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39.


    許夢蘿站在那個隱蔽的角落,那雙閃著熾熱目光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處涼亭。


    顧凱在涼亭裏直挺挺地站著,隨後也進來涼亭的是一個冰肌玉膚的漂亮女孩。


    許夢蘿遠遠看著顧凱,發現顧凱的臉上掛著一道溫情的笑容,而顧凱從不對許夢蘿如此溫情地笑。貌似在顧凱的眼中,現在跟他共處同一個涼亭裏的女孩才是他的心動女孩。


    女孩來到顧凱的身前,右手拿起一個精致的便當盒給顧凱看,對顧凱笑嗬嗬的。


    許夢蘿看出來了,那個便當是女孩給顧凱精心準備的,看到這一幕的許夢蘿臉上不經流露出一種傷心難過的神色。


    顧凱對女孩哈腰點頭,很不客氣地接受女孩手中的便當,然後他牽起女孩的右手往涼亭裏的長椅上走去,兩個人其樂融融地坐在長椅上開始含情脈脈地談話。


    顧凱把便當盒的盒蓋打開,拿出女孩給他準備好的竹筷,夾起便當盒裏的一塊叉燒肉移到女孩的嘴下。


    顧凱的嘴巴動了動,在許夢蘿的理解裏,顧凱似乎在說“阿——吃一口”。眼生生地看著這一幕的許夢蘿有一種失落的情緒,拳頭很不服氣地握得嘎吱作響。


    女孩麵對顧凱給她夾起的叉燒肉,也很不客氣地一口含住,她在顧凱麵前像個淑女般地細細咀嚼。


    顧凱看著女孩吃肉的享受的表情,自己也很興奮地微微笑著。待女孩把肉吞下去後,她滿臉春光地直衝顧凱豎著大拇指,像是在讚歎這塊叉燒肉的甜膩酥脆。


    許夢蘿躲在角落裏實在看不下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心愛的顧凱學長居然有對象了。她想要去認識那個女孩,便鼓足勇氣地走出角落、往涼亭步履維艱地走去。


    許夢蘿越走近涼亭,她就越能清晰地聽到顧凱跟那個女孩的談話。


    顧凱說:“一寧,你的廚藝越來越有進展了啊。”


    趙一寧抬著右手,捏了顧凱的鼻梁一下,笑嗬嗬地說:“還不是想著要滿足你的胃,要不然誰願意給你做飯啊。”


    許夢蘿終於走進了涼亭,看到坐在同一把長椅上暢快聊天的顧凱和趙一寧,假裝自己是偶然經過,向顧凱打招唿:“嘿,顧凱學長。”


    趙一寧聽到有人在叫顧凱,很疑惑地往聲源處看去,這才發現走進涼亭的許夢蘿。趙一寧下意識地覺得許夢蘿長相清純、稚氣未脫,像是大一新生。


    顧凱聽到有人在叫他,也向聲源處看去,他發現是許夢蘿後,也很驚訝地給許夢蘿打招唿:“哇,原來是夢蘿學妹啊。”


    許夢蘿對顧凱強顏歡笑著,說:“哇,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到顧凱學長呀。”


    顧凱說:“是啊……話說夢蘿學妹吃過午餐了?”


    許夢蘿說謊了:“當然吃過了,我來這裏飯後散步的。”


    趙一寧還在上下打量著許夢蘿,對許夢蘿莫名地產生了警戒心。


    許夢蘿很想認識坐在顧凱身邊的女孩,便指了指趙一寧,問顧凱:“哦對了,顧凱學長,這位是?”


    顧凱正準備給許夢蘿介紹呢:“哦,這是我……”


    趙一寧就搶先了:“哦,你好,我是顧凱的女朋友——趙一寧。”


    許夢蘿當時如同受到雷擊一般,她呆了。其實她早該料到的,顧凱跟她表現得如此甜蜜,怕也隻有情侶關係吧。得知趙一寧是顧凱的女朋友後,許夢蘿極其小心地輕咬了下唇,眼睛也極其小心地眨了一下,那道傷心的眼神也在眨眼的瞬間偷偷流露出來。


    既然趙一寧已經向許夢蘿做自我自我介紹了,顧凱就給趙一寧介紹許夢蘿。


    顧凱右手五指張開,向著許夢蘿給趙一寧看,對趙一寧說:“一寧,這位是我當誌願者時導遊的學妹——許夢蘿。”


    趙一寧目光柔和地看向許夢蘿,甜甜地笑:“哦,原來是學妹啊。”


    許夢蘿也很禮貌。她向趙一寧深情地鞠了一躬,說:“嗯,一寧學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一寧學姐。”


    趙一寧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夢蘿學妹。”


    許夢蘿知道自己已經破壞了顧凱跟趙一寧的兩人世界,她可不想繼續呆在這裏做電燈泡了,所以她想著開脫。


    許夢蘿看向顧凱,隨便找個理由:“那個……顧凱學長,我想起我室友叫我還有事要做,我就先走了。”


    顧凱說:“嗯,好吧。”


    許夢蘿也向趙一寧告別:“一寧學姐,我就告辭了。”


    趙一寧永遠是那道甜美的微笑,說:“好的。”


    許夢蘿急匆匆地走出了涼亭,待她走了也才十幾米遠後,她又停下了腳步,她依依不舍地再次扭頭張望,發現顧凱和趙一寧又迴到卿卿我我時的場麵,她才醒悟到——原來自己喜歡的是一個不可能的男孩子。


    許夢蘿也沒想太入迷,畢竟不屬於她的東西就不必執迷。她頭再一扭,把目光放在遠方,極為狼狽地跑開了。


    微風輕撫著附近一棵茂密的楓樹,發出沙沙脆響,風從樹冠上吹落下一成片火紅色的楓葉,楓葉在空中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起舞,把許夢蘿狼狽逃跑的背影襯托得極為愴然。


    ……


    時間再次迴到了二零零三年,許夢蘿已經從大學畢業已有兩年多了。


    剛從大學畢業的許夢蘿有一段時間找不到工作,她為了生存,混過夜店,也混過酒吧,甚至做過幾個月的保潔工。


    她最窮困潦倒的一次——是她兜裏隻剩下五塊錢現金,她用五塊錢吃下最後一頓午餐後就沒了晚餐。她拉不下麵子向家裏人要錢,就到外麵向陌生的路人們四處借錢,然而路人們把許夢蘿借錢當成了乞討。


    很多人在想,許夢蘿一個本科畢業的大學生居然找不到工作實在不現實,但這些人真正了解現實麽?中國的大學生一抓一大把,隻有出類拔萃的那一個才會競爭得過別人。有好多才華橫溢的人就是被扼殺在現實的手中,隻有那群懂得堅持和努力的人才能在現實中幸存。


    許夢蘿向網上投遞了超過一百次的簡曆,好不容易接到公司的麵試邀請,卻每次都屢屢碰壁。終於有一天,許夢蘿往網上投遞自己的簡曆被一家公司相中。剛開始,她隻是在公司裏打雜的,但憑優秀的業績迅速升職成該公司的策劃部長。


    在別人的眼中,她的生活過得順風順水,而在她自己的眼中,正如顧凱曾經說過,她認為自己沒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樣子。


    ……


    顧凱早許夢蘿一年從大學裏畢業,顧凱跟趙一寧一起畢業後,許夢蘿就再也沒怎麽聯係過顧凱了。直到顧凱跟他三個室友一起開發的遊戲投放市場取得巨大成功後,許夢蘿才漸漸地有了關於顧凱的蛛絲馬跡。


    許夢蘿應公司要求參加顧凱主演的遊戲發布會,當發布會落下帷幕之前,許夢蘿站在即將退去的人潮裏,她那雙熾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在舞台上璀璨奪目的顧凱。


    她的內心有道不盡的激動,像是心中憋了好多年的故事想向顧凱傾述,如同醞釀了好多個年頭的美酒即將拆去塵封一般,那種醇厚的酒香像是會沁人心扉。


    顧凱先許夢蘿一步離開了發布會現場,許夢蘿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發現顧凱並且追上,可讓她再度失落的是——顧凱跟趙一寧打算結婚了。


    那一天,許夢蘿迴到自己的家中,進去自己的房間,便往房間裏軟綿綿的大床一撲。房間裏的鬧鍾在滴答滴答響,響聲格外地清脆。眼淚不經從許夢蘿的眼角下滑落下來,順著許夢蘿的下巴把被她壓在身下的被子浸濕了。許夢蘿把臉埋在被子裏,悶聲抽泣。


    許夢蘿高中三年沒談過戀愛,大學四年也一直單身,到社會打工了也有幾個年頭卻始終孤獨著,那是因為她自認為自己沒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樣子。


    她內心真正想活成的樣子是——餘生有顧凱的陪伴,或許,正如顧凱所說——你越想著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樣子,到最終就越活不成自己真正想活成的樣子。直到若幹年後,許夢蘿才真正懂得顧凱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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