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幾年因為沒日沒夜的照顧兩個兒子,她的身形是消瘦了不少,而且頭上的頭發都已經快白完了。


    明明就是和王芬一樣的年紀,可是看上去比王芬老了二十歲一樣。


    難過嗎?心疼嗎?


    裴山肯定是難過心疼的。


    可是也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他們兩口子就是靠著那一口氣活著。


    這樣的日子,也看不到頭了。


    “裴山,我知道你的顧慮,實在不行,我就和兩個姑娘說,我們收她們做幹女兒,以後她們要是遇到合適的人,我們給出嫁妝,我們死了以後,家裏的一切,我們都可以給她們,你說這樣行不行?”


    “我現在已經不行了,我做事情,都已經覺得使不上勁,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我不想我們的兒子,這麽年紀輕輕就離開這個世界。”


    “裴山,你就可憐可憐我和孩子吧。”


    田大笑說著說著,就開始哭。


    這麽幾年,因為孩子的事情,她的眼淚都已經流了不知道多少次。


    現在的眼睛都已經不好使了。


    所以她才迫切想要給兒子找一個媳婦。


    裴山還想阻止,可是想到自己一個癱瘓在床一個至今還在昏迷的兒子,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其實這麽兩年,田大笑也是打聽過附近人家的閨女,可是大家一聽是大隊長家的兩個兒子,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萬一,那兩個醜閨女真的願意呢?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裴山。


    田大笑等到了下午上工的哨子響起以後,這才收拾了一番自己,出了門。


    一路走到了袁家外麵。


    袁家的大門開著。


    田大笑敲了敲門。


    秦淼淼和劉夢竹這會正在唿唿大睡。


    可能是身體太累了,所以王芬和袁慶迴來又離開的動靜都沒有把她們吵醒。


    田大笑等了好半天,依舊是沒有看到有人來開門。


    這是不在家?


    田大笑轉身想走。


    然後就碰到了袁家的一個鄰居。


    “田嫂子,你到袁家來有事啊?”


    那人打了一聲招唿。


    田大笑點點頭,“是有點事情,不過我看這家裏沒人,我還是等會再來。”


    “怎麽會沒人呢?就袁家來的那兩個醜媳婦你知道不?這不正在家裏睡大覺呢嘛,你是不知道啊,這都進門一個月了,天天啥事都不做,好家夥天天在家打架,這日子過得都不安生。”


    “也不知道袁家是怎麽想的,怎麽就娶了這麽兩個醜媳婦迴來。”


    “哎呦,王芬這人因為自己大兒子當兵,可沒少在大隊炫耀呢,現在好了,娶了兩個醜媳婦,抬不起頭了。”


    田大笑一聽,心裏有點毛毛的。


    這兩個醜閨女真的有她說的這樣嚇人?


    這要是帶迴去,別說照顧自己的兩個兒子,說不定她還要多照顧兩人呢?


    田大笑這才覺得自己這樣的決定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要不還是自己迴去再想想呢?


    田大笑迴到家以後, 坐立不安的。


    突然,屋子裏傳來了砰的一聲。


    她都顧不上喘氣,又急急忙忙跑到了屋子裏去。


    屋子裏,自己的那癱瘓的大兒子已經滾到了地上。


    一雙手死死扒拉著炕,努力地想要爬起來。


    脖子上滿是青筋,可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田大笑驚唿,立馬彎腰下去拉著他的上半身,把他抱了起來。


    “清遠,對不起,對不起,娘有事出去了一會,你沒事吧?有沒有磕到哪裏?”田大笑佝僂著自己的身體,咬牙把裴清遠抱到了炕上。


    裴清遠陰鬱著自己的臉,一言不發。


    “清遠,你是不是要上廁所?你等等,我馬上把夜壺拿來。”


    對於兒子的一言不發,田大笑早就已經習慣了,她轉身就要出門去。


    “不用了,我不用了。”他說。


    說完,伸手捶了一拳自己的雙腿。


    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田大笑撲過來,抱住了他的手臂。


    “清遠,你這是做什麽?”


    “娘,我這樣子,還不如去死。娘,你就讓我死吧!”


    裴清遠盯著田大笑,祈求道。


    自己的兩條腿已經廢了,他現在除了每天躺在炕上,沒有事情都做不了。


    看著父母一天比一天蒼老,他的內心無比煩躁。


    要是自己死了,大家都已經解脫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父母還在堅持,就他這樣的,還有未來嗎?


    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隻不過是大家嘲諷的對象罷了。


    “兒子,你這是在胡說什麽?活著,才有希望啊。”


    “你不要嚇唬娘啊,你弟弟已經這樣子了,你要是再出什麽意外,那娘怎麽活,你讓娘怎麽活啊。”


    田大笑哭著說著,看著自己以前陽光開朗帥氣的兒子,現在變成這麽一副皮包骨,死氣沉沉的樣子,她的心就像是有刀子在割一樣。


    “已經沒有希望了,已經沒有了,你不要騙我了,你不要騙我了。”


    這麽幾年,醫院,偏方,什麽樣子的藥都吃了不少,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現在對於他來說,活著就是一種折磨。


    “娘,我累了,我想休息。”


    裴清遠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田大笑還想說點什麽,可是又擔心兒子發瘋,於是隻能出了門。


    來到隔壁的一間屋子,打開門。


    炕上安安靜靜躺著一個男人。


    這男人雙眼緊閉,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著他還活著。


    可是這麽幾年,一直都沒有醒來過。


    田大笑默默把自己臉上的淚水擦幹,這才從抽屜裏拿出一根針管,還有一瓶注射劑。


    把藥物吸進針筒裏,然後對準男人的手掌紮了下去。


    把藥水緩緩推進兒子的身體以後,田大笑這才唿出一口氣。


    “清河啊,娘已經把藥水給你了,你啊,乖乖的啊,娘先去忙會,等會再來看你啊。”田大笑摸著已經瘦的不成樣子的小兒子,這才走出了房門。


    看著門外的大太陽。


    她站在了陽光下麵。


    明明已經是七月天,太陽那麽毒辣,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下午七點。


    王芬和袁慶迴到家。


    兩人的情緒都不高。


    “你說大隊長那是什麽意思?”王芬想了一下午,都沒有想明白,大隊長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是願意幫忙還是不願意?


    還有田大笑說的那個話。


    改嫁?


    怎麽改嫁?


    就秦淼淼她們兩個這脾氣這樣子,有誰家會要啊?


    完蛋了,王芬覺得已經沒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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