麽事才放了你們,等你們走之後,二哥好好地和哥哥講了講,哥哥大罵你們辦事不利,說要嚴懲你們,”她假裝嚇唬他們,“你瞧我對你們好吧,特意來給你們提個醒。”


    “不是,三姐,這個……確實……”那些人果然被她這話給嚇到了,連連解釋道。


    “不過你們也別太擔心,我們好歹認識了這麽久,雖然時常拿你們開玩笑,但是見得你們被哥哥處罰,我也不是太忍心……這樣吧,等過一會哥哥的氣消了,我幫你們說點好話,哄得他心情好了,估計就沒事了。”林雲君又說道,“你們過後可要好好謝謝我。”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那些人忙說,他們知道林雲遠素來對他這個妹妹極好,自小寵溺到大,要是林雲君真的肯替自己說話,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我也不要你們幹嘛,我就是有件事情不太明白,想問問你們,你們可不能有所隱瞞。”她接著前麵的鋪墊,終於把問題問出口來了,“哥哥讓你們抓的那孩子究竟是個什麽來頭,能讓哥哥對他這麽上心?”


    “這個……”那些人支支吾吾的,“其實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們隻是聽令辦事,大哥讓我們抓誰我們便抓誰。”


    “這樣呀……”林雲君有些泄氣,喃喃道。


    “不過我們也好歹摸得了一些線索,三姐要是想知道,我們也便告訴你了。”他們瞧得林雲君神色不對,連忙又說道,生怕沒讓林雲君滿意,教她忘了剛剛的承諾。


    “嗯?”林雲君抬頭,“說來聽聽。”


    “我聽說呀,我們要抓的那孩子,好像是姓奚。”他們低聲說道,仿佛像是怕教人聽見。


    “奚?這不是炘朝皇帝的姓氏嗎?”林雲君沒懂他們的意思,“你們難不成告訴我那孩子是當朝皇上,來微服私訪的?這年紀都對不上,你們可別尋我開心。”


    “可不是這樣,尋開心的明明是三姐你自己,”那些人搖了搖頭,“三姐可曾聽說過,武帝晚年的奪嗣之變?”


    “有所耳聞,怎麽了?”林雲君一挑眉。


    “武帝在時,數次北征,雖是立下前無古人的北驅胡虜之大功,但畢竟是平生殺孽過重,晚年中風後,癱於床榻上後,便在考慮這皇儲之事。要知道,武帝最喜皇五子,數次言皇五子最合他的性子,而對今上總是挑挑剔剔,那時誰都以為皇五子當是這皇儲的不二人選。誰知後來突發變故,先是謝太師嫁女於今上,而後武帝夜中暴崩,武帝最寵幸的趙公公傳武帝密詔,卻說這得位的不是皇五子而是今上,再過了三年,皇五子就因謀反的罪名被今上斬了,三姐不覺得這其中別有蹊蹺嗎?”


    “是有點古怪。”林雲君點頭道。


    “是故江湖上都流傳,說當朝皇上殺父弑弟,得位不正,又弄得朝廷烏煙瘴氣,三佞在上把持朝綱,因而不得民心,弄得義兵四起。”那些人為林雲君解釋道,“此正是天下大亂之勢,我們雖隻占了個山頭,並未明麵上造反,但大哥也確實有意如此,隻是在等待個時機。”


    “而眼下雖有這麽多支義軍,其實也並非鐵板一塊,其實內部仍有明爭暗鬥,畢竟大家都想著造反,而皇位隻有一個,這關鍵之處就在這五王遺孤上了。”另一人補充道,“大家都是占著今上得位不正來作文章,這當下若是造反成功,無論是想著自己當皇帝還是把持朝政做個權臣,也要先把這五王遺孤推上皇位,再想著禪讓或者扶持的事。所以這五王遺孤在誰手上,誰便占了名義上的正統,叫別人不敢造次。”


    “所以你們就覺得,這五王遺孤,便是那孩子了。”林雲君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真是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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