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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七年六月三十日,上午九點。鄧夢伊住在徐薇的家裏,她清楚徐薇今天有一場新書簽售會,但她並沒有要去捧場的意思。她就一個人坐在自己的臥室裏的大床上,她兩眼無神地看著那張放在床頭櫃上她、徐薇和趙一寧十四歲那年在黃浦江大橋上合影的照片上。


    鄧夢伊每次看到這張照片都會緬懷她、徐薇和趙一寧曾經在一起時快樂的時光,可奈何時光荏苒,她還來不及體驗小時候的歡樂就一下子長大了。再多的懷念也無法迴到過去,正如徐薇所說——人是不可能活在曾經,人都要放眼將來的。就是因為時光太快容不得半點浪費,所以今天鄧夢伊下了一個很鄭重的決定,她想要開始一個人的旅行了。


    我們都一樣,與其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還不如隨心所欲地度完一生。鄧夢伊的夢想不是做一部人們都讚不絕口的動畫電影,也不是當一個德高望重的藝術家。她的夢想很簡單,就是能像徐薇一樣無憂無慮地去流浪。她要一個人去滿世界旅行,她要體驗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像一隻籠中之鳥或是井底之蛙一樣隻看到狹隘的世界。


    鄧夢伊已經買好了去加拿大的機票,至於她為什麽要去加拿大,也純粹地想體驗那裏的風情人味。她絕對不是因為羅爾傑才去的加拿大。也許她現在隻是在自欺欺人,也許她真的隻是想去看看加拿大到底有何魅力。


    鄧夢伊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她拉著行李箱來到了徐薇家的門前。她轉開門把,把門打開,就這樣無所顧忌地跨過了門檻。她站在門外,往徐薇的家裏掃視而去,也沒做太多的眷念就把門給“啪”地一聲關上了。


    ……


    鄧夢伊拉著行李箱來到路邊,隨意地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一輛出租車停在她的身前,她就把行李箱放在車的後備箱裏後進了車的後座。司機是一個帥氣的小夥,目測年紀也才二十來歲。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問鄧夢伊:“小姐是想去哪?”


    鄧夢伊告訴他:“去朝陽國際機場。”


    司機說:“好的,離這裏也不算太遠。我這就出發。”


    說著,司機就駕著出租車載著鄧夢伊往國際機場駛去。在去機場的路上,司機都會和鄧夢伊說親切話。司機問鄧夢伊:“小姐是想去旅行嗎?”


    鄧夢伊看司機還長得一表人才,不像是搭訕,就算是搭訕,鄧夢伊也樂意啊。鄧夢伊迴答司機:“對呀,我要去加拿大旅行。”


    司機其實挺為別人著想的,他見鄧夢伊一個人出國就有些擔心。可他也不確定鄧夢伊是不是一個人,就小心翼翼地問鄧夢伊:“你一個人嗎?”


    鄧夢伊沒說什麽話,就點點頭。司機好心地告訴鄧夢伊:“一個人的旅行是挺自由的,但你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旅行不怕遇到什麽危險嗎?”


    鄧夢伊就知道司機會這樣說,因為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相信女人很勇敢很獨立。但鄧夢伊之所以敢於一個人去旅行,還得多虧徐薇對她的熏陶。鄧夢伊很感謝司機對她的擔心,畢竟有一個陌生人能這樣關心自己也算是世界還挺溫暖。


    鄧夢伊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你也不必為我感到擔心,誰規定女人不可以一個人去流浪,誰又規定女人不能堅強和勇敢。我就認識一個女人,她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她十八歲那年,父母因為車禍去世了,她被迫到外打工流浪。她在外麵流浪了五年,幾乎把整個中國都走了一圈。我當時很羨慕她那樣的生活,我覺得那種生活很自由很大膽,可我當時有我媽媽的約束,所以我不能學她一樣四海為家。如今的我變得無拘無束,她也事業有成,我也是時候實現我的夢想。我對她說過我要一個人去旅行的,所以我必須言出必行。”


    司機聽完鄧夢伊說的話,似乎感同身受。他對鄧夢伊說:“你的誌向真好,我也很喜歡旅行,等我攢足了錢,我將來也要學你一樣一個人去旅行。”


    鄧夢伊就納悶了,她看這個司機長得挺標致的,為什麽就甘願當一個出租車司機呢。她問司機:“哥,我看你年紀跟我也差不多吧,而且人也長得帥,聲音又好好聽,為什麽是一個出租車司機呀?”


    司機其實心懷大誌,但在現實麵前,再大的誌向也是不堪一擊。他苦笑了一聲,說:“唉,隻怪當初沒好好念書啊。算了,不提了,反正我是不會一輩子都是一個司機的。”


    鄧夢伊說:“好吧,你加油咯。”


    鄧夢伊跟司機聊了好久的話之後,突然想到要是跟徐薇不告而別,徐薇會生氣的。她抬起左手,看了一眼別在手腕上的手表,她覺得都這個時間了,徐薇的新書簽售會早該結束了。她便拿起手機往徐薇打了過去,不久,徐薇接通了。


    徐薇對鄧夢伊罵罵咧咧著:“夢伊,你在哪?今天有我一場簽售會,現在都結束了都,你怎麽沒來捧場啊,我可不高興啦。”看來鄧夢伊沒去給徐薇的新書簽售會捧場讓徐薇不高興了。


    鄧夢伊覺得很抱歉,說:“徐薇,對不起啊。不過你以後的簽售會還是見麵會什麽的,我都不可能去參加了。”


    徐薇問鄧夢伊:“夢伊,怎麽了?”


    鄧夢伊說:“我現在坐在一輛去機場的出租車上。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我馬上就要開始一個人的旅行啦。”


    徐薇開朗地笑著說:“哦,這樣啊。夢伊已經什麽都準備好了啦,現在打電話給我是想跟我告別的呀。話說,你想去哪啊?”


    鄧夢伊說:“我想先去加拿大,我一直都很好奇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麽魔力能夠讓羅爾傑忘記了我。”鄧夢伊說著說著就悄悄地流下了眼淚,她很納悶了,她明明已經做足了跟徐薇分別的心理準備,可她為什麽還要感到依依不舍地哭呢。隻是鄧夢伊很小心地流眼淚,所以徐薇不會知道鄧夢伊已經哭了。


    徐薇問鄧夢伊:“你還愛著羅爾傑啊?”


    徐薇有這種疑惑也不無道理。鄧夢伊說:“沒有。我隻是單純地想去加拿大旅行而已。徐薇,此時此刻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徐薇說:“好阿,你說呀。”


    鄧夢伊說:“徐薇,我很羨慕你十八歲那年能一個人到外麵流浪,我也憧憬著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是的,好多人都奉勸我,女人不要一個人去流浪,因為那樣不安全。我很疑惑,為什麽女人就不能自己一個人去旅行呢?我才不要做那種軟弱的女人,我才不要被孕育在溫柔鄉裏,我也要學徐薇你一樣堅強勇敢。現在一寧走了,徐薇你事業有成,羅爾傑和我爸爸也不要我了,我變得無拘無束,我想要有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想學你一樣到外麵放蕩不羈。這個籠子太小了,它關不住我。我恐高,但我不得不學會向遠方飛翔。我清楚自己恐高,但我隻要目視前方就不會覺得恐懼了。徐薇,我可不可以學你一樣四海為家啊?”


    似乎間隔了好長一段時間,徐薇放開聲音地哭起來,說:“夢伊,我不是說過嗎,現在這個世上除了你自己都沒誰可以阻止你去放蕩不羈了。你要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飛向更遠方吧,幫我去看看埃菲爾鐵塔有多高,大笨鍾有多大,自由女神像有多宏偉。籠中鳥飛出去的那一天起,整個世界就全都是它的了。”


    鄧夢伊聽出徐薇在哭,她明白徐薇是對她很依依不舍才發出的哭聲,她不願看到徐薇因為她而嚎啕大哭。可她現在也很想哭,因為她馬上就要和徐薇分別了,而且還不知道能什麽時候迴來。


    鄧夢伊聲音抽抽噎噎著說:“徐薇,你……你幹嘛哭啊,我都……都沒哭,哭……哭什麽哭啊,我隻是去旅……旅行而已,放心啦,我還愛著……愛著你嘛。你不是……不是說過要當男孩子嗎?既然要當……男孩子就別跟娘們……一樣哭了。”


    司機聽鄧夢伊在哭也沒好意思安慰,他就隻專心地開著自己的車。


    徐薇說:“你不也在哭,而且哭得還比我厲害。”


    鄧夢伊慢慢地平複好即將離別的傷心心情,她抽了抽鼻涕,笑著說:“好阿,我……我不哭,我們都不哭,我們要堅強。我馬上就要走啦,你能不能唱歌給我聽呢?”


    徐薇說:“既然你我要離別了,我就不唱《再會了》,我唱李叔同的《送別》給你聽吧,比較應景。”


    鄧夢伊說:“好呀,你唱吧。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一個被寫小說耽擱的歌手。”


    又間隔了一段時間,徐薇方才清了清嗓子,開始高歌:“咳咳……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鄧夢伊聽完這首歌後都陶醉了,看來徐薇還真是一個被寫小說耽擱的歌手啊。鄧夢伊還想再聽徐薇唱一遍,說:“好好聽啊,徐薇,能不能再唱一遍?”


    徐薇很高興鄧夢伊能聽她唱歌聽到癡迷。她說:“好呀。對了,你現在在哪了?快到機場了吧。”


    鄧夢伊說:“才在四環路而已,我要去的機場還遠著呢。噯,你倒是唱歌啊?”


    徐薇說:“哦哦,看來你那位置離我這商場不算遠嘛。那我唱再深情一些。”


    司機見綠燈亮了就開著車繼續前進。鄧夢伊對徐薇應了一聲“嗯”之後,徐薇就又開始唱起來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


    仿佛就在一瞬間,出租車的左麵突然撞來一輛大貨車,然後“啪”地一聲,貨車突然緊急刹車,而出租車的車麵已經被撞爛了。“哢”地一聲,鄧夢伊手裏的手機掉了出去,而車玻璃被撞碎之後其中一塊比較大的玻璃刺穿鄧夢伊的心髒!“嘶”地一聲,出租車翻了過去!“唿”地一聲,那輛出租車四輪朝天地還在冒著白煙。


    鄧夢伊睜著已經失去靈氣的眼睛,正頭發淩亂地蜷在車後座裏。玻璃刺穿她的心髒後,那鮮紅色的血液一直順著玻璃尖頭往下滴。鄧夢伊的手機掉在車子外麵的地上,從手機裏還傳著徐薇惶恐不安的聲音:


    “喂,夢伊,你那邊發生什麽事了?喂,夢伊,你在嗎?發生什麽事了?喂,夢伊,快迴答我啊!你怎麽了!快迴答我啊!”


    緊接著,越來越多路人開始圍觀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而且好多嘰嘰喳喳的議論聲被徐薇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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