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很想跟一個人傾訴他的心事,正巧陳孝恩不正是一個合適人選嗎。他和陳孝恩一起走在迴家的路上時,他便問陳孝恩:“陳孝恩,其實我最近有一件事困擾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答?”


    陳孝恩說:“嗯,說吧,什麽事,我應該可以幫助到你。”


    方遠略顯尷尬地說:“呃,就是我……我最近和方崢有一點小矛盾。”


    陳孝恩一聽就傻眼了,這天底下還真有父親跟兒子有矛盾的怪事啊。他無奈地笑著說:“不會吧。父子哪有隔夜仇,你們這是幾夜了啊。”


    方遠說:“目前為止,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個夜了。”


    陳孝恩也有一個跟方崢一樣大的兒子,但是他的兒子可沒方崢這麽愛記仇。他很嚴厲地斥責著方崢:“方遠,方崢也太小氣了吧。他到底因為什麽事才跟你鬧了這麽久的矛盾啊?”


    方遠說:“也有可能是我的錯,因為我一直逼迫他學醫,但他卻很想讀戲劇影視文學專業,我和他的意見發生了分歧,所以他就跟我鬧這麽久的矛盾。”


    陳孝恩一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也認為方遠確實做錯了。他轉而斥責著方遠:“方遠,這下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的兒子想幹什麽你就由著他唄。你真的沒必要道德綁架他,你不妨細想一下,你逼他做他不愛做的事情,你覺得他會樂意?”


    方遠當然會醒悟到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但每次他一想到他的兒子將來無法繼承他的衣缽了,他就很痛心。他左右為難地說:“唉,我倒是挺想放縱他去做他愛做的事,但是這年頭編劇哪有什麽好光景啊,我讓他學醫是為他好,我這不怕他以後混不到一口飯吃嘛。”


    陳孝恩說:“方遠,你的想法還是太頑固了啊。假設你爸逼你去學廚,但你隻想學醫,你會高興嗎?你要懂得換位思考,你要懂得站在方崢的角度上替他著想。既然方崢那麽喜歡編劇這一活,那你就任由他去唄。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強行植入到他身上,這樣對他隻是百害無一利啊。”


    方遠突然有種被陳孝恩說服了的感覺,也許陳孝恩這個比喻清新脫俗,他也確實不能拿著親情這張牌對方崢進行道德綁架。方遠茅塞頓開地說:“也許你說得對。”


    陳孝恩聽方遠的語氣就知道方遠還不堅定他的想法,他就冒昧地跟方遠說:“如果顧蔓還在的話,你覺得顧蔓會放縱方崢去追尋他的夢想嗎?”


    方遠很了解顧蔓的性格,就算過去了十多年,他依然對顧蔓的為人曆曆在目。他點著頭,果斷地說:“憑她的性格,她肯定會由著方崢的呀。”


    陳孝恩又問方遠:“那你會聽顧蔓的話吧?”


    方遠說:“我向來都很尊重顧蔓的選擇。”


    陳孝恩說:“這就對了嘛,現在你還覺得困擾嗎?”


    方遠跟陳孝恩聊了這麽多總算是有點兒眉目了,但是他還是需要一點兒時間醞釀好情緒的。他說:“呃,容我再考慮一會兒。”


    陳孝恩也不會一定要逼著方遠去放縱方崢,畢竟這件事對他來說也隻是別人家的家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方遠提一些他的看法。


    陳孝恩說:“你認真考慮咯。”


    方遠確實要認真考慮清楚,他必須想好這件事對方崢來說有無利處,要不然他怎麽可能任由方崢放棄學醫去做一些愚蠢的事情。


    方崢最喜歡的是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當一個人在做他最愛做的事情時會事半功倍,所以要方崢去學醫不一定會見到效果。


    方遠最後在一陣沉思之後終於堅定了自己的看法,或許陳孝恩對他批評的是,他真的不應該對方崢道德綁架。方崢既然喜歡去做這一件事,那方遠作為他的父親就應該全力支持他。


    ……


    方遠和陳孝恩迴到了方遠的家,兩人站在家門口,方遠正準備拿鑰匙開門時。


    方崢就已經把門打開了,他打開門後便看到他的爸爸,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唿:“爸,歡迎迴家。我聽著外麵有你的說話聲就急忙忙開門了呢。”


    “哈?”方遠當即一愣,因為依方崢的性格不應該這麽快就跟他冰釋前嫌的吧。


    陳孝恩也看出了端倪,他小聲地問方遠:“呃,你不是說你和你兒子鬧矛盾嗎?他怎麽對你這麽熱情啊。”


    方遠也小聲地說:“他肯定有貓膩,我都習以為常了。”


    方崢注意到了陳孝恩,他一開始還認不出來陳孝恩的臉,他問方遠:“爸,這位叔叔是誰?”


    方遠說:“哦哦,這不就是你十五歲生日時在你生日聚會上出席的陳叔叔嗎?你忘記啦。”


    陳孝恩衝方崢微微笑著。方崢細細地看著陳孝恩的臉,他越看越入迷,忽然他恍然大悟:“哦哦,我記起來了。這位叔叔就是跟我媽一起考過古的陳叔叔呀。”


    陳孝恩受寵若驚地說:“哇,沒想到方崢你還記得住我啊。感動。”


    方崢急忙讓到一邊,然後做出“請”的動作,跟陳孝恩和方遠說:“哎呀,爸和陳叔叔趕緊進屋吧。”


    “好。”陳孝恩就跟著方遠一起走進了屋子。


    方崢也慢慢地把門給關上了。方崢之所以會鼓起勇氣跟方遠打招唿,是因為他聽了何彩怡跟他談的話後大徹大悟。他不管方遠到底同意不同意這件事,他就隻想在方遠麵前堅定他的想法。


    陳孝恩很不客氣地來到客廳便坐在了沙發上,方遠則跑去廚房忙著做飯。


    方崢看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陳孝恩一眼,然後他又把渴望的目光落在廚房裏開始忙活的方遠身上。他慢慢地向方遠走了過去,然後就一直在廚房裏對方遠冤魂不散地糾纏著。


    方遠從冰箱裏拿出一袋子王八肉,然後他就察覺到方崢一直在廚房裏糾纏著他。他鬱悶地跟方崢說:“你是不是有什麽壞心思啊?你有的話直說唄。”


    方崢說:“就是那個關於填誌願的事,我知道爸你肯定不答應我,但我還是想在你麵前堅定我的看法。”


    方遠把這袋子王八肉放在鍋裏然後開始蒸煮,他一邊蒸著一邊背對著方崢說:“唉,關於這件事,我待會兒再和你細談。你先過去客廳陪你陳叔叔聊會兒話,他好不容易來北京一迴,你不能太怠慢他了。”


    “好吧。”方崢隻好無奈地在方遠身邊走開了。


    ……


    方崢剛來到客廳時,陳孝恩就滿麵春光地望著他,說:“喲,方崢啊,許久不見,你長高了還變帥了啊。”


    方崢文質彬彬地說:“陳叔叔,您可就別誇我了,我這長相算是路人等級的了。”


    陳孝恩覺得方崢就是太謙遜了,方崢的臉小眼睛細長,甚至身材比例都很好看,這算是哪門子路人呀。陳孝恩兩年沒見到方崢了,他甚是感慨萬千。


    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然後跟方崢說:“方崢,來這兒坐下,你陳叔叔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好吧。”方崢隻好灰頭土臉地來到陳孝恩身邊坐下來了。


    方崢剛坐下來,陳孝恩就一把攬著方崢的肩膀。他的手捏了捏方崢的肩膀,很器重地說:“唉,這不挺結實的嗎?”


    方崢也不知道和一個四十來歲的人有什麽共同話題,但是他聽說陳孝恩認識他媽媽,那他就有得聊了。


    方崢滿臉疑惑地問陳孝恩:“陳叔叔,聽說你跟我媽媽很熟?”


    陳孝恩說:“嗯,對啊。我和他一起考過古,細算下來應該有兩年吧。”


    方崢問陳孝恩:“那你肯定知道我媽媽現在在哪考古吧?”


    陳孝恩一聽就有點懵了,在他的記憶裏,方崢的媽媽顧蔓不應該已經走了嗎?都已經不在的人怎麽可能去別的地方考古啊。


    陳孝恩問方崢:“你爸爸還沒告訴你真相嗎?”


    方崢皺著眉說:“什麽真相?”


    陳孝恩認為方遠沒告訴方崢關於顧蔓的事情,那方遠肯定是不打算這個時候告訴方崢了。這種傷心的事還是讓方遠親口告訴方崢吧,免得被方遠嗬責他愛管閑事呢。


    陳孝恩抬著手摸了摸方崢的腦袋,笑盈盈地說:“呃,這種事應該讓你老爸親口告訴你比較妥當,所以你還是去問你爸爸吧。”


    方崢從十六歲開始就有一個最壞的猜測,他認為他媽媽已經不在人世了,因為一個考古學家不可能到外地考古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不迴家。


    方遠為什麽不告訴方崢關於他媽媽的事情,那肯定是有難言之隱。方崢一直都想知道他媽媽去哪了,可是方遠卻一直不告訴他,這讓方崢很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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