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下午,那時已經五點多了。學校被黃昏金燦燦的光籠罩,四處也變得寧靜,隻有球場上還有一些男生在打球。打球時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音不間歇地在校園裏飄著。


    鄧夢伊在教室裏抄完筆記之後,收拾東西進書包,然後背上,像往常一樣,先來到球場看球,但主要是想找人。


    她發現這個群體裏沒有他,有點失落,心想他是不是迴家了。但她後來一想,今天這個黃昏特別美,按照他的性格,他極大可能在某處畫畫。可鄧夢伊很暈頭轉向,她不知道他能在哪裏畫畫。最後想著去他所在的青鳥漫畫社去看看,便向青鳥漫畫社走去了。


    ……


    鄧夢伊來到一處綜合樓。那樓既高聳又壯觀,這是鄧夢伊頭一迴來這裏。這棟樓是集合學校所有社團的地方,對鄧夢伊這個一味讀書的人來說,這棟樓太神聖了。


    鄧夢伊走了進去,可她對這棟樓很陌生。她並不知道青鳥漫畫社身在何處,便隨便攔下一個手裏捧著書的女生,問她:“請問,青鳥漫畫社在哪一層?”


    那個女生指了指自己身後那條樓梯,說:“哦,再上兩層,右手邊第五間教室就是了。”


    鄧夢伊知道了,向她表示感激:“謝謝你啊,同學。”


    ……


    鄧夢伊在那個女生的指導下,終於上到了第七樓,這可累得鄧夢伊氣喘如牛。


    現在在她眼前的是一條幽靜的走廊,黃昏的光芒灑在鋪著潔白瓷磚的走廊上,閃閃發亮。閃出來的光是金黃金黃的,特別迷人。


    鄧夢伊可不癡迷這樣的風景,就向前走去,步伐緩慢地走在走廊上,她都能聽到她微妙的腳步聲。似乎這棟綜合樓與世隔絕了,現在這個時刻令人心馳神往。


    鄧夢伊來到第五間教室門口,停下,抬頭看了看門牌,上麵確實寫著——青鳥漫畫社,而且還是一個“分部”。敢情學校裏還有一個青鳥漫畫社的總部,但鄧夢伊可不在意這點,她上來是想確認羅爾傑是否在這的。


    鄧夢伊推開了門,伴隨著“嗯呀”的聲音,門被推開了。鄧夢伊看到的一切煥然一新——那是一個廣闊明亮的大廳。大廳四個邊緣都整齊有序地放了好多把長桌,桌麵上拉拉雜雜地放了很多顏料、水粉、雕塑等。


    教室裏隻有一個男生,他麵朝一個大窗戶,窗戶足有三米長、兩米寬。那個男生正坐在一個畫架的前麵,右手拿著一個畫筆,左手拿著一個顏料盤,似乎在描繪窗外美麗的夕陽。


    他察覺到有人把門打開了,停下手頭的繪畫,轉身看去,發現開門的竟是……


    “鄧夢伊?”男生破口而出。


    鄧夢伊看到是羅爾傑,很放心,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走進教室,把門給關上,背著兩隻手,正一步一步向羅爾傑靠近,向羅爾傑打招唿:“原來你在這啊,羅爾傑。”


    羅爾傑不知道鄧夢伊此行目的,問她:“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迴家?”


    鄧夢伊已經來到羅爾傑的身旁了,迴答他:“我迴家也沒事幹,就來找你了。”


    羅爾傑說:“哦。”


    鄧夢伊看到羅爾傑畫的畫,又被畫的驚豔給迷倒了——這是一副水彩畫。畫裏描繪日落西山的一幕,太陽是微黃色的,已經有半張臉埋在群山中,但仍舊熠熠生輝。天際是緋紅色的,那是夕陽染透的。窗戶外麵剛好是操場,操場上有一群男生在打球。在羅爾傑的筆下,這些男生打球時的緊張和興奮的表情描繪得格外清晰可見。羅爾傑果然是當之不愧的大畫家。


    鄧夢伊讚歎畫的精妙絕倫:“羅爾傑,這又是你的新作?太棒了。”


    羅爾傑謙虛地說:“也沒什麽,隨便畫畫。”


    “唿——”窗戶外麵突然吹來一陣清新小風。


    小風吹得窗簾在飄動,也吹得鄧夢伊的長發飄逸,一陣沁人心扉的發香隨之而來。小風吹得羅爾傑的劉海亂得一通,但羅爾傑熾熱的目光停留在鄧夢伊的臉上。在鄧夢伊那張吹彈可破的白皙小臉上,兩隻眼睛骨碌碌地特有精神,兩瓣粉色薄唇在光輝照耀下也泛起光澤。


    鄧夢伊見風大,來到窗邊,俯瞰一下子,向來恐高的她怯怯地往後退了幾步。但就在俯瞰的一瞬間,鄧夢伊看到的一切盡收眼底,相當美輪美奐。她看向身後的羅爾傑,說:


    “羅爾傑,沒想到你會找到這樣的地方,一覽眾山小,真的超棒的。”


    羅爾傑說:“我平素裏最喜歡來這裏畫畫了。”


    鄧夢伊其實對畫畫情有獨鍾了,她也想學畫畫,就向羅爾傑請求:“羅爾傑,要不你教我畫畫吧,我發現畫畫好陶冶情操啊。”


    既然鄧夢伊誠心誠意地懇求羅爾傑了,羅爾傑自然不反對。他說:“夢伊你既然喜歡畫畫,我當然會教你了。”


    鄧夢伊一聽羅爾傑願意收她做徒弟,可激動了。她來到羅爾傑身旁,高興地手舞足蹈,說:“太好了。”


    羅爾傑不想影響鄧夢伊的學習,說:“不過夢伊,畫畫隻是陶冶情操、釋放壓力而已,平日裏你還是要好好學習。”


    鄧夢伊可不需要羅爾傑來教導自己,拍了拍羅爾傑的肩膀,說:“你這不用你教,我一迴家,我媽就開始逼著我讀書了。”


    ……


    一九九七年十月一日,又是一年一度的國慶節。


    趙一寧攜著顧凱來到鄧夢伊的家,想約鄧夢伊出去:


    “夢伊,我和顧凱要去補習數學,你不是說你數學有待提高麽,跟我們走吧。”


    鄧夢伊一口迴絕:“不,比起補習,我更傾向於自學成才。”


    鄧夢伊從家裏牽著一輛自行車出來了,然後把家門給關上了。顧凱不知道她想騎車去哪,問她:


    “夢伊,你這是要出門?想去哪?”


    鄧夢伊已經騎上自行車,背對著顧凱和趙一寧,迴答得很敷衍:


    “去玩咯。”


    趙一寧皺著眉,很納悶:“喂……”


    鄧夢伊沒等趙一寧繼續問下去,就已經騎著自行車灰溜溜地走了。


    趙一寧看著鄧夢伊騎著自行車倉促離開的背影,覺得鄧夢伊很古怪。鄧夢伊這種一日不讀書渾身難受的讀書機器居然會去玩,要麽鄧夢伊自甘墮落了,要麽鄧夢伊隻是隨便說說的。


    直到完全看不見鄧夢伊了,趙一寧才放下心中的執念,跟著顧凱一起去補習數學了。


    ……


    鄧夢伊騎車來到南匯中學。那時南匯中學人跡罕至,特別安靜,就好像死了一般。校園裏隻有鳥在“啾啾”地叫、風在“唿唿”地吹、樹葉在“沙沙”地搖動。但盡管如此,南匯中學始終城門大開。


    她把自行車歇在車棚裏,輕車熟路地來到了青鳥漫畫社分部。


    哢!


    鄧夢伊打開了教室的門。羅爾傑早就已經在裏麵了,就隻有羅爾傑一個人。她向羅爾傑興高采烈地打招唿:


    “嘿,羅爾傑,如期而至。”


    羅爾傑還在那個窗邊,還是那個畫架,手裏拿的還是那支畫筆和那個顏料盤,此刻他正準備描繪秋瑟的校園。


    他察覺到鄧夢伊到來後,也向她打招唿:“來啦,夢伊。”


    鄧夢伊拉了一把椅子來到羅爾傑的身旁,坐下,可憐巴巴地看著羅爾傑,問他:“今天羅爾傑想讓我畫什麽?”


    羅爾傑把畫筆和顏料盤交給鄧夢伊,也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鄧夢伊。鄧夢伊坐上這個位置後,感覺很舒心,這總算是有藝術家的架勢了。而羅爾傑坐在鄧夢伊剛才坐的那把椅子上,對鄧夢伊說:


    “今天我們要畫的是秋天,我們要把這局部的校園環境畫好。”


    鄧夢伊拍了拍胸口,胸有成竹地說:“哈哈,畫秋天是我的強項。”


    羅爾傑笑了笑:“嗯嗯。”


    然後當鄧夢伊在羅爾傑無指導的情況下,把一副畫畫好了。還是跟前幾次一樣,畫得不盡人意。


    每次鄧夢伊因為這個而失落時,羅爾傑總會這樣安慰她:


    “別傷心,夢伊,我七歲開始學畫畫時,也跟你一樣畫得很一般,但是熟能生巧,我畫了十一年,你畫了才一個多月,畫得不好理所當然的,我們要一步一腳印,就由我來當你的老師,教你怎麽畫畫吧。”


    鄧夢伊每次也總會振作起來:“嗯。謝謝羅爾傑願意陪我。”


    其實吧,鄧夢伊之所以愛畫畫,是因為喜歡麵前這個叫羅爾傑的男生。每次他總是手抓著鄧夢伊抓著畫筆的手教鄧夢伊畫畫時,鄧夢伊心跳都會加速,兩頰也莫名地滾燙起來,唿吸也不由自主地紊亂。幸好她能控製得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否則身體都會顫抖。


    ……


    有一迴,鄧夢伊身體在顫抖,羅爾傑發現之後,問她:


    “夢伊,你怎麽了?你身體抖得好厲害。”


    鄧夢伊說得很無所謂:“我沒事,我們繼續畫畫吧,羅爾傑。”


    羅爾傑把鄧夢伊手中的畫筆和顏料盤放在桌麵上,然後拽著鄧夢伊的身體,與自己麵朝麵。鄧夢伊從不反抗,就這樣深情地與羅爾傑四目相對。


    羅爾傑看鄧夢伊麵紅耳赤,擔心鄧夢伊身體不適,然後抬起右手,摸在鄧夢伊的額頭上,滾燙滾燙的。這嚇得羅爾傑把手縮迴,看著鄧夢伊,緊張地說:


    “夢伊,你怎麽燒這麽燙,你是不是發燒了?”


    鄧夢伊不敢相信,也照著羅爾傑的動作做了一遍,發現自己確實燒得很燙。羅爾傑二話不說就把鄧夢伊給背起來往學校醫務室跑去。鄧夢伊什麽防備都沒有,但她也情願如此。


    鄧夢伊臉貼在羅爾傑暖和的背上,幸福地笑了笑,這個溫度她癡迷了好久好久。她想,她應該是戀愛了,否則不會這樣心動的。


    最後,鄧夢伊隻是向醫生要了幾包感冒衝劑。羅爾傑本來說應該打一條退燒針,但鄧夢伊很要強,說:


    “我最怕打針了,比起這個,我更喜歡喝衝劑。”


    羅爾傑也毫無怨言了。


    鄧夢伊她知道,那一天,她之所以身體顫抖、麵紅耳赤,是因為羅爾傑又像往常一樣手抓著鄧夢伊的手教鄧夢伊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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