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過後,冷青的生活終於迴歸了正軌,不用擔心再在樓道裏碰到阿信,他也真的沒有再突然出現在悅己,日子靜悄悄的。


    偶爾在小區裏碰到,他也隻是淡淡的對她笑笑,保持著正常的社交距離。


    到時每周一都能收到他送的一束黃玫瑰,一開始辦公室還議論幾句,後來見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另一方麵,冷青在各大交友app上注冊了賬號,開始精心挑選自己的新牡蠣,可看來看去,挑肥揀瘦,沒有一個合心意的。


    好不容易看見一個稍微順眼的,聊兩句便把天聊死了。


    在經曆了無數的奇葩之後,終於遇到一個稍微正常一點的二十八歲男士,雖然年紀比冷青小了一歲,但照片看著眉清目秀,而且朋友圈還能看到生活軌跡,沒有三日可見。


    大都是一些做飯和擼貓,夜跑的照片。


    會做飯,養了一隻貓,還會運動,長得還帥,而且聊天也很舒服,每天還會說早安晚安,簡直不要太稱心。


    聊了一個多星期,冷青便主動約了對方出來吃飯,為了這場線下見麵,她準備充分,還特意買了小洋裙,新包和新的香水。


    裝扮一新,出門時,好巧不巧在電梯裏碰見阿信。


    阿信剛剛下課從學校迴來,身上還被淋濕了,正要出電梯看見冷清一身精致地站在電梯口,哼著歌兒,好似心情不錯,


    “外麵下雨了,你出門最好帶把傘。”他照常寒暄。


    冷青問他:“你車子呢?”


    “有點小毛病,拿去修了。”


    阿信頭上還在滴水,他穿得單薄,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冷青提醒了一句:“趕緊迴去洗個澡,把空調打開,好好睡一覺。”


    電梯門要關上時,忽然一隻帶著雨水的手放在電梯門上:“那個,我明天要去趟拉薩,小小青可以拜托你幫我照顧兩天嗎?”


    說著,又咳嗽了一聲。


    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


    冷青問:“你去拉薩幹什麽?”


    阿信:“無聲的畫展做得很成功,蘇懈和一些慈善人士捐了一些錢,想成立一個慈善基金,用於幫助西藏山區的老年人改善生活,還想在那邊建一個美術館,我過去幫考察團了解一下當地的情況,順便很久沒迴去了,采采風,看看桑傑。”


    冷青微愣,沒想到辦畫展還有這樣的後續,對那些老人來說,總歸是件好事。


    “行吧。你去把小小青拿出來。”


    阿信一邊咳嗽一邊從屋裏將魚缸連同魚食一起拿了出來。


    冷青將門打開,對他說:“你放在我桌上就好了。”


    阿信愣了一下,在這裏住了這麽久,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冷青家,房間裏沒有過多的裝飾,地板是新鋪的。他穿著襪子踩上去,地上還有餘溫。


    “你家好暖和啊。”他將魚缸放在桌上。


    “哦,我怕冷,特意裝了地暖。”


    冷青等他出來後,關上門,套上黑色大衣,帶好圍巾,手指轉動著車鑰匙,看起來心情不錯。


    阿信也不迴家,站在一旁幽幽地看著她:“要去約會啊?”


    “對啊。”


    阿信好奇道:“有照片嗎,長什麽樣子?”


    冷青翻出一張對方擼貓的照片給阿信看:“二十八歲,投資顧問,武漢本地人,武大本碩,情緒穩定而且會做飯。”


    阿信說:“比你還小一歲?”


    冷青:“不然呢,非要找老東西嗎?牡蠣不就是要吃鮮嫩多汁的嗎?”


    阿信知道她在內涵自己,看她好幾眼,最後笑笑:“那祝你用餐愉快啊。”


    電梯來了,冷青沒有理他,自己進了電梯。到了吃飯的地方,在一家很難定的高檔餐廳,冷青習慣提前十分鍾到,對方卻到得比她還要早一些。


    時間觀念很棒。


    男人穿一身筆挺深色西裝,寶藍色領帶幹練內斂,臉上帶著剛剛好的笑意,而且會主動幫她拉椅子,點菜也點得頗為合心意,席間二人從童年趣事一直聊到上班之後的落差,從最近上映的電影聊到本地好吃的蒼蠅館子,總之無話不談。


    冷青一頓飯吃得相當的愜意,直到吃完飯,男方忽然開口:“你一個人管理一家一百多人的公司肯定很忙嗎?不知道你平時有做哪方麵的資產管理呢?”


    冷青愣了一愣:“我好像沒說過這麽詳細的個人信息吧,你怎麽會知道我管理一家一百多人的公司?”


    男人馬上道歉:“不好意思,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做這行的,習慣了。武漢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隻要知道你的一些基本信息,你高中和大學在哪個學校念的,問問幾個朋友,就能找到熟人了。所以我對你的一些基本情況的了解,可能超出你的想象。當然我沒有惡意,我隻是建議……”


    冷青瞬間心涼了半截:“你們搞金融的,現在競爭這麽激烈嗎,還要出賣色相出來談業務。”


    說罷,結了賬便離開了。


    男人趕忙追出去:“冷小姐,你不要誤會。我真的很喜歡你,我隻是出於職業習慣,加上我們都是本地人,你又這麽優秀,所以我才打聽了一下。我真的是抱著很真誠的心和你交往的。”


    冷青嗬嗬兩聲。


    一直走到門口,外麵還在下雨,冷青沒有帶傘,在門口停下腳步,那人追上來,試圖用武漢話拉近關係:“冷小姐,你聽我解釋。”


    冷青甩開他躍躍欲試靠近的手:“你莫要動手動腳的。”


    男子擋住她去路。


    她往左,他往左。


    她往右,他往右。


    “冷小姐,你真的不要誤會——”


    冷青正要發作,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咳嗽聲。


    她轉過身去,看見阿信拿著一把傘靠著牆,不知等了多久,他身上還穿著在電梯口碰見他時的那身濕衣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弱。


    “好巧,在這裏遇到了。”他對冷青笑笑,“方便搭個順風車嗎?”


    男人看看阿信,又看看冷青,問:“他誰啊?”


    阿信說:“鄰居。”


    男人聽說二人隻是鄰居,神情輕鬆了一些。


    冷青留下一句:“互刪吧。還有,他不隻是我鄰居,還是我前男友。”


    阿信撐開了傘,兩人打著一把傘朝著她車子的方向走去。


    那男人一聽這話,顧不得夜色中還在下雨,衝進雨裏,去追二人。


    阿信伸手找她要車鑰匙:“你喝了酒,我來開吧。”


    冷青將車鑰匙遞給了他,看他臉色有些蒼白:“你是不是感冒了?”


    阿信餘光瞥見那人追上來了,對冷青說:“你先上車。”


    冷青上了車,正係安全帶時,卻看見那男人直接朝著駕駛座的方向去了,來到駕駛座旁邊,敲了敲車窗。


    阿信以為對方要找自己的麻煩,降下車窗。


    男人馬上露出一個很公式化的笑容:“李畫家,你好,你考慮請專門的資產管理人員嗎?”


    冷青把頭湊過來:“你怎麽知道他是誰?”


    男人:“你總共就兩位前任,都很有錢。我在你朋友圈見過他們的照片。”


    那都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朋友圈了。


    冷青:“可是……”


    男人:“你朋友圈沒有設權限,我一直翻到了大學時期。”


    冷青:“你好努力啊 。開車開車!”


    車子開起來了,男人還在追著車子跑:“冷小姐,方便的話,麻煩你把我微信推給李老師,兩位有需要,都可以隨時聯係我。”


    車子上了高速路,兩人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這種時候,越是沉默也是尷尬。


    冷青默默看了一眼開車的阿信:“想笑就笑吧,不用憋著。”


    阿信隻是輕輕笑了笑,鼓勵道:“沒關係,下一個更好下一個更乖。”


    冷青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又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阿信:“不太放心,過來看看。”


    車子裏開了暖氣,冷青看他臉有些發紅:“你都沒迴家,就一直穿著濕衣服跟過來了?會感冒的。”


    阿信:“沒事,我迴去洗個熱水澡就好了。”


    迴了家,冷青洗完澡,在家裏找了找,找到一些感冒衝劑,去敲隔壁的門。


    不一會兒,阿信來開門,他剛剛洗了澡,身上穿了一套深色的家居服。


    門一打開,一股涼意自門內溢出。


    冷青將感冒衝劑遞給他:“你家裏怎麽這麽冷。”


    阿信說:“背陰,是這樣。”


    冷青吐槽了一句:“背陰的房子你也買,還這麽貴,冤大頭。”


    阿信從她手裏接過藥:“謝謝。”


    冷青又問:“你把空調打開。”


    阿信說:“空調好像壞了,請了師傅來修,不過我明天要去拉薩,也得等我迴來之後了。”


    冷青:“……你家裏不會連厚被子都沒有吧?”


    阿信說:“還沒來得及買。”


    冷青看他好幾眼:“你之前一個人在巴林生活四年不是生活的好好的,怎麽來了武漢就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了。”


    阿信咳嗽了一聲,臉色愈加蒼白:“謝謝你的藥。”


    說罷,便將門關上了。


    冷青迴了房間,將屋子裏的地暖打開,躺在床上刷手機,順便看了一眼氣溫,夜裏隻有不到四五度。


    “關我什麽事。”


    話是這麽說,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起他在餐廳外等她的樣子,頭發濕漉漉的,眼神像流浪的小狗一樣,心不由得軟下去。


    終究是不忍心,又從床上爬起來,從櫃子裏找了一床厚被子和一床新的被套一起拿過去,怕他生了病,沒有精力套被套,又將被套一起套好了,才搬過去,敲響他家大門。


    沒人開門。


    冷青叫了他兩聲沒人應,想起上次他說過密碼鎖的密碼是自己的生日,試探性地按了按,門果然開了。


    到底是不請自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她抱著被子站在門口掩耳盜鈴一般主動說了一句:“死魚,我進來了。”


    說完,自己換了拖鞋,屋子裏涼颼颼的,她抱著厚被子推開主臥的門,床頭的台燈亮著燈,床上的人裹著一床薄被子,身體蜷縮在一起,額頭滿是汗珠。


    她將被子給他蓋上,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滾燙得厲害。


    她迴自己家找了體溫計,測了一下,三十八度六。


    “李老師,你聽得見嗎?你好像有點發燒,要不我送你去醫院打點滴吧?”


    阿信搖搖頭,虛弱道:“我明早還要趕飛機,睡一覺就好了。”


    見她穿得單薄:“你別待在這裏,不要被我傳染了,我這裏太冷了。”


    冷青也感覺這房子四處透著一股涼意:“我給你的藥,你吃了嗎?”


    “吃了。”


    他咳嗽兩聲,“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冷青去了廚房給他倒了杯溫水,扶著他坐起來,遞給他:“我記得你以前身體不是很好的嗎?”


    阿信小口小口喝著水。


    “謝謝,你迴家吧,我沒事的。”


    冷青看他這樣子,到底是不太放心:“我家很暖和,次臥堆了太多雜物,不過我可以把沙發借給你一個晚上。你願意過去嗎?”


    阿信眸底泛起細細碎碎的喜悅,又有些擔心:“會不會影響你休息?”


    冷青:“上次我喝醉了,你也照顧了我,算是還你人情了。”


    臨近十一點,冷青又攙扶著他迴到自己的家,將他安置在沙發上側躺好。


    要關燈時,他忽然叫住她:“別關燈。”


    “你開著燈睡覺?”


    “嗯,我怕黑。”


    冷青微愣,心想,手術不是早就成功了嗎,怎麽還怕黑呢。


    她從臥室裏找了一盒沒開封的香薰蠟燭:“這個蠟燭有安神作用,裏麵有薰衣草,我給你點上,可以嗎?”


    “好。”


    冷青家裏很暖和,她將點好的蠟燭放在茶幾上,薰衣草的香味緩緩釋出,彌漫在整個客廳。


    點好蠟燭,她起身要去關客廳的燈,忽然聽見沙發上的人氣若遊絲地問:“你跟別的男人約會的時候,有想到過我嗎?哪怕隻是一瞬間。”


    蠟燭的燈芯燃燒著,火光一點一點地跳動著。


    仿佛人的心髒。


    冷青捏了捏衣角,歪過頭去,一副破罐破摔的語氣:“想了。不僅想你了,我還想薑濤了,我還在心裏給你們三個列了個表格,從身高,長相,脾氣,本事各方麵給你們打分,比了個徹徹底底。我最喜歡給男人打分了。”


    阿信裹著厚被子:“那我是不是總分最低的那個?”


    冷青:“不,你總分最高。無論我找誰來跟你比,你都是最高分。”


    阿信眸光一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為什麽?你不是很生我的氣嗎?”


    冷青在他瞳孔中清晰地看見自己:“還能為什麽,全靠同行襯托唄。”


    阿信笑了笑,忽然問道:“黃玫瑰,喜歡嗎?”


    每周周一,她都會收到一束新鮮的黃玫瑰,足夠照亮周一的沉悶,而且隻要想到周一會收到花,心情也會跟著明亮一些。


    “喜歡啊,哪有女孩子不喜歡花的。”


    阿信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放心的笑:“你不討厭就好。”


    冷青家開著地暖很暖和,她還穿著夏季的家居服,身上帶著沐浴後的香味,一張臉白生生的,唇也是自然的血色。


    不知是熱的,還是氣氛太曖昧,她臉頰泛起一層淡淡的紅。


    阿信也覺得身體有些燥熱,咽了口口水。


    冷青察覺到四周氣氛有些危險,馬上站起來說了一聲“晚安”,溜迴了主臥。


    他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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