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帝城的鬥獸場,當家做主的是季昶仙尊門下弟子之一即墨忻宸。


    即墨忻宸是季昶仙尊門下最小的弟子,但天資極高,早已遠超無數弟子,乃是季昶仙尊最為寵愛的弟子之一。


    月帝城可是季昶仙尊門下最重要的財產之一,能交給即墨忻宸來看管,足可見仙尊將他當做繼承人的心意。


    月帝城中人也將即墨忻宸稱為少城主,他的威信不言而喻。


    良玉原本打算著收買鬥獸場內的修士,請他們幫忙把那個男孩帶出來,不成想被球球聽到即墨忻宸有意培養他,如今已經帶入內城去了。


    球球看到主人的臉色不大好看,小心道:“不然的話再去找一個就是了。”


    良玉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你這個小腦瓜裝的東西太少了,怎麽可能想得明白?若是錯過了這個,再想找下一個就難了。”


    她轉頭想了想,若是那即墨忻宸當真有意培養他,倒也省得自己費心了,但是這麽個好苗子放在即墨忻宸手裏,良玉都不大信任他能有這個經驗和精力。


    還是先想辦法混進去看看再說吧。


    來往城主府的修士不少,良玉則是頂了一個女修的名號,應詔城主府內做侍婢。


    在千闕界良玉也算是見多識廣,但月帝城城主府卻要比那極盡奢華的飛仙台還要出眾。


    入目間皆是如畫江山,當真是仙境中的仙境。


    靠著球球,良玉打探到了不少消息,城主府內高手不多,奸細卻不少,聽談話內容,許多都是與即墨忻宸同門的修士派來的,想想也是,季昶仙尊的如此寵愛,可以說是把他推到了眾人麵前,更是架在火上烤,也難怪會遭人妒忌。


    說起來,即墨忻宸的背景十分神秘,有人甚至說他是季昶仙尊在外麵的私生子,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那即墨忻宸如今是分神後期的修士,隻差一步便能進階合體期,而他修煉至今也不過兩千年,當真是前途無量。


    不過良玉見多了修仙界的天才,他們多有家族捧著,有的知道向上,有的則是靠著家族蔭庇為所欲為,且不論即墨忻宸是何心性,單就他如此修行速度,也絕非一般修士。


    潛伏在府中將近半年的時間,良玉終於有機會見到這位名聞天下的青年修士。


    球球這家夥偷聽的時候從來都是來者不拒,弄得良玉每次都會知道哪個院子裏的管事把克扣來的東西藏在什麽地方,外門的侍衛又和哪個侍女偷情了。


    刪除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良玉總算找到點有用的。


    孩子被即墨忻宸帶入府中之後似乎一直都沒有露麵,府內眾人當然不會在意這樣一個凡人的死活,因而一直以來都打探不到什麽重要信息。


    前陣子才被球球發現城主府內的一處密室,因為有強大的守護禁製隔絕,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


    類似於密室一類的,良玉在城主府內發現了許多,但其中也隻是藏了一些寶物,還都是相對普通。


    月帝城這樣富饒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沒有一點油水,若是作為城主都這麽窮,那麽這個少城主當的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這一日是月帝城內的月神節,月帝城供奉月神,每年都會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而每到這個時候,作為月帝城少城主的即墨忻宸也必須出席。


    因此良玉終於有幸得見即墨忻宸。


    他生得一副俊俏的麵龐,相比一些在外風吹日曬的修士,他更像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笑容雖是溫和,但在良玉看來,卻莫名帶著幾分冷意。


    不過說是看見也就是低頭路過的時候掃一眼,再有就是端茶的時候。


    即便是月神節,鬥獸場的開放也不例外,甚至趕在這個時候人更多,‘節目’反而更加精彩。


    即墨忻宸也邀請了不少修士前來,他們大多很有身份,修為也普遍不低,看起來應該是各家的貴族公子。


    再加上即墨忻宸的那張臉,讓他相當受歡迎,來捧場的女修更是不在少數。


    而這一次沉寂了將近半年時間,那個孩子終於再度露麵了,他是作為即墨忻宸的壓軸節目出場的。


    這一次,他成功地殺死了三隻體型龐大的妖獸,並且還是靠著自己,隻是最後他依然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即墨忻宸對他的表現很滿意,吩咐人下去給他療傷。


    不知為何,看到男孩赤紅著的雙目沒有半分理智,隻剩下殺戮殺戮還是殺戮的時候,良玉心頭間升起了無比強烈的殺意。


    夜半時分,即墨忻宸與眾人結束了推杯換盞紙醉金迷的生活,踉蹌著腳步迴到院子。


    早有侍婢準備好了一切服侍著即墨忻宸歇息。


    然而醒了酒之後他卻沒有入睡的念頭,反而一把抓過旁邊的侍女二度春宵起來。


    那侍婢不過是有些修為的普通人,被即墨忻宸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折騰後早如同那開敗了的花一般瀕臨死亡。


    即墨忻宸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來人。”


    外麵早有守著的管家快步走進來:“少城主,有什麽吩咐?”


    即墨忻宸道:“把她拖出去扔了,再找一個好點的進來。”


    這種事管家經常做,當下便明白他的意思,抬手叫了下人進來將那女子抬出去準備處理掉。


    管家出了門來掃視了一圈周圍,幾個侍婢都是能躲就躲,再不然就是哭哭啼啼,倒是那端著杯盞走進來的清秀女子一臉鎮定,勉強還算說得過去。


    管家心下一轉,抬手指著她道:“進入好好服侍少城主,若是少城主一高興,準保你家人也跟著雞犬升天。”


    女子微微屈膝,低頭稱是,那隱藏在陰影下的嘴角勾出一絲冷冷的弧度。


    待得即墨忻宸等的近乎不耐煩了,那大門才被再度推開,有一身姿曼妙的女子端著杯盞緩步走來。


    “見過少城主。”


    即墨忻宸抬眼看她,隻一眼便墜入那雙盛滿了星辰般的眼眸中,她眼裏含笑,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容納其中,隻是這樣被她看著,即墨忻宸卻驚喜的感覺到胸口處有什麽在跳動,這一刻他極為喜悅。


    即墨忻宸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如那富家公子調戲民女般毫不客氣的對她動手動腳:“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手裏的托盤險些摔在地上,她眼裏一暗,顧不上身上作祟的雙手,小心的將盤子放在桌上,轉而與他媚笑:“少城主何必這般心急?”


    說著輕輕倚靠在他身上:“奴家月兒,是專門來伺候少城主的。”


    即墨忻宸聞言極是喜悅,竟是不由分說的要撲倒她。


    月兒故作羞怯的輕輕推了推他:“好歹讓奴家與少城主共飲一杯助了興致,也好叫奴家少吃些苦頭才是……”


    她這般嬌聲軟語,哄得那本就有些頭昏腦漲的即墨忻宸更是神誌不清,乖乖順著她的意思取了酒杯,兩人竟是飲了交杯酒,很快雙雙滾入帳中。


    然而不過片刻,那即墨忻宸便是一聲慘叫,竟是被女子手中的彎月刀狠狠洞穿了琵琶骨,鮮血瞬間染紅了帳幔。


    耳邊響起那女子清冷至極的聲音:“你可清醒了?少城主大人。”


    即墨忻宸這才發覺自己渾身無力,竟是著了這女子的道。他自然不會想到還有人敢在守備重重城主府殺他,要知道他若一死,兇手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決計躲不過,若非如此,他那些心中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的師兄弟也不可能遲遲不對他下手。


    即墨忻宸麵上故作害怕,心中卻轉的飛快,思索著逃脫之法,沒想到這女子手段如此厲害,連他體內的經脈也被盡數封死,沒想到自己竟也有這馬失前蹄的時候。


    化身為婢女的良玉微微抬起手指,指尖現出一簇紫色靈火:“難得我的火兒閑了多日,倒是要借一借少城主的性命來成全它。”


    即墨忻宸如何不懂她的言下之意,此刻卻也顧不得美色,神識直接啟動了靈台內的一道神秘符咒。


    雖是如此細微的動作,良玉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她環顧四周,仔細查看法陣,這才發現早有一處露了破綻,竟像是被烈焰灼燒焚毀的。


    良玉轉而看他,即墨忻宸竟是難得覺得害怕起來,再加上失血過多,如今也隻是靠著意誌勉強支撐著。


    良玉催動著靈火兜頭罩下,聲音冷硬:“如你這般喪盡天良的,殺得再多也殺不盡,總有接班人,不過你放心,我會叫你身形俱滅,管叫連投胎的機會也沒有,自然不可能再去禍害旁人。”


    然而當那靈火準備吞噬他的魂魄時,卻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輕易彈開,良玉心中一動,手中定海珠激射出去,將那幾道充滿殺氣的流光瞬間絞滅。


    良玉手指一轉,定海珠再要出手,卻有另一物什早早擋在即墨忻宸麵前,良玉心中一沉,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命大,難不成還殺他不得?


    “別殺他,良玉。”


    耳邊低沉而熟悉的聲音響起,卻仿佛隔了太久遠的時間,讓她有些想不起來。


    良玉戒備著迴頭看去,卻是瞳孔緊縮,麵露驚色:“奚子霆?怎麽會是你?”


    她在琅嬛界多年,連許多下界事都已淡忘,更不要說在千闕界中與一魔族打過交道,縱使奚子霆身份特殊,在良玉看來,卻也不過路人而已。


    麵前站著的這人雖是同樣的容貌,但衣著打扮卻大不相同,良玉猜想著可能是身外化身一類,但憑他剛剛那一招,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不同於良玉的暗自警覺,奚子霆心中卻多了一份喜悅:“我找了你多年,沒想到你竟然到了琅嬛界。”


    他轉而看了看一旁目中驚訝的即墨忻宸,雖是一身狼狽,可到底性命無憂,於是轉而與良玉道:“能否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了他?他與我們魔界有些關係。”


    良玉抬眼看他,又看了看即墨忻宸明顯不可置信的表情,勾起嘴角笑道:“你這麽容易就把他給出賣了,難道不怕我跑去告密?”


    奚子霆卻是平靜異常:“你不會這麽做,季昶那人疑心病重早已是聲名遠播,你本身來路不明,又怎會願意輕易冒險?再者,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良玉淺淺一笑:“不一樣?沒錯,是道是魔,我一點不關心,一點不在乎,因為與我有什麽幹係?隻要不損害我的利益,管你是道還是魔。但是,凡是我要出手的,就不能空手而歸。”


    奚子霆聞言像是遇到了一個難題,他皺了皺眉頭,不顧一旁即墨忻宸要死要活的表情,十分隨意道:“我做主把這城主府內的東西送給你,隻要你有能看得上眼的,也當是他給你賠罪。另外我還從其他界域帶了禮物給你,看在我們這麽多年沒見的份上,你也算是為我退讓一步。”


    良玉麵上似笑非笑:“沒想到過了多年,魔尊大人倒是學會了不少哄人的話,就是不知道你的威信在那手下麵前還存了幾分?”


    奚子霆知道她想問什麽,也不避諱道:“這的確是我的一具化身,外出行走靈界總要有所顧忌。”


    良玉笑容僵在嘴角,她想說的是這人怎麽突然變得話這麽多了?


    她直接將這些思緒拋之腦後,轉而看向再度嚴陣以待的即墨忻宸。奚子霆話裏話外都是要護著他,看來,今日肯定是殺不了即墨忻宸的,這麽好的機會錯過就絕不可能再有第二次,良玉也不可能與奚子霆拚個魚死網破,畢竟她的實力在奚子霆麵前根本不夠看。


    如今也隻能使順水推舟賣他個麵子,想到這裏,良玉轉而與奚子霆道:“那好,要我放了他可以,隻能是一命換一命。”


    奚子霆看了看即墨忻宸,轉而看向良玉道:“你要什麽?”


    良玉道:“我要他手裏的一個孩子。”


    “孩子?”奚子霆目中疑惑。


    即墨忻宸看到她臉上的笑意,心中瞬間升起不好的感覺,也顧不得身上疼痛,開口道:“你該不會是……?!”


    良玉點頭:“我要的就是他。”


    即墨忻宸大聲反對:“絕對不行!”


    良玉勾起嘴角:“你似乎沒有說話的權利。”


    即墨忻宸顧不得良玉的威脅,轉而與奚子霆道:“那個孩子是我選中的,本來是打算獻給魔界做魔神之子的。”


    這話的內容良玉聽不懂,奚子霆卻明白,但他仍是麵不改色,“給她。”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即墨忻宸當場萎靡倒地。


    待從地牢中帶出那個孩子,他仍是清醒著如野獸般赤紅著雙目,毫不理會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劇烈掙紮著。


    良玉抬手將清神咒攝入他的眉心,小家夥很快昏倒在地。


    奚子霆見此開口道:“他被即墨忻宸調]教出了野性,你最好小心些,不要被他所傷。”


    良玉點了點頭,十分滿意。


    不過原因不隻是這個孩子,還因為即墨忻宸不得不乖乖交出庫房收藏用來彌補良玉這半年來在府內低聲下氣伺候他的補償,而實際上除了那一晚,他之前根本就沒見過良玉,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過!他才冤枉好不好?


    良玉當然也不會嫌棄寶物太多,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至於即墨忻宸,為了能離著魔族遠一點,良玉也隻能不對他下手了,不過為了表示內心的不滿,她還是直接搬空了城主府的庫房,當然良玉嚴重懷疑即墨忻宸這家夥存有自己的小金庫。


    隻不過在良玉看來,眼前這個孩子足以抵得上無數財富,看在他的份上,良玉決定放過即墨忻宸。


    送上了自己準備的禮物,奚子霆略顯躊躇的開了口:“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裏?”


    良玉想了想:“暫時一段時間會留在琅嬛界。”


    琅嬛界不管怎麽說都是大界,對於修士來說,也有著得天獨厚的修煉資源,其他界域的情況良玉也隻是一知半解,在修為達到大乘期之前,她應該輕易不會變動,不過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例如眼前,她仿佛是被奚子霆這家夥給盯上了。


    無奈,之前她將印有自己神識的簪子給了奚子霆,憑借著這個,想要找到自己的確更為容易,至少有跡可循。


    聽她這麽說,奚子霆也放心下來,良玉也不多說,直接帶著昏迷不醒的孩子禦風離去。


    即墨忻宸還在惋惜自己失去的寶物和獻給魔界的禮物,奚子霆看他淚眼朦朧的樣子一語不發直接把他轟了出去,左右這家夥沒死就成。


    即墨忻宸對於奚子霆如此徹底的出賣隊友的行徑表示十二萬分的抗議和哭訴,隻可惜奚子霆根本不鳥他,隻是隨意交代了幾句,要他保住自己的小命,同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消失了。


    實際上,即墨忻宸在轅城地位同樣不低,他與奚子霆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都是作為轅城城主的候選,隻可惜即墨忻宸不長進,自然就被淘汰,最後被派出來完成艱巨的臥底任務。


    奚子霆純粹隻是路過,他出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找良玉,救他也是順便,想來如果即墨忻宸知道,肯定會直接氣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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